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無法諒解自己的悔罪
周敘在自己房門口往里看了一眼,意外道:“這是我的房間嗎?”姜寐點頭:“應(yīng)該是吧,你剛剛不就是從這里面出來的嗎?”</br> 周敘道:“你收拾的?”</br> 姜寐指了指廊邊一個個排列得整齊的酒壇:“都在這里了?!?lt;/br> 周敘咋舌:“你也太賢惠了吧?!?lt;/br> 他聞了聞自己身上,應(yīng)該沒有那么濃重的酒氣了,他又進屋去灌了半壺水,出來才在姜寐的身邊坐下。</br> 兩人許久都沒說話。</br> 后來周敘先開口道:“你別擔(dān)心,每個人都有自己宣泄的方式,宣泄完就沒事了?!?lt;/br> 姜寐側(cè)頭看他道:“你的宣泄方式就是喝這么多酒嗎?”</br> 周敘道:“這和你當(dāng)初一睡就是昏昏沉沉大半個月相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好吧?!?lt;/br> 他瞇著眼,看著院里的陽光,又道:“而今我也算親身感受了一回,你當(dāng)時的絕望?!?lt;/br> 姜寐想了想,道:“現(xiàn)在想來,也沒有那般嚴(yán)重?!?lt;/br> 周敘卻忽然道:“阿寐,對不起?!?lt;/br> 姜寐愣道:“你沒有對我不起,倒是我對你滿懷歉意?!?lt;/br> 周敘道:“我只是消沉幾天罷了,卻不知你在昏睡的那大半個月里,整日整夜,腦子里都想的是些什么,若非絕望,又怎會那么多天都不愿醒來?!?lt;/br> 姜寐道:“我當(dāng)時的情況和你又有些不一樣,那時我不是生病了么。所以才躺了那么多天吧?!?lt;/br> 周敘驀然問她道:“你是不是想過,從此再也不醒來。”</br> 姜寐一滯,道:“都過去了。”</br> 周敘道:“那不然為何夢到了鬼門關(guān)。”</br> 姜寐沒回答。</br> 周敘又道:“以前我以為,你只是會受傷,只要有我陪著你,過一陣子,總是會好起來的。但是我卻不曾去細(xì)想過,那傷痛里的含義?!?lt;/br> 姜寐道:“沒有含義。就是因為已經(jīng)找不到任何含義?!?lt;/br> 周敘眼里痛苦,道:“原來你果真想過。是我失算,沒料到從小熱愛生活熱愛身邊的一切人和事的你,竟也會生出那般萬念俱灰的念頭?!?lt;/br> 姜寐道:“說來我很慚愧,也很自責(zé)。我不應(yīng)該是那樣的,我爹娘養(yǎng)育我、教導(dǎo)我一場,我不應(yīng)該將一場偶然的緣分就當(dāng)做我的全部意義了,我更不應(yīng)該為了誰就輕易放棄我自己的人生。</br> “那樣的想法著實黑暗,哪怕是有一剎那的念頭也要不得,我對不起我爹娘,對不起我自己?!?lt;/br> 她喃喃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那樣了?!?lt;/br> 一直沒人知道,她也從不曾對任何人啟齒過,她的內(nèi)心里,原來壓著這樣一份無法諒解自己的悔罪。</br> 她這么努力樹立新的目標(biāo),這么努力地找到新的意義,除了是在放下過去,原來還是在自我救贖。</br> 姜寐道:“阿敘,你不要像我這樣。人生這么長,還有很多精彩的事情,以后你肯定還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我是真的很想你過得幸福?!?lt;/br> 周敘道:“你沒有對不起你爹娘,也沒有對不起你自己。你只是對某個人……太過投入執(zhí)著了而已。”</br> 姜寐道:“第一次是沒有經(jīng)驗,但我長了教訓(xùn)。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改。阿敘,如果你看見我會感到為難會觸景傷情,以后我可以少出現(xiàn)……”</br> 周敘打斷道:“沒有?!彼笱隽搜錾眢w,長舒一口氣,直接隨意地倒在了地上,望著天空,道,“你說過,我們還可以做親人,做朋友,做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的吧?!?lt;/br> 姜寐點頭。</br> 周敘道:“不一定只有做夫妻才能在一起,做親人、朋友、玩伴,也是能夠在一起的吧?!?lt;/br> 姜寐神情安靜道:“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lt;/br> 周敘道:“你已經(jīng)跟我說得很明白了,往后,我便再也不強求了。只是你說的人生這么長,還有這么多精彩的事情,在你有足夠的能力可以獨自去探尋之前,允許我陪著你一起去找好么?!?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