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一切都結(jié)束得這樣快
蘇連玦大笑,而后手里的刀又往敖辛頸上緊了緊,道:“難道她就只值一個全尸?蘇昀,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啊。想當(dāng)初,她挾持了我,可是要我放你們?nèi)炕钪x開金陵的。如今,難道你不該有點(diǎn)誠意嗎?”“我已經(jīng)很有誠意了?!彼贿呎f著,一邊抬步走進(jìn)了喜堂來。</br> 蘇連玦眼神一狠,道:“你再近前一步,我便真殺了她!”</br> 絲絲殷紅的血從皮膚里沁了出來,染在了她的嫁衣上。敖辛感覺不到疼。</br>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有什么樣的感官,又應(yīng)該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她只是看著喜堂里走進(jìn)來的這個往后都叫蘇昀的人。</br> 他高大的身軀半擋著門框,門外明媚的光線暗下來一半,亦襯得他的輪廓晦明有致。</br> 蘇昀沒有再近前。</br> 卻忽然有一支利箭,冷不防從身后破空射來。</br> 敖辛心里狠狠一揪,剛要提醒他小心,就見那箭從他的身側(cè)飛過,精準(zhǔn)地射在了蘇連玦挾持著敖辛的手臂上。</br> 這箭是蘇昀的人所射。</br> 蘇連玦自知絕不能失了敖辛這個籌碼,但這箭來得疾利突然,手臂上鮮血涌出,盡管他極力穩(wěn)住,還是在剎那間被蘇昀找到了破綻。</br> 黑影自眼前閃過,宛如一道悠悠而來的風(fēng)。只是這風(fēng)里沒有這個時節(jié)溫煦的陽光,只有撲面而來的殺伐之氣。</br> 蘇昀拽著敖辛的手,把她往邊上一拉,敖辛再轉(zhuǎn)身去看時,他便和蘇連玦在喜堂上打斗了起來。</br> 蘇連玦手上的把短刃,不敵蘇昀的長劍,且在身法功夫上,也弱下一大截。</br> 院里的親兵將領(lǐng)見狀,無不想沖上來護(hù)主,可都被敖辛和蘇昀各自的人纏得抽不開身,更是一個個被斬殺掉。</br> 蘇昀身手極快,下手又狠,最終蘇連玦不敵,一句話也來不及說,他當(dāng)時只想朝敖辛撲過來,試圖重新把她挾制在手,結(jié)果便在敖辛眼前,被一把長劍貫穿了身軀。</br> 蘇連玦滿口鮮血,張了張口,腥氣撲鼻地對敖辛道:“我死了……你爹也會死……”</br> 原來,他來不及說的,卻是這句話。</br> 敖辛的臉色一點(diǎn)點(diǎn)蒼白了下來。隨之劍光白刃自眼前一揮,身后的蘇昀生生掀掉了蘇連玦的腦袋。</br> 那鮮血灑在了敖辛的嫁衣上。頭顱滾落在她的腳邊。</br> 一切都結(jié)束得這樣快。</br> 她瞠著眼簾,額間的珠簾輕顫,望進(jìn)蘇昀的眼里時,依稀可見那嗜殺之意未退。</br> 他微低下眼簾來,終于是定定地把她看著。</br> 喜堂里燭光輕燃,滿堂寂靜。</br> 他的眼神緊緊攝住她,像是一把鉤子勾在她心上最柔軟的地方,輕輕拉扯一下便讓她疼得不能自己。</br> 敖辛袖中的手指收緊,鉗在了手心里,她避開那視線,卻仍然感覺到他的目光帶著一股深沉與蠱惑,一絲不偏差地落在自己身上。像是要把這些年落下的,全都補(bǔ)回來,想要把她看個夠。</br> 敖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這身嫁衣,嫁衣上濺著深深淺淺的血跡。他偏偏在今日回來了,她是應(yīng)該感到慶幸還是應(yīng)該感到難堪呢?</br> 院子里的殺戮亦是平息了下來。</br> 蘇連玦的最后一個親兵將領(lǐng)都被他的隨從給斬殺。</br> 滿院里都是血腥,熱血灑滿的地面像是鋪上了一層最艷麗的紅毯,專為她今日出嫁做賀一般。</br> 隨從利索地處理完尸體,蘇連玦的尸首也被他們從喜堂拖出去了。然后請示蘇昀接下來該怎么辦。</br> 蘇昀看了南陽王一眼,南陽王當(dāng)即會意,傳了命令下去,開城迎城外三軍。</br> 敖辛看著蘇連玦的尸首,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怔怔地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身體已經(jīng)本能地?fù)溥^去,想要接近他斷掉的頭顱。</br> 甚至想要撬開他的嘴,看看他嘴里可否還有那枚解藥……</br> 蘇昀就這樣把蘇連玦殺死了,她還沒有得到可以救她爹的解藥……好不容易到了南陽,與蘇連玦接上面了,她爹的毒眼看著就有藥可解了,不能功虧一簣的!</br> 只是那斷掉的頭顱終究是污穢,敖辛還沒能撲得過去,冷不防眼前光影一掠,蘇昀便移身過來擋住了她。見她要往前掙,索性一曲手臂勾住了她的腰肢,將她鎖在了自己的臂彎里。</br> 那手臂比從前更加有力而強(qiáng)硬,任敖辛怎么掙扎,都掙脫不開。</br> 敖辛眼睜睜看著蘇連玦的尸身被弄走,喉間翻滾著低低壓抑的低吼:“不許走……我爹的解藥!”</br> 蘇昀低著眼簾看著她,目色動了動,嗓音又沉又啞,道:“樓千吟來了?!?lt;/br> 敖辛瞠著眼,眼里蒙上一層水霧,動作慢了下來,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br> 樓千吟來了。</br> 仿佛是一粒定心丸,讓她恐懼害怕的心情漸漸平息。</br> 她爹中毒倒下的時候,她最想要見到的人就是樓千吟??上吠咎鎏?,根本來不及去請。</br> 如今,蘇昀竟把他也帶到南陽來了。</br> 涼薄而略顯粗糲的手指伸來,輕輕撫上她的脖子。</br> 她脖子上有先前蘇連玦不知輕重留下的傷痕,沁出了血跡。</br> 可是剛一碰到敖辛的皮膚,她卻是受驚一般的,及時把他推開了。</br> 他和從前不一樣了,她亦是如此。</br> 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和生死無常,她已不再是從前那個一見他靠近便會腿軟的女孩兒了。</br> 她的力氣大,推開他時毫不猶豫。</br> 蘇昀神色不定,低沉道:“你受傷了?!?lt;/br> 敖辛自己摸了摸脖子,見得指上鮮紅,深吸一口氣,極力將心緒平下,若無其事道:“一點(diǎn)小傷,稍后處理一下便可?!?lt;/br> 傷口不深,血并未一直流。</br> 蘇昀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說稍后處理那便稍后處理?!闭f著看了一眼角落里早已被嚇暈過去的喜婆,又吩咐隨從道,“把她弄醒?!?lt;/br> 一盞茶潑下來,喜婆幽幽睜開了眼睛,見先前還是一片喜氣的喜堂內(nèi)外,布滿了血色,外面還有人在拖尸體,儼然與屠宰場無異。</br> 喜婆嚇得臉色煞白,剛想張口大叫,又見眼前人影高高大大地站在她面前,遮擋了光線,輪廓逆著光半明半暗,渾身冷厲如修羅一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