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不是要來報仇嗎?
敖闕回來時,原本一院子瞇眼假寐的狼犬,登時一溜煙站好,沖他搖了搖尾巴。他一不留神,敖辛就離開軍營回家里來了,在聽說她牽走了所有狼犬時,倒不是很擔心。有狼犬在,總不能讓她吃了虧。</br> 敖闕進門時已經(jīng)聽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也著人去清理了梅園那些尸首。</br> 死一些魏云簡的宮人,對于侯府來說毫不可惜。</br> 況且還是他們自己作死,竟掄了棍子去打敖辛的狼犬。敖辛帶了狼犬的伙伴回來咬死他們也活該。</br> 敖闕進宴春苑時,抬眼便看見那狼犬躺在樹蔭下,敖辛蹲在它身邊,一邊順著它的毛,一邊給它嘴里灌藥。</br> 只是她一個人灌起來有些困難,藥汁老是從狼犬的牙齒縫隙里淌出來。</br> 敖闕在她身邊無言蹲下,伸手摸了摸狼犬的頭,隨后托起它的頭部,把它的嘴掰開,讓敖辛順利地一勺勺往它嘴里灌。</br> 敖辛紅著眼眶,眼淚一滴滴往下掉,落進了手里的藥碗里。</br> 敖闕空出手指來,拭掉她臉上的淚痕,低沉道:“沒事,這家伙頑強,能捱得過去?!?lt;/br> 這是敖闕送給她的第一樣禮物,她記得當初敖闕把它帶進自個院里的時候,是那樣的高大威猛。</br> 她一直有細心照料著,養(yǎng)出這樣一身油光蓬松的毛發(fā),雖然有時候還是很兇,可是極為護主,就連對扶渠、顏護衛(wèi)也很好。</br> 如今她不過是出去了一趟,轉(zhuǎn)眼間回來它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敖辛怎么能不心疼。</br> 敖辛堅持把藥喂完,才靠在敖闕的肩上,撫摸著狼犬,含著淚冷靜道:“要是它撐不過去,我就讓他們?nèi)o它陪葬。”</br> 敖闕曾經(jīng)說得對,有的人就是連這狗都不如。</br> 敖闕道:“你若是想,現(xiàn)在就可以去拿命?!?lt;/br> 敖辛道:“今天死夠了。剩下留著慢慢死?!?lt;/br> 今日對狼犬動手的全都被咬死,琬兒也驚嚇過度,聽說琬兒肚子里的孩子確診不保,敖辛也就放心了。</br> 這件事本來可以就此作罷,可偏偏就有人不服氣,還敢跑到敖辛面前來找晦氣。</br> 楚氏聽說琬兒因為受驚小產(chǎn),哪里還顧得上養(yǎng)傷,硬是從床上爬起來,一臉病色地跑到敖辛這里來,說是要找她算賬。</br> 楚氏情緒十分激動,幾乎有些瘋瘋癲癲,大老遠還沒走進宴春苑,便聽得她在破口大罵。</br> “賤人!害死我的外孫,不得好死!等皇上來了,統(tǒng)統(tǒng)把你們砍頭!下地獄!”</br> 她被護衛(wèi)攔在了宴春苑外。</br> 楚氏一邊掙扎一邊尖聲大罵:“呸,你們這幫不長眼的狗奴才!放我進去,今日我非要給我外孫報仇不可!這個蛇蝎毒女,小小年紀,心思便如此歹毒,看我不好好教訓她!”</br> 敖辛蹲在樹下沒動,卻對院外下令道:“不要攔她,讓她進來。”</br> 護衛(wèi)遂不再阻攔。</br> 楚氏急忙拔腿就沖進了宴春苑里。</br> 可當她看見這一條條狼犬正幽幽地盯著她時,她便像是被下咒了一般,釘在原地動彈不得。</br> 怕只怕她一挪動腳步,就會兩腿發(fā)軟。</br> 之前嘴里罵著的不堪入耳的話語,也都被她咽了回去。</br> 敖辛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平靜地看著楚氏,道:“不是要來報仇嗎,怎么不過來了?”</br> 楚氏咽了一口唾沫,道:“你、你害死我外孫,皇上是不會放過你的!”</br> 敖辛道:“大夫不是說琬兒是受了驚嚇而流產(chǎn)的么,怎么是我害死的?”</br> 楚氏又怒又怕:“是你……是你弄了這些東西去梅園,當著她的面兒咬死了人!”</br> 敖辛問道:“那我為什么要弄這些東西去梅園?”</br> 還不是因為琬兒先把扶渠和狼犬弄去了梅園,不僅欺負了扶渠,還著人用棍子把她的狼犬打成了這樣!如若不是這樣,她不會帶別的狼犬回來,也不會當著琬兒的面大開殺戒。</br> 楚氏道:“總之你放狗咬人就是不對!我琬兒就是被你害的!”</br> 敖辛面無表情,問:“那你還要報仇嗎?怎么還不過來?”</br> 楚氏嘴上說得厲害,可到底不敢往前再邁一步。</br> 敖辛卻是抬腳朝她走來,道:“既然你不過來,便只好由我過去了。我會讓你知道知道,琬兒究竟為什么流產(chǎn)的。”</br> 楚氏驚惶地往后退,“你……你還想干什么!”</br> 敖辛嘴角隱隱一抹冷笑,道:“當然是要帶你去看看我的好妹妹?!彼局贤庾邥r,頭也不回地吩咐道,“扶渠,在院里好好歇著,順便看著狼犬。顏護衛(wèi),去把梁大夫請到府上來?!?lt;/br> 這梁大夫雖然沒有樓千吟那么有聲名和威望,可他的醫(yī)術(shù)在徽州也很受人敬仰。</br> 平日里給琬兒例診的大夫要么是她從宮里帶來的,要么則是一般的客請大夫。</br> 徽州城里想請梁大夫治病的人比較多,好在敖辛早就替琬兒預定了一個診號。</br> 楚氏踉踉蹌蹌地跟著敖辛到了琬兒院里。</br> 院里侍奉的宮人見狀,無人敢攔她。梅園的一幕觸目驚心,他們對敖辛這位嫡三小姐徹底懼怕了起來,就是琬兒命令他們對敖辛發(fā)難,約摸現(xiàn)在也沒那個膽兒了。</br> 琬兒這邊的大夫剛來過,此刻琬兒已經(jīng)服下了湯藥,正躺在床上休息。她因失血過多,面無人色,連嘴唇都是慘白的。</br> 見得敖辛過來,她臉上的表情又痛又恨。想要掙扎著起來,卻又沒有力氣。</br> 敖辛見狀輕聲道:“你知道嗎,看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便不由得想起我娘小產(chǎn)那日,也是像你這般。”</br> 琬兒心思幾轉(zhuǎn),如今怎會不知道她話里的意思。</br> 她苦心安排的這一切,就是為了給她娘報仇!</br> 琬兒從頭至今,竟然毫無察覺。她還揚眉吐氣地回到徽州來,她還趾高氣昂地在敖辛面前顯擺!</br> 敖辛心里早就在盤算著,何時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掉!</br> 思及此,琬兒只覺得一股腥甜的血氣涌上喉頭,她眼眶猩紅地瞪著敖辛,咬牙切齒道:“你謀害皇嗣是大罪,皇上可以治你們威遠侯一家的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