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亭中一敘
    等大家都一哄而去了,姜氏一回頭,卻是見周敘后腳登了這亭中來,步履閑適,很是風度翩翩,而后捋了捋衣擺在石桌邊坐了下來。姜氏道:“你不跟他們一起去游園嗎?”</br>  周敘笑道:“一路上耳根子都快吵沒了,正好得這清靜之地,我得歇歇。”</br>  姜氏踟躕道:“要不,你再尋個清靜之地?這地方是我先來的。”</br>  周敘道:“怎么,你想獨占啊?”</br>  姜氏道:“不是,就是一會兒我夫婿回來看見你會來氣?!?lt;/br>  周敘挑眉道:“你就這么怕他?”</br>  姜氏道:“也不是,主要是他一生氣,我就怪心疼的?!?lt;/br>  周敘愣了愣,姜氏又道:“你應該也知道他確實不怎么喜你吧?!?lt;/br>  周敘嘆口氣,黯然道:“你為了你夫婿,竟要把我趕走,真是個有色心沒義氣的臭丫頭。好歹你我也是挨門挨戶一起長大的,現(xiàn)今久別重逢,你竟如此狠心。算了,你既趕我,我強留下來也沒意思?!?lt;/br>  說著他就起身,唏噓長嘆著又道:“我是該找個時候跟樓兄好好聊聊,化解一下他對我的誤會,順便問問他阿寐你這臉上的印記是怎么回事,我記得以前你臉上可是白白凈凈的,怎的嫁了他以后就多塊印了呢?!?lt;/br>  他作勢要走,姜氏連忙又出聲道:“周敘,你快坐吧?!?lt;/br>  周敘回頭,笑瞇瞇地看她:“怎么,方才不是要趕我么,現(xiàn)在又請我坐了?。俊?lt;/br>  姜氏道:“剛剛只是說笑,說笑?!?lt;/br>  周敘悠悠然坐了回來,笑了兩聲道:“阿寐你可真會說笑。”</br>  姜氏道:“哪里哪里,你高興就行?!?lt;/br>  然后姜氏看著他從袖中取出一只可隨身攜帶的銀壺來,銀壺有酒,聽他說道:“這重陽賞菊,沒酒怎行。阿寐,你也來點?”</br>  姜氏道:“我酒量不行,來不了。”</br>  周敘笑道:“看來我還是去找你夫婿把酒談談比較盡興。”</br>  姜氏:“那……就來點吧?!?lt;/br>  周敘挑唇笑著將壺嘴打開,翻放在石桌上,便是一只小巧的杯子,周敘給她小小地斟了一杯,而他自己則仰頭,將壺嘴懸空,酒液傾倒入口。隨著他吞咽時,喉結上下滑動。</br>  姜氏問:“這酒醉人嗎?”</br>  周敘道:“放心喝,沒酒量的人也能喝上幾杯?!?lt;/br>  后來周敘問她:“阿寐,你可厭惡我?”</br>  姜氏實誠道:“小時候不懂事可能有點,長大了便不了。”</br>  周敘笑笑,道:“那我們便好好聊聊天吧。也不知這次相聚過后,下次又是何時呢。大家各在一方,此后又能有多少機會再見面呢?!?lt;/br>  姜氏想來也是,便端起那小銀杯,微微呡了一口。</br>  誠然酒味不濃,菊香卻繞。</br>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后周敘先開口道:“這些年,你都住在潯陽?”</br>  姜氏點了點頭,道:“你呢?”</br>  周敘道:“離開竭安后,又搬了好幾次家,反正也是四處奔走,沒個固定的久居之所。”</br>  姜氏道:“聽我爹娘說,你們家現(xiàn)在生意基本都交給你了,你能這般獨當一面,周伯伯他們也很欣慰?!?lt;/br>  周敘看了看她,笑道:“我也不是一兩天就能這樣的,一年四季至少有三個季節(jié)都在外面。我爹娘是巴不得把所有事情都交給我去干,他倆才好圖個輕松自在呢?!?lt;/br>  姜氏道:“我比你不如,卻是幫不上家里什么?!?lt;/br>  周敘莞爾道:“傻丫頭,你一個姑娘家,不能挑不能扛的,還不能在外多拋頭露面,需要你幫個什么?!?lt;/br>  他拿起酒壺與姜氏碰杯,姜氏便端起小酒杯,認認真真地跟他碰了一下,又認認真真地啜了一口。</br>  周敘飲酒間,斜睨著姜氏,她的這種認真表情,還和小時候如出一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