第四百五十一章 大道書
“尛尛,你怎么長大了?”
相比林洛然的吃驚訝異,少女尛尛眼中似乎帶有不少迷茫,當(dāng)中神情,她們好像并未見過一般。
“你方才怎么哭了?”搞不清狀況,尛尛也就沒有糾結(jié)此處,反而追問起林洛然哭泣的原因。那么大的人還哭泣很奇怪,尛尛下意識也不想讓她哭,她也能感覺到對面女子的難受。
林洛然奇怪少女尛尛的反應(yīng),擦干眼淚,遲疑了一下,卻潰敗于少女那雙干凈的眼睛。比水晶還要剔透的雙眸,讓人有傾述的欲望。
或許,還和她壓抑得太久有關(guān)系吧。
從蓬萊歸來,面對家園劇變,從最高處跌落的劇痛,絕望,和隨著時間流逝,越發(fā)加深的想念。她周圍的人,都將她視作是頂梁柱,心中的彷徨竟是第一次講述出來,尛尛聽得入神。
林洛然沒有得到少女的安慰,尛尛環(huán)視周圍,看了陌生卻舒適的大床,另辟蹊徑,同她講了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叫‘桑’的村落,左邊是高高的青鸞山,棲息著漂亮溫和的青色鸞鳥。右邊是綿延的山丘,春天有鮮美的野菜,夏天有漿果,秋天到處是可食的野果,冬天也能抓到躲在洞穴中的野兔。”
尛尛低聲述說,視線投向窗外,從房間看出去,是藥圃和靈田,空間的碩果累累,叫她想起了叫“桑”的桃源小村落。
寥寥數(shù)語,讓林洛然感同身受,尛尛口中名“桑”的村落帶著世外桃源的氣息撲面而來。
“那么美的綿延山脈,除了奇花異草,也有許多兇獸妖怪呢。冬天動物都躲起來了,兇獸們就要對進(jìn)山的人下手了,村落每年冬天都有人死在深山中。
而左邊的青鸞山上卻有白衣飄飄的仙人,時常幫助村民,見小村落的人冬天去深山打獵總有傷亡,還教導(dǎo)附近的部落們種栗米,桑村土地肥沃,年年收成都比附近幾個村落要好,大家不需要冬季進(jìn)山,從此傷亡減少了許多,桑村中的稚子幼童,做夢都想上青鸞山,學(xué)得法術(shù)來保護(hù)村人。
有一年大雪,村里又有一個小姑娘出生了。她父母老年得女,寵愛非常,雖有栗米,冬季糧食總是單調(diào)匱乏的,老父欣喜,冒雪前去山中打獵要為妻女補(bǔ)身子,老妻抱著女兒目送他進(jìn)山,那天雪下得真大,一直等到天黑了又亮,佝僂的背影都沒有回來……老妻日日傷心,不到幾年,也丟下了獨(dú)女去了。從此那大雪天出生的小姑娘,就變成了孤女,那年她六歲,長得比同齡小女娃都要矮小。”
像是一把不鋒利的刀子在割肉,有種頓頓的疼,林洛然反手握住尛尛的手,少女手掌冰涼。
那個幼年喪父喪母的小姑娘,就是尛尛吧?
林洛然記得自己在蜀大充電的日子,曾背過《康熙字典》,尛,微也。尛尛,是卑微的孤女的意思嗎?
尛尛笑起來,“你聽到這里,是不是覺得那個孤女很可憐?”
被戳破了心事,林洛然不知該搖頭還是點(diǎn)頭,好在少女并不在意,低聲笑著搖了搖頭:“你想錯啦,桑村的人,都覺得她很幸運(yùn)。死了父母的孩子,因為吃不飽飯,餓暈在了青鸞山下,被山頂?shù)摹扇恕攘嘶厝ァ?br/>
她成了青鸞山最小的弟子。
青鸞山上,共有三百多人,她年紀(jì)最小,眾位師兄都很喜歡她,今日有人給她摘果子,明日就會有人帶她飛到半空去看仙鶴。不到兩個月,小姑娘胖了兩圈,臉像橘子一樣圓,白胡子師傅說等她滿了八歲,就教她練氣吐納。
原來青鸞山上的師兄師姐們,包括師傅,都叫練氣士,并不是村民們認(rèn)定的仙人。
師傅說等她到了八歲才能修行,小姑娘每日都在數(shù)著日子。
什么時候才八歲呢?
