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我不想做寡婦
敖辛搖搖頭。威遠(yuǎn)侯摸摸敖辛的頭,道:“阿辛,都到了這一步,莫使小性子。你不是就等著他回來嗎,你不是就想嫁給他嗎,現(xiàn)在他就在你面前,你為何還要退縮?”</br> 敖辛勉強(qiáng)地笑了笑,眼眶卻有些酸澀,半晌道:“爹,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大抵他也和我一樣,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我啊。我們,已經(jīng)有將近五年沒見了啊,還能和從前一樣嗎?”</br> 樓千吟沒有跟著一起回徽州,他說樓千古還在潯陽等他,從金陵下潯陽,路程不遠(yuǎn)。</br> 敖辛知道蘇昀這次是回金陵。金陵初定,想必還有大堆的事情等著他去做。</br> 威遠(yuǎn)侯也不再多說其他,只道:“倒是他那邊,萬事初定,只怕還要更艱難兇險一些?!?lt;/br> 沒想到威遠(yuǎn)侯一語成讖。</br> 才走沒一個時辰,天色忽變,聽得天空中雷鳴滾滾。沒多久,便有傾盆大雨兜頭澆下。</br> 前面便有一個樹林,隊伍加緊腳步趕到樹林下去避雨。</br> 這一場雨落下來,沒休沒止。雨水打落在濕洼的地面上,激起細(xì)微的泥漿。</br> 后聽得有馬蹄聲自蜿蜒的山路跑來,越來越近。</br> 敖辛瞇著眼,望著那騎馬的人影越來越近,聽旁邊的人說好像是蘇軍,不知為何,她的心便隱隱地提了起來。</br> 待騎馬的人跑到近前,果真是蘇軍,他跨下馬便著急地對敖辛稟道:“金陵逃竄的殘余亂軍作祟,半路襲擊安陵王,安陵王有令,還請王妃帶著侯爺速速趕路,盡快與徽州部隊會和,以免多生事端?!?lt;/br> 樹林外的雨聲嘩嘩,仿佛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這嘩嘩雨聲。</br> 蘇連玦被蘇昀殺了,可他在金陵到底也培植了這么多年的勢力,不可能朝夕之間就能鏟除干凈。</br> 蘇昀的人雖拿下的金陵,也無法避亂亂黨分子在他回城的途中趁機(jī)作亂。</br> 敖辛問:“亂軍有多少人?”</br> 士兵回道:“數(shù)千,但攻勢甚強(qiáng)。”</br> 蘇昀帶的人馬不止上千,可亂軍若是早有準(zhǔn)備,必定先占據(jù)了天時地利,眼下大雨磅礴,再加上地形優(yōu)勢,即使數(shù)千之眾,也可重創(chuàng)三軍。</br> 敖辛回過神,第一時間派了哨兵去探,眼下快至中午,徽州前來接應(yīng)的兵馬應(yīng)該快到了。</br> 她神色凜然地回身登上馬車,看了看馬車?yán)锏耐h(yuǎn)侯,囁喏了一下唇,還未及把話說出口,威遠(yuǎn)侯便了然道:“去吧,去找他。”</br> 敖辛眼神閃了閃,知道什么都瞞不過她爹,低著頭道:“爹可在這林間多等候一陣,等不了多久應(yīng)該就會有咱們徽州的人來接您。我回去看看,確保他無事,再回來?!?lt;/br> 威遠(yuǎn)侯道:“你不用擔(dān)心我,爹雖行動不便,但腦子還清醒著,不至于全不中用?!彼麚]揮手,便開始趕人,“你趕緊去,我可不想賠了女婿,到頭來你還得守活寡。