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她需得有明顯的傷
隨從識得出谷的路,一行人趁著夜色便走出了這幽幽山谷。只是出谷后還沒行多遠(yuǎn),周遭又有了風(fēng)吹草動。大家頓時全副戒備,抽出了劍緊握在手上。</br> 頭頂星辰遍布,風(fēng)清氣爽。</br> 不一會兒,夜色中就有隱隱火光亮了開來,正朝這里靠近。</br> 敖辛心里正疑惑,若來的是殺手,還這樣點(diǎn)火,不是自曝了身份么。</br> 距離已經(jīng)很近了,對方大概在十丈開外停了下來。他們雖然舉著火把,但火光能照亮的范圍很有限,敖辛看不清他們的模樣,只可見一道道人影停在那里。</br> 忽然對面有人開口,詢問道:“對面的可是敖兄和三小姐?”</br> 敖辛一愣,這聲音聽來有些耳熟。</br> 敖闕這邊無人應(yīng)答,他便又道:“在下是蘇連玦。”</br> 片刻,敖闕才開口應(yīng)道:“原來是世子。”</br> 蘇連玦得到了答復(fù),便帶著自己的人繼續(xù)往這邊走來,待近了以后,見得他一身白衣出現(xiàn)在溫黃的火光下,給他周身淬了層溫和圣潔的光。</br> 蘇連玦看了看敖闕和敖辛,又見隨從頗有狼狽的樣子,便道:“在徽州時便得知三小姐被人擄走了,我不放心就此回金陵,便沿途試著找找看。白日里叫我發(fā)現(xiàn)一伙可疑的人進(jìn)了這山谷,我不放心,就叫人跟進(jìn)來看看,沒想到竟真的遇上了敖兄和三小姐?!?lt;/br> 蘇連玦是安陵王世子,他在魏云簡那里布有眼線不奇怪,能找到這里來就更加不奇怪。</br> 蘇連玦說著又看向敖辛,眼里浮現(xiàn)出擔(dān)憂之色,問道:“三小姐可有恙?”</br> 敖辛搖了搖頭。</br> “敖兄呢?”蘇連玦的視線落在敖闕拿劍的手上,又問,“我記得敖兄好像不是左撇子,眼下為何用左手拿劍?可是右手受了傷?”</br> 蘇連玦的觀察力驚人,一眼便看出了不同尋常。</br> 敖闕那箭傷傷口本就不大,加之他穿的是墨衣,之前傷口流出來的血也是黑色的毒血,不走近看根本看不出來他中了箭傷。</br> 因而蘇連玦一問出口時,敖辛便主動地伸手牽住了敖闕的右手。</br> 敖闕動了動手指,便聽她說道:“不怕世子笑話,天黑路滑,我有些害怕摔跤,這一路都是叫二哥牽著我走的。世子放心,我和我二哥都無事。”</br> 她現(xiàn)在神經(jīng)非常敏感,不想再給敖闕造成一絲一毫的威脅。不管蘇連玦是因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的,敖辛都不能讓他知道敖闕受傷的事。</br> 敖闕是他們一行人的主心骨,若是讓任何人知道了,一門心思想要對付他,他們當(dāng)中的每一個人都冒不起那個險。</br> 蘇連玦似沒多疑,只點(diǎn)點(diǎn)頭道:“原來如此?!?lt;/br> 隨后大家就一起,借著火光往山谷外走去。</br> 路上蘇連玦的人對他們多有照應(yīng),而敖闕與敖辛相攜而行,走路的姿勢依舊沉穩(wěn)筆挺,看不出有任何異樣。</br> 到了附近的鎮(zhèn)上時,已經(jīng)是半夜時候的光景了。</br> 蘇連玦暫住在這鎮(zhèn)子上的一個莊子里,是臨時雇的。因他身份特殊,這莊子是單獨(dú)的,就住了他和手下的一些人,沒想到還有兩個婢女照顧他的起居。