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你就該兇該罵
敖辛被迫仰頭望著他的臉,見他現在好好的她也得償所愿了,橫豎已經無法瞞他了,便只好道:“是我自己要這么做的。這樣能維持你的病情不惡化,可以給足夠的時間讓樓大哥找到有效的藥。“如若不然,你的病情蔓延至第三階段,便是后面治好了,五臟六腑受損,也會留下病根子?!?lt;/br> 她不想讓他變成那樣,只要還有一點機會,她都要堅持到最后。</br> 蘇昀沉聲一字一頓道:“所以你就聯合他們一起騙我?”</br> 敖辛深吸一口氣,牽起一絲酸澀的笑意道:“若是不那么說,你也不肯喝。是我讓他們都統一口徑說是鹿茸血的?!鳖D了頓又道,“也是我做主讓樓大哥將你每日清醒那一個時辰都抹去的?!?lt;/br> 她望著蘇昀的眼睛,能從他眼里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身影,便又有些閃躲,道:“你可不可以……別看我了,我不想我這個樣子給你看見?!?lt;/br> 她往一邊偏開頭,若無其事地繼續(xù)道:“你讓我在千古那里住些日不好么,干嘛非得找到我,等過些日你再去找我,我肯定就能恢復如初了。</br> “不過就是耗點點血罷了,后面慢慢補養(yǎng),還能再補回來??墒悄隳?,若是耗損了內腑,就不那么容易復原了。相比之下,我這樣還是很劃算……”</br> 話沒說完,蘇昀手臂往她腰后一橫,猛地把她攬入懷中擁緊。</br> 他身上那么溫暖,透過衣料,她也能感覺到。</br> 頃刻被熏熱了眼眶,眼淚蓄起,陡然涌落。</br> 蘇昀一手扶著她的后頸,極力往懷里壓,啞聲道:“你這樣,還叫只是耗點點血而已嗎?你當我眼瞎不會看嗎?”</br> 敖辛淚眼迷蒙道:“但是我終究會好的啊。”</br> 蘇昀幾乎是咬著牙道:“這段時間的每一天,你都在絞盡腦汁地想怎么騙過我是嗎?”</br> 敖辛抬手,環(huán)著他的腰緩緩攀上他的肩背,雖然也感覺到這陣子他每日沉睡又因為疫病在身消瘦了不少,可是此時此刻他醒著,也會一天天痊愈的,時隔這么久,終于可以好好抱抱他,那種感覺好到讓她淚流不止。</br> 敖辛哽咽道:“要是能使你好起來,即使是騙你我也會做的,反正沒有什么比你好起來更重要。就算你生氣兇我罵我,我也不會后悔?!?lt;/br> 蘇昀閉了閉眼,而后埋頭在她頸窩里深吸氣,他是很生氣,他已經極力在控制,可他更心疼,見到她這般模樣,心里頭像是生生被人剜走一塊一般。</br> 蘇昀將她緊緊揉在懷里,狠聲道:“你就該兇該罵。你要不心虛,你躲我什么?!?lt;/br> 敖辛嘆口氣,又道:“本以為至少能瞞你幾天,結果一天都沒能瞞得住?!?lt;/br> 她亦極力抱著他,眼淚從眼角淌下,“其實千古幫我叫醒你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很想在你身邊陪著你。很想你睜眼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我,很想像眼下這樣被你用力地抱著,很想跟你說話和你一起吃飯,很想陪你一起做這些日你都落下的事……”</br> 她蹭著他的肩膀,低咽出聲,“我也很想不用躲你,就時時刻刻與你在一起……可是我照了鏡子,我不怕被你兇被你罵,我就怕我這個樣子不太好……我唯獨不想你看見我這樣……”</br> 蘇昀道:“我睡著的時候你每天黏得緊,我醒來以后反不見了你蹤影,如若真是回后院去照顧孩子了倒也罷,我隔著距離看一看你總可以。我去找你,結果留給我的卻是一間空蕩蕩的屋子。</br> “你躲起來就以為我找不到你?我不管你什么樣子,平白無故地不見了,你憑什么覺得我就可以若無其事?!?lt;/br> 頓了頓,他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又恨恨道:“我就是把這皇宮翻轉過來,也得把你倒騰出來!敖辛你這輩子就是死也必須得死在我懷里!”</br> 敖辛不知是被他兇狠的語氣給震懾住還是怎么的,埋頭悶在他懷里不再吭聲。</br> 后來蘇昀聲氣還是生硬地緩和了一點,又吮了吮被他咬得發(fā)紅的耳垂,低低道:“不想我兇你,就給我好好將養(yǎng),我會看著你,得養(yǎng)得比以往更好。”</br> 敖辛點了點頭。</br> 蘇昀感覺到胸膛上有點點溫熱的濕意,正如同之前他睡著的時候,她靠在他懷中時一樣。</br> 她哭過好幾次,每一次他都知道。</br> 蘇昀道:“不許哭?!?lt;/br> 許久敖辛才終于慢慢平靜下來。</br> 隨后蘇昀又把敖辛將養(yǎng)期間的飲食習慣、藥膳藥湯的方子都了解了一遍,還有她沐浴泡腳時得加行氣活血的藥材等,他全部都熟記于心。</br> 宮人進來往浴桶里注藥湯后退下,蘇昀便抱著她去泡一泡身子。</br> 敖辛連忙道:“我自己來吧,平時都是自己來的?!?lt;/br> 蘇昀哪里聽得進去,一手攬著懷中的人兒,一手剝她的衣裳。</br> 敖辛阻止不了,只得整個人靠在他懷里也不讓他過多地看。要是以往,他不僅要看他還要碰,而今卻是怕她冷著涼著,一剝掉她最后的褻衣,便將她放進水中。</br> 放下去時蘇昀提醒道:“手臂抬高一點,別沾水?!?lt;/br> 敖辛那只手摟著他的脖子,抬得很高。</br> 入水以后,蘇昀要來幫她洗,敖辛連忙道:“二哥別,你這樣讓我有壓力。人通常在壓力之下是很難養(yǎng)好的?!?lt;/br> 蘇昀看了看她,只好作罷。</br> 敖辛偏開了頭,又避開他的視線。</br> 蘇昀繞過屏風出去了,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lt;/br> 敖辛輕輕應了一聲。</br> 事實上還沒等到她主動開口叫,蘇昀就又進來抱她出浴,裹了件毯子在身上給她吸干水跡,放她在貴妃榻上。</br> 蘇昀將她的衣物一件件遞給她,她埋著頭在毯子里摸索著一件件穿上。</br> 她喜歡怎樣就怎樣,蘇昀沒有強人所難。要是以往,這毯子這么礙眼,早就被他扯去了。</br> 隨后她的羹湯又送了上來,蘇昀守著她用,他自己也還沒有用晚膳,便一起進了些食。</br> 喝完湯漱完口,敖辛渾身暖和,這才被抱到床上去休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