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分明是要找人算賬的
敖辛順著那腳步聲看去,發(fā)現(xiàn)這深山林子里居然還有其他人。那是一個清秀的男子,身著布衣,背上背著一個藥簍,好像是剛采藥經過的樣子。他也發(fā)現(xiàn)了敖辛和顏護衛(wèi),看見敖辛坐在地上,腳上的羅襪已沁出血跡,便小跑著過來,一把放下藥簍,見顏護衛(wèi)要對那獸夾用蠻力,連忙出聲道:“姑娘是被獸夾傷著了嗎,這獸夾不能用力扳,否則會越夾越深?!?lt;/br> 顏護衛(wèi)還是很戒備他,他便道:“讓我來吧。”</br> 敖辛道:“有勞?!?lt;/br> 他看了敖辛一眼,道:“姑娘忍著點?!?lt;/br> 這點痛她還是能忍的,只是今天出門有點背,居然叫她踩到了獸夾。</br> 看樣子這山里,不光是她一個人來找東西。</br> 這男子一邊撥弄獸夾側邊不起眼的小小機括,一邊道:“這深山里時常有人來采藥,也有獵戶來打獵,這獸夾便是給那些走獸準備的,專以落葉做掩護。姑娘下次不可貿然在落葉上踩,先用棍子把落葉撥開再走才會安全點?!?lt;/br> 隨后敖辛沒法好好走路了,讓顏護衛(wèi)和這男子攙扶著下山去。</br> 她的腳傷需得盡快處理,這男子就住在山腳下不遠,便提議先到他的住處去處理過后再說。</br> 敖辛看他不是習武之人,背上背著的藥簍里有一些草藥,可看起來也不像是大夫,而是渾身透著一股書卷氣,很與世無爭的那種。</br> 眼下也沒有別的去處,敖辛就同意了。</br> 他家是一戶草廬,前圈著一個小小的院落,還養(yǎng)著幾只雞鴨,一看便是尋常人家的樣子。</br> 這男子放下背簍,就把敖辛往屋子里攙扶,經過門檻時還提醒她小心。</br> 屋子里面,時不時傳來一道婦人的咳嗽聲,聽到動靜還出聲詢問:“長青啊,是不是你回來了?”</br> 這個叫長青的男子便隔著墻應道:“娘,是我回來了,有位姑娘受傷了,我先處理一下,一會兒我就過去看您。”</br> 這男子叫沈長青。</br> 他家里沒有多余的房間,就請敖辛暫時去了他讀書用的那間房。房里的書卷氣與他身上的氣質別無二致,且書籍諸多,看樣子他是個讀書人。</br> 顏護衛(wèi)了解過這個環(huán)境以后,那戒備之意才稍稍放松了些。</br> 沈長青拿了一些外敷的藥來,注意力只在敖辛腳上的傷處,想去褪她的羅襪,但又有些遲疑,道:“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但姑娘傷在腳部,在下就得罪了。”</br> 敖辛打量著他,從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一絲邪念,反倒是明亮而溫暖。</br> 顏護衛(wèi)見狀很是反對,可他自己也是男子,且不擅長這種細活兒,敖辛的傷又不能就這樣撂著不管。</br> 敖辛道:“還是我自己來吧,腳雖傷了,但手還是好的。我自己能夠處理的?!?lt;/br> 最后沈長青放了清水,把藥物留下,便和顏護衛(wèi)一起出去。</br> 敖辛自己留在房里褪了羅襪,看著腳背上的血印子,一聲不吭地蘸水擦洗,而后上藥包扎。</br> 沈長青在院里給他母親煎藥,聽說他母親已臥病在床許久,都是靠著沈長青在山里去采藥回來煎服,病況一直不見好。</br> 敖辛暫時沒法走路,便坐在他讀書的房間里休息,房門開敞著,可見他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br> 沈長青看見敖辛的竹甕里盤旋的東西,也不害怕,道:“姑娘是為抓這赤蛇才上山的么?”</br> 敖辛點點頭。</br> 沈長青便笑道:“那定是需要用它的蛇膽入藥了?!?lt;/br> 敖辛問:“你懂醫(yī)術?”</br> 沈長青搖搖頭,道:“家母久病,我只略懂皮毛罷了。”</br> 他是個讀書人,住在這草廬里,一邊照顧母親病情一邊讀書。</br> 后來顏護衛(wèi)便想辦法往城里傳信,可他又不放心敖辛一個人在這里,正糾結時,哪想敖闕竟親自帶人打馬找到山腳附近了。</br> 顏護衛(wèi)遠遠看見敖闕的身影,連忙叫住他:“二公子!”</br> 敖辛一聽見說敖闕找來了,心里突然很沒底。她畢竟是瞞著他偷偷跑出來的,這回是沒被赤蛇咬,可是卻夾傷了腳。</br> 來不及多想,草廬外面就響起了馬的嘶鳴聲,緊接著敖闕一身墨衣,那束腰的腰封襯得身材十分修長勻稱,他抬腳就走進了這個草廬里,戴著護腕的手里握著一截馬鞭,有種游刃有余又沉斂穩(wěn)重的況味。</br> 敖闕進來看也沒看敖辛,便徑直朝那沈長青走去。</br>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可是敖辛卻從他眼里看出了冷漠的敵意。</br> 敖辛顧不上什么,當即跳著腳,在敖闕接觸到沈長青之前,急忙擋在了他面前。</br> 她雙手捉住敖闕的衣角,單腳有些站不穩(wěn),回頭看了看沈長青,低聲與敖闕道:“二哥,是他幫了我。”</br> 敖闕看了沈長青一眼,復低頭看著敖辛,道:“我便是要與他道謝,你這么緊張做什么?!?lt;/br> 敖辛扯了扯嘴角,道謝?他這哪是道謝的樣子,分明是要找人算賬的樣子。</br> 敖辛道:“道謝我已經道過了,你不用再道了?!?lt;/br> 話音兒一落,敖闕不由分說將她打橫抱起,轉頭就往外走,語氣冷硬道:“敖辛,你還真把我說的話當耳邊風么?!?lt;/br> 敖辛實在無奈,她走不得蹦不得,只能任由敖闕抱著離開,透過他的肩膀往后看向沈長青,對他歉意地笑笑,道:“打擾了?!?lt;/br> 她的眼神卻有些急切地在小院里搜尋著什么。</br> 沈長青反應過來,趕緊把竹甕遞上,道:“姑娘,你的東西?!?lt;/br> 敖辛臉上的表情一松,對沈長青點頭致謝。</br> 顏護衛(wèi)從旁接過,道了句“告辭”,一行人便離開了這里。</br> 敖辛被敖闕橫放在馬鞍上,他翻身上馬來,一把將她扣在懷里,就打馬回城。</br> 敖辛僵著身子,想要盡量遠離他一點,可她剛一有這樣的動作,敖闕就又把她攬了回來,貼得更緊。</br> 敖闕道:“再亂動,扔你下去?!?lt;/br> 于是她不得不翹著受傷的腳,在大庭廣眾之下橫坐在敖闕懷里,被他帶回侯府。</br> 好在她身上穿著布衣,頭上戴著斗笠,笠紗一垂下,外面的人便看不清她長什么模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