她纏著師兄們追問,每個師兄見到她就束手投降,小姑娘見狀總是咯咯笑著,幼年的經(jīng)歷漸漸記得不真切,不過短短數(shù)月,她就覺得自己成了最幸福的小姑娘。
可惜……這種日子,得到的太容易,自然也容易失去。”
“尛尛,別說了。”林洛然感同身受,示意尛尛不要再講下去。
少女尛尛略轉(zhuǎn)過頭,笑起來時甜的要將人化開,“后來有一日,仇家找上門來,師傅死了,她和師兄們都被抓了……青鸞山三百多人,那仇家手段狠毒,每日殺得一人,用來折磨她那不妥協(xié)的大師兄。最后那天,青鸞山的練氣士已經(jīng)死的只剩下她和大師兄,那魔頭拿她性命威脅大師兄就范,小姑娘想起雪天入山再也沒回來的老夫,倔強(qiáng)沒有妥協(xié),魔頭翻臉無情,要將她生撕于爪下。”
開始還叫尛尛不要講,聽到當(dāng)時尛尛生命陷入危險,林洛然還是忍不住追問,“后來呢?你……那小姑娘,又是怎么脫險的?”
聽得她語氣關(guān)切,尛尛將手從林洛然手中抽了出來。
“后來呀,一個人突然從天而降,救了小姑娘同她的師兄,那魔頭行事毒辣,惹怒了他,不單牽連了魔頭的族人,連子孫后代,都受了遺禍。”
林洛然心中有一個直覺,那個救了尛尛的“他”,就是長袍男人。
那她現(xiàn)在見過的尛尛呢?
“尛尛,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少女搖頭,“我也不知,就像你愿意同我傾述,這些話我也未曾對人講過,對著你卻想說出來,真是十分奇怪。”
奇怪嗎?或許吧。
林洛然更愿意相信,少女講出舊事的原因,只是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大有一同將悲傷傾述,兩人共勉的意思吧?
尛尛的笑,像美味的糕點(diǎn),甜得人幾乎要化開,她不講述,誰能知道這是一個幼時失親,又親眼目睹滅門慘禍的姑娘。自己和她相比,爸媽小時候?qū)λ龑檺鄯浅#贿^是失散,尚有重聚親友的機(jī)會,又有什么值得難過的。
尛尛見她沒難過了,自己也高興。
將屋子打量了一圈,“我就像在哪里見過你一般……對了,這是何地?”
林洛然一愣,這珠子空間,尛尛明明才是前主人,她居然不認(rèn)識?!
看著少女神色不似作偽,一道靈光劃過腦海,等等,林洛然將她言行對比,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尛尛,你真的沒有見過我嗎?”
尛尛搖頭。
林洛然皺眉,或許只有一個大膽的假設(shè),她看向桌上的藍(lán)皮古書,林家的果真是有兩件傳家寶的。一個是神奇的珠子空間,前任主人在離去時,留下神念化作幼童模樣,到了結(jié)丹期她突破木屋禁制,才得以相見。
而林家另一樣祖?zhèn)鞯膶氊悾闶菬o名藥書。
眼前的少女尛尛,也并非真人,僅僅是因為藥書緣故,才得以重現(xiàn)的時光剪影嗎?
怪不得,結(jié)丹后所見的尛尛,雖然是幼童模樣,實則說話滴水不漏,為她留下許多謎團(tuán)。而此時的尛尛,十三、四歲,卻是真正的少女心智,見她難過,還將自己的往事講出來安慰她。
“你是,躲在那藥書中嗎?”
尛尛對房間中的擺設(shè)很好奇,若非林洛然這個主人尚未允許,她還想去屋外轉(zhuǎn)轉(zhuǎn)。聽見林洛然詢問,她奇道:“什么藥書?”
順著林洛然的視線看去,尛尛十分驚訝,“這不是藥書,你怎么會以為它是藥書?被他聽到會笑死的。”
林洛然認(rèn)定尛尛口中的“他”是神秘的長袍男人,但若不是藥書,那藍(lán)皮古書又是什么?
尛尛大笑一番,“明明是‘大道’,你卻不認(rèn)識字嗎?”
光潔溜溜的書皮,一個字都沒有,何來“大道”之說,林洛然不欲同小姑娘爭辯,尛尛隨手一畫,一個她熟悉無比的金色圖案凌空而現(xiàn),在林洛然的目瞪口呆中,沒入藍(lán)皮古書。
兩個燙金大字符浮現(xiàn)在書皮,是林洛然從未見過的字體。
書名——大道?
遠(yuǎn)古的氣息從燙金大字上散發(fā),一股強(qiáng)烈的沖動,誘使林洛然前去翻看那塵封了多年,此時才露出真面目的古書。
翻開它吧,翻開它吧,就看一眼。
林家祖?zhèn)鞯臒o名藥書,在遙遠(yuǎn)星際被她尋獲殘本,書名《大道》的古書,記載的,真的只是尋常的藥方藥材嗎?
她心中踟躕,要向?qū)瓕瓕で笠庖姡D(zhuǎn)身一看,房門緊閉,叫尛尛的少女,卻已不見蹤影。
她所講述的名為“桑”的村落,住有練氣士的青鸞山,喪親孤女,滅門慘禍……恍然如夢,若非桌上完整無缺的藍(lán)皮古書和燙金書名并未消失,林洛然都要認(rèn)為方才的一切,僅僅是她的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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