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恕女兒,做不到
敖辛故作輕松地道:“剛開始有點,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怎么疼?!笨墒且坏┯|及到這個話題,過去的記憶便如滾滾潮水一般襲來,讓敖辛微微有些失神。</br> 以前,有個人跟她說,往后不許再纏這樣的東西,因為他不許她委屈了自己。其實剛開始纏的時候,是很難受,喘不過氣來。</br> 可是她無論如何也得忍啊,她現(xiàn)在是鎮(zhèn)守徽州的世子女,是將軍,她沒有資格做女人。</br> 所以每天纏上這個東西時,敖辛慢慢心無波瀾,習(xí)慣了就好。</br> 身邊沒人會在乎她難不難受,只在乎勝利和安穩(wěn)。</br> 她自己,慢慢也就不在乎了。</br> 可腦海里突然竄出那個人影時,平寂的心里還是脹得發(fā)痛。這么久以來,她甚至都不敢仔細去想他的模樣。</br> 夜里,敖辛和樓千古相擁而眠。她不敢放松大意,即使很累,也要抱著樓千古不松手。</br> 樓千古也抱著她,仿佛只有這樣,兩個女孩兒才能在這亂世里相互依靠著走下去。</br> 忽然,樓千古出聲道:“我哥帶著一部分樓家人,可能是跟著你二哥,在你二哥那里給他做軍醫(yī)?!?lt;/br> 敖辛身形一震。</br> 樓千古又道:“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我哥了,你呢,你想你二哥嗎?”</br> 良久,敖辛才沙啞地回答:“以前沒日沒夜地想,做夢都想,可如今卻是不敢再整天想他了?!?lt;/br> 樓千古問:“為什么?”</br> 敖辛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輕聲道:“因為我怕我一松懈下來,垮掉了,往后連做夢的機會都不會再有?!?lt;/br> 除了夜里有時候與樓千古說幾句聲色寂寥的話,其他任何時候敖辛都沒再露出過半分神傷或是膽怯。</br> 抵達徽州南邊的城池以后,敖辛將潯陽城里的百姓暫做安頓。</br> 至于樓千古,敖辛是要帶她一起回徽州城的。</br> 哪想,還不及回去,徽州便傳來快報交到敖辛手上,說是威遠侯遠征了,命她即刻返程回徽州。</br> 這次聽到威遠侯遠征,敖辛心里猛然,像是被一只鼓槌狠敲擊著心臟,心跳又痛又尖銳,使得她整個人都空白了一瞬。</br> 威遠侯出征了,他并非有野心要橫掃大魏疆土,而是魏兵不斷來犯,他不得不出擊。</br> 這次魏云簡又用了相同的招數(shù),把威遠侯和敖辛分開來,打算各個擊破。</br> 可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這一次魏云簡手段還要更狠一些,他自己在西蜀的兵力不足,竟打開了邊境的關(guān)卡,放了西蜀關(guān)卡以外的蠻夷進關(guān)來。</br> 對于蠻夷之國來講,大魏現(xiàn)在戰(zhàn)火綿延,正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既然大魏主動給他們放開了關(guān)卡,豈有不入侵的道理。</br> 蠻夷部隊一入關(guān)便和魏兵沆瀣一氣,只揮軍往東掃來。</br> 一國內(nèi)亂已經(jīng)不成樣子了,現(xiàn)在魏云簡聯(lián)合外敵,直逼徽州,威遠侯豈有不率軍阻攔的道理。</br> 威遠侯走得匆忙,來不及與敖辛見面和細細叮囑,只一道軍令傳去,命她速速返回。</br> 徽州還有姚如玉和阿生,威遠侯不放心,敖辛當然也不放心。</br> 然而,真當敖辛接到這份命令時,渾身冰冷,她更不放心的是威遠侯……</br> 時間一點點朝前世威遠侯戰(zhàn)死的時候逼近,到而今終于避無可避。</br> 敖辛永遠都忘不了,前世當魏云簡把威遠侯穿過的冰冷盔甲送到她面前時心如死灰的痛苦,那盔甲上布滿了一道道的血窟窿……</br> 這一世,怎么還能讓同樣的悲劇再度發(fā)生呢?</br> 敖辛雙目猩紅,她將徽州送來的快報和威遠侯的軍令死死握在手心里,心里有非常強烈的預(yù)感,就是這一次……</br> 這一次她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她父親威遠侯,就會戰(zhàn)死在沙場。</br> 敖辛深吸一口氣,最終撇下了威遠侯的將令,當即調(diào)兵,立刻發(fā)往西蜀,與威遠侯會和。</br> 身邊副將見狀大為不妥,勸道:“將軍切莫沖動,西蜀有威遠侯坐鎮(zhèn)無需擔心,可若是將軍跟著去了,徽州群龍無首,這時倘若魏帝突然進攻,徽州危矣!”</br> “威遠侯離開徽州時,必進行了嚴格部署,不必多言,即刻上路?!?lt;/br> 敖辛一直以來都十分冷靜理智,可是這一次,她沒有辦法嚴格執(zhí)行威遠侯的軍令。她力排眾議,一意孤行。</br> 敖辛下令將士們啟程的時候,咬著牙對身邊副將道:“威遠侯遠征西蜀無需擔心么,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br> 前方有哨兵,部隊的動向第一時間會傳往相應(yīng)的地方。</br> 威遠侯在前面知道敖辛緊率部隊跟上來了,大為震怒,又連發(fā)三道軍令命她立刻返回徽州。</br> 敖辛沒聽,她走火入魔了一般,她只知道,不能再讓她爹去送死了……若是悲劇重演,威遠侯戰(zhàn)死,敖辛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br> 威遠侯氣得實在沒法,最終下了一道死令,她若是再敢繼續(xù)往前,便罷免了她的軍職,違抗軍令擅自行動,一切按照軍法處置!</br> 敖辛當時停在半路上,毫不猶豫地便要伸手解了身上的盔甲。</br> 就算她不再帶兵也好,就算罷免她一切軍職也好,她就是不能,讓威遠侯一個人去!</br> 那種經(jīng)歷過一次的恐懼,充斥著她全身。她沒有力氣再去經(jīng)歷第二次,她害怕,威遠侯這一去不返,她依然會像前世那樣,連他最后一面都見不到!</br> 她害怕他在戰(zhàn)場上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最終只帶回一副創(chuàng)痕累累的盔甲!</br> 所有人都認為威遠侯再次出征西蜀是大義,這次不僅要擊退蠻夷,還要徹底收服西蜀,使得魏兵再無挑釁之地。</br> 在這樣的情況下,敖辛能夠阻止威遠侯出征嗎?</br> 三軍已發(fā),沒有回頭路,她也不能夠阻止。否則,西蜀魏兵和蠻夷聯(lián)合起來逼近徽州,有可能陷徽州于危急存亡之地,那她便是敖家的罪人!</br> 她無法阻止,所以她只想要奔赴前線去支援。</br> 現(xiàn)在威遠侯要她不管不顧地回去徽州,敖辛做不到。</br> 敖辛望著威遠侯率軍離開的方向,眼眶通紅,聲音嘶啞卻無比堅定道:“爹,恕女兒,做不到?!?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