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擊箸而歌
上午的時候樓千古帶著趙歇在潯陽城中逛了幾處名勝,臨近中午之際,兩人又上了畫舫在穿繞城中的河上游覽兩岸風光。中午飯也是在畫舫里用的。</br> 船頭燙著一壺酒,酒香四溢。</br> 岸邊有賣地方小食,樓千古感興趣的便探出窗去,笑瞇瞇地問大娘買一份。</br> 不知不覺,她和趙歇對坐的桌前都擺滿了一桌的地方特色美食。</br> 樓千古起身道:“我去看看酒好了沒有?!?lt;/br> 她去船頭沽酒,正遇到對岸有姑娘唱著地方鄉(xiāng)謠,帶著濃濃的潯陽口音,聲音甜美,那調(diào)子是當?shù)靥赜械臏赝窦毮仭?lt;/br> 樓千古拿著壺酒進來,給趙歇斟上。</br> 今日風和麗日,一有姑娘開了個頭,緊接著其他畫舫里以及岸邊的姑娘們都婉轉(zhuǎn)悠揚地唱幾句。</br> 樓千古心血來潮,亦探出頭與對岸的姑娘應(yīng)和了一段。</br> 從趙歇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側(cè)影,她趴在窗邊,神色明媚俏麗,太陽在河里泛起了波光,映襯著她如畫容顏。</br> 約摸是樓家才辦完了喜事,她也跟著沾了喜氣,與他那年初見她時相比,眉眼間淡了許多落寞感。</br> 但依舊十分美麗。</br> 趙歇一邊喝酒,一邊看她。</br> 聽著她的歌聲,比旁的姑娘家要動聽得多。</br> 樓千古唱一段后探回頭來,冷不防撞上趙歇直直的視線,她笑道:“咱們潯陽的歌好不好聽?”</br> 趙歇道:“好聽,整曲是怎樣的?”</br> 樓千古道:“你想聽整曲?”</br> 趙歇道:“嗯。”</br> 樓千古想著也不能不盡地主之誼,便道:“那我唱給你聽聽?”</br> 趙歇道:“好?!?lt;/br> 樓千古便拿了兩個空杯子來,一手拿著一支筷子,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開始擊箸而歌。</br> 她就唱給他聽,故而聲音輕了很多,一把嗓子清麗溫軟極了,纏繞在耳畔,他聽得一時舉杯在嘴邊,半晌都不見飲酒動作。</br> 樓千古抬頭與他視線一對,不由款款而笑,又低頭去和著節(jié)拍敲擊杯盞。</br> 趙歇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喉結(jié)滾動,視線卻也分毫沒從她身上移開。</br> 方才聽其他人唱歌時他沒感覺,可眼下她的歌聲仿佛要將他錚錚鐵骨都磨軟。</br> 一曲唱完,樓千古笑問趙歇道:“怎么樣,趙大哥點評點評?”</br> 良久,趙歇道:“極好?!?lt;/br> 樓千古高興道:“我很久沒唱了,你還是第一個夸我唱得好的?!?lt;/br> 說著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br> 兩人一邊賞窗外的景致,一邊吃午飯。</br> 她一時貪杯,跟趙歇多喝了幾杯。</br> 趙歇道:“不怕喝醉?”</br> 樓千古道:“嘿,以前在滄海國的時候咱們可沒什么機會這樣喝兩杯,今天我做東,高興嘛。我覺得我酒量還可以?!?lt;/br> 趙歇便沒阻止她,由著她喝。</br> 要不是對他人品的絕對信任,樓千古也不會這般放松。</br> 他倆可是有著生死與共的交情。</br> 這時節(jié),日頭暖洋洋的照在畫舫船頂上,讓人也跟著舒服愜意起來。</br> 暖酒下肚,不知不覺就有些上臉,樓千古臉頰紅紅的,人也愈加的慵懶,單手支著頭,手里玩著酒杯,手指纖細,指頭蔥白,指甲又瑩潤粉嫩。</br> 樓千古想起一事,對趙歇道:“對了,這次回來你就不走了,你不是還要去向喜歡的姑娘提親的嗎?”</br> 趙歇道:“要提?!?lt;/br> 樓千古瞇著眼笑起來,道:“以前可是說好了的,我?guī)湍闳ヌ?。你打算什么時候去,提前告訴我,我去京里幫你?!?lt;/br> 趙歇想了想,道:“快的話,近兩日便可以?!?lt;/br> 樓千古吃驚道:“近兩日?趕得回京嗎?”</br> 趙歇看著她道:“她就在潯陽?!?lt;/br> 樓千古愣了愣,隨即恍然,笑道:“也對,這次不少朝中的大臣都跟著來潯陽參加我哥的婚禮,他們的親眷也跟著來了,那姑娘現(xiàn)在人在潯陽也不奇怪?!?lt;/br> 趙歇沒多解釋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