多帶點人手?!?lt;/br> 敖辛沒心情與他開玩笑,鄭重道:“爹萬事小心?!?lt;/br> 她從馬車?yán)锿肆顺鰜恚才艓讉€副將等雨停后繼續(xù)護(hù)送威遠(yuǎn)侯趕路,也留意前方哨兵去打探回來的消息。</br> 她自己帶著兩個將領(lǐng),第一時間調(diào)派了一半人手,快馬加鞭地往來時的路上趕。</br> 前面隱隱傳來殺聲。</br> 敖辛視線被大雨模糊,前方人影重重。一些亂軍已經(jīng)從高處的山坡上沖了下來,還有一部分被蘇昀分遣了左翼沖向高處,正一番激戰(zhàn)。</br> 敖辛帶著自己的人馬,當(dāng)即從右邊沖過去,加入了混戰(zhàn)。</br> 用慣了長槍,這九節(jié)鞭忽然回到她的手上,依然有一種無法磨滅的契合感。她揮著九節(jié)鞭,掃得敵人人仰馬翻。</br> 在大雨磅礴里,泥漿和血漿混在一起四處飛濺。</br> 敖辛視線四處慌亂地尋找,找到了那抹在敵人群中廝殺的人影過后,便不管不顧地朝那個方向殺過去。</br> 仿佛那抹在雨中屹立不倒而又狠辣跋扈的人影,是她世界里唯一的標(biāo)向。</br> 她只想朝他靠近,更近一點,不管多么艱難,也要走到他的身邊去,將那些想要殺他害他的人統(tǒng)統(tǒng)除掉。</br> 蘇昀聽到了新加入的殺喊聲,側(cè)身回過頭來時,陰狠的眼眸里閃過錯愕,像是灰沉沉的天幕間陡然劃過的閃電一般,利落,熾熱,而又閃爍著光芒。</br> 那馬背上的女子正朝他沖來,所至之處,九節(jié)鞭如游龍驚射,在雨里掃蕩,敵兵紛紛滾落在地。</br> 后敵兵見狀,合圍而上,用手里的刀劍朝她所騎的馬奮力砍去。</br> 她毫不驚慌,站在馬背上奮力一躍,在敵兵包圍住她的馬時,她卻第一時間躍出了包圍圈,反倒從敵兵身后迅速出擊。</br> 蘇昀身影飛快閃過,氣勢凜冽地來到她身前,一人遠(yuǎn)攻一人近攻,配合得天衣無縫。</br> 待將攻上來的敵兵全都擊殺,周遭那些分散開的亂軍已不成氣候,正逐漸被消滅。</br> 雨一直下,兩人衣發(fā)皆濕透。雨水打落在臉上,顫了兩人的眼。</br> 敖辛背對著他,抬腳要去別處。蘇昀倏地扼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大力,猛地將她拽了回來,面對面。</br> 雨簾下他那雙眼深沉如墨,瞬間能把人吸進(jìn)那深不可測的漩渦里沉溺。他渾身張滿了氣勢,朝敖辛逼壓而來,如狼似虎一般。</br> 敖辛來不及掙扎,他一手緊握著劍,一手往懷里一收,便將她死死地扣入懷。</br> 他濕濕涼涼的唇仿若從她耳邊擦過,聲音在雨聲和殺喊聲里清冷又清晰,道:“不是讓你走了么,怎的又回來,是擔(dān)心我?放不下我?”</br> 雨水沖刷著敖辛的眼簾,她倚在蘇昀懷里,眼眶止不住輕顫,順著雨水涌出一股溫?zé)嶂猓е烂摽诰统谅暤溃骸耙驗槲疫€不想做寡婦!”</br> 蘇昀摟著她的手臂一緊,道:“我不會讓你做寡婦。你既回來,就別指望我再放你走了?!?lt;/br> 說話間,又有亂兵攻了過來。敖辛來不及應(yīng)他,便先一把將他推開,手里的九節(jié)鞭瞬時揮舞過去,擰斷了亂兵的脖子。</br> 亂軍殘兵敗將無處可逃,唯有殊死一戰(zhàn),繼而又有一陣亂矢飛箭襲來,那些亂軍知曉蘇昀和敖辛是兩軍之首,只有殺了這兩人才大功告成,于是拼著最后一口氣,全部朝二人攻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