</br> 原來這鎮(zhèn)子上水路暢通,來往船只都習(xí)慣在鎮(zhèn)上做補(bǔ)給。</br> 遠(yuǎn)在金陵的安陵王聽說蘇連玦離開徽州以后并沒有回金陵,而是去了一趟魏京,放心不下便派了一艘船來接應(yīng)。</br> 而眼下,那水上還泊著蘇連玦的船,婢女也是從船上調(diào)來的。</br> 敖辛他們暫時無處可去,蘇連玦就安排他們在莊子里一個單獨(dú)的院落中住下。</br> 院落中有幾間房,給敖辛和敖闕以及隨從們住下綽綽有余。</br> 一進(jìn)院子,蘇連玦的婢女便過來給敖辛送干凈衣裳,還往浴桶中注水,給她沐浴凈身用。</br> 敖辛很累,看見那浴桶里的熱水,很想放松自己進(jìn)去泡一泡??墒撬F(xiàn)在滿心牽掛著的都是敖闕的傷勢。</br> 他的傷只用山間草藥處理了一下,必須要好生敷藥包扎才行。</br> 可方才一進(jìn)院子,隨從想要偷偷潛出去抓藥回來,就被敖闕阻止,道:“先靜觀其變,等明早再說?!?lt;/br> 敖闕一進(jìn)房間以后就沒再出來。</br> 敖辛知道,他需要藥。</br> 后來蘇連玦竟讓伺候他的兩個婢女來伺候敖辛沐浴更衣。</br> 敖辛不急著脫衣服,忽而心思一動,說道:“有新鮮的花瓣嗎?我習(xí)慣花瓣沐浴?!?lt;/br> 她想起以前琬兒使勁作時的套路,提了一些刁鉆的要求給那兩個婢女,把她們支出去找花瓣拿香薰什么的。</br> 等婢女一出去,敖辛面色沉靜下來,坐在桌前撈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br> 她衣服上滿是血漬,只不過都不是她的,而是別人的。</br> 敖闕將她保護(hù)得極好,每當(dāng)她以為自己會受傷時,發(fā)現(xiàn)竟無一絲傷痕。頂多身上有些無傷大雅的擦傷、瘀傷。</br> 可需要用藥的話,她需得有明顯的傷痕。</br> 敖辛毫不耽擱,嘴上咬著撈起的袖角,一手抽出旁邊的長劍,咬牙拿那劍刃,往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br> 頓時鮮血涌了出來,道道血痕像紅色的網(wǎng)一樣裹住了她的手臂。</br> 她額上沁出冷汗,眼神卻是堅韌決絕。</br> 隨手用自己臟污的衣角胡亂擦了一把劍刃上的血跡后,把劍回鞘。</br> 等婢女拿著花瓣回來時,發(fā)現(xiàn)敖辛已經(jīng)自己脫了衣服泡進(jìn)了水里??赡撬柿说t色。</br> 婢女看見她手臂上的傷痕時,嚇得臉色大變,“三小姐,你受傷了?”</br> 敖辛臉色蒼白道:“之前在山谷里的時候還不覺得疼,眼下洗澡的時候不甚沾了水,才覺得火辣辣的疼?!?lt;/br> 婢女忙道:“三小姐快起來,傷口不能這樣泡水的!”</br> 一個婢女扶她起來擦干身體更衣,另一個婢女便趕緊去準(zhǔn)備藥。</br> 敖辛剛一穿好衣在床邊坐下,拿藥的婢女就匆匆回來了。</br> 沒想到蘇連玦也跟著一塊過來,剛到門邊,敖辛抬眼一看見他,便慌忙出聲道:“世子請止步。請恕我現(xiàn)在不便與你相見?!?lt;/br> 因為此時敖辛披頭散發(fā)、容顏未整,確實不宜見人。更何況還是見男子。</br> 蘇連玦腳下遲疑了一下,還是在門邊止步,問:“你的傷可要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