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有說不完的話
寺廟雖修建在潯陽城中,但也沒在鬧市,而是處于城邊的清靜之地。這里本是安放趙家靈位的地方,除了樓千古是這里的??鸵酝?,隨著時日一久來來往往也有些香火。</br> 樓千古在寺廟前停了停腳,抬頭看了看前面的臺階和寺門,道:“往年過年的時候我都有跟長樂一起過,只不過這次去京都貪玩得久了點,到現(xiàn)在才來看看他??蓜e生我氣才好啊。”</br> 姜氏柔聲道:“怎會生氣,自己喜歡的人不論何時來看自己,都是高興的?!?lt;/br> 樓千古就笑,提著裙角往那臺階上走去。</br> 姜氏陪著她進了寺廟,香火的氣息彌漫在空氣里,讓人感到清靜空靈。</br> 廟中師父見得姑嫂倆來,行了行佛禮,而后帶著她們?nèi)サ焦┓钰w家靈位的佛堂。</br> 佛堂里,趙氏牌位陳列,有師父勤加打理,香火不絕。</br> 姑嫂倆跪在蒲團上,虔誠地上香,磕頭。</br> 隨即姜氏留了樓千古在佛堂里,她自己便去外面等。</br> 樓千古起身走到龕臺前,彎身看著最前的一樽牌位,眉眼含笑道:“長樂。過年的時候沒能來見你,你不會嫌我晚吧?!?lt;/br> 她將牌位抱在懷里,坐在邊上的蒲團上,懶懶地靠著墻壁,與牌位上的人說話。</br> 她說起,之所以好長時間沒能來見他,是因為潯陽鬧了瘟疫,瘟疫都傳到京都去了,所以他們又去了京都。</br> 樓千古手指撫摸著牌位上趙長樂的名字,已經(jīng)撫過無數(shù)遍,閉上眼睛她都知道刻著的名字里哪抹深哪撇淺。</br> 樓千古道:“你知道我哥厲害吧,他最后在那么短的時間里終于弄出了徹底治療瘟疫的方子,這場災(zāi)難才慢慢地消去了。</br> “還有我嫂嫂,那么好的一個人,有她照顧我哥,我就放心了。我哥幸運是幸運,但就是不開竅,希望他能早日明白他身邊有這么好的人。”</br> 姜氏在外面依稀聽見,抬眼望向遠方。半升起的朝陽,將整個大地都照亮。</br> 樓千古笑著說:“不過我還是感覺,他們之間比剛成親那會兒好多了。眼下我哥也知道護著我的嫂嫂了。</br> “嘿,我哥嫌倒霉,要轉(zhuǎn)運,還被欽天監(jiān)給忽悠著帶上了和嫂嫂一對兒的紅繩,他戴上了以后就真的再也沒取過。要知道我哥以前從來不會戴那些東西的?!?lt;/br> 說著她就抬起手腕晃了晃,纖細的腕子上掛著的紅繩珠子也跟著輕晃,她笑嘻嘻道:“你看,就是這個,我也有。這轉(zhuǎn)運珠上得刻生辰,所以我把你的刻上了。好不好看?”</br> 很久沒見,她有說不完的話。她仿佛說得很開心,可聽著的人卻很心疼。</br> 姜氏稍稍走遠了些。</br> 樓千古道:“我在京都還看了今年的武舉比試,他們都挺厲害。小辛和嫂嫂還想著為我相個人過日子,我答應(yīng)要好好開始,可其實我現(xiàn)在這樣也過得挺好的。</br> “不過我不想叫她們失望,還是去相了相那個探花郎。但是你別生氣啊,我不是真的去相,我對他沒興趣,我只是趁機會出宮去逛了逛,后來不得已去了他家一趟,但也是給他長嫂瞧病去了……”</br> 樓千古解釋了一通,兀自笑笑,又寂然道:“你真要是生氣倒也好了,至少可以入我夢來,讓我再見見你的樣子?!?lt;/br> 可是已經(jīng)好久好久,他都沒有來過了。</br> 她微微蜷著身子,將牌位穩(wěn)穩(wěn)抱在懷里,又道:“可能他們都不太記得了,但我還記得,我穿著嫁衣,嫁過你了啊。我是很認真嫁給你的,也是很認真要跟你做夫妻的,但是如今我又想,如若我一直這樣糾纏著你,你在那邊是不是也得不到解脫?是不是也無法去轉(zhuǎn)世?</br> “我其實……很不想,你永遠待在那個冰冷的地方。不然的話,我就不會將你供奉在寺廟里,我就會帶你回家去。我原本是希望,你可以來世安樂,有一段新的人生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