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世惡道險
洪大少的蛋蛋碎了一地。</br> 不過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人理他。</br> 因為陸霄又發(fā)話了。</br> 他環(huán)顧眾人,聲音平淡無奇:“方先生,還有最后一件事?!?lt;/br>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后,我不想在赤水郡看到還有道武盟的蹤跡,否則,我拆的就不是你們的招牌,而是你們的骨頭了?!?lt;/br> 成安身體一顫,旋即冷聲回道:“這位先生……你只憑一句話,就想讓我道武盟放棄在赤水郡的多年經(jīng)營……如此行徑,就不怕我道武盟九千歲大人的雷霆之怒么?”</br> 陸霄淡淡一笑:“一個自封的九千歲,也敢扯起虎皮唱大戲么、他怒不怒,與我何干?”</br> “你帶句話給他,若是真氣不過,就讓他來赤水郡找我,左右閑來無事,我不介意給他也上上課?!?lt;/br> 他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br> 郭解則瞇眼看著掛在正堂上的匾額,冷冰冰開口:“武道巔峰的牌匾、你道武盟也配?”</br> 他搖了搖頭,朝牌匾轟出一拳。</br> 眾目睽睽之下,這牌匾也就化作漫天齏粉。</br> ……道武盟新館開業(yè),前來賀喜的赤水名流不在少數(shù)。</br> 也算赤水郡一年都難得一見的盛事。</br> 結(jié)果被兩個不知來歷的年輕人一番折騰。</br> 就變成了貽笑大方的飯后談資。</br> ……陸霄帶著小郭返回酒店后。</br> 就安排袁朗去做另外一件事。</br> 六年前,霍龍越戰(zhàn)死潼關(guān),膝下還有個尚在襁褓的女兒。</br> 名兒還是陸霄取的,叫霍平安。</br>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七歲了。</br> 陸霄想去看看小姑娘。</br> 順便探望霍龍越的父母及遺孀。</br> 出發(fā)前,先讓袁朗去打聽一下,也好少走些冤枉路。</br> ……臨近黃昏,天色漸暗。</br> 陸霄坐在酒店陽臺,眺望著赤水郡中的萬家燈火。</br> 他們這些軍人,爬冰臥雪、舍生忘死,不就是為了護衛(wèi)這些百姓能安居樂業(yè)么?</br> 有敲門聲傳來。</br> 袁朗緩步進入。</br> 參拜過陸霄后,卻是說不出話。</br> “有事直說?!?lt;/br> “是。”</br> 袁朗再次躬身:“卑職奉命去查副帥的家庭情況,剛剛得到回報,副帥的父母都已經(jīng)故去一年多了……”陸霄瞬間愣在原地。</br> 怎么可能?</br> 霍龍越是家中獨子,六年前戰(zhàn)死時,也就二十五歲。</br> 這么算起來,他父母年齡再大,撐死也就六十出頭。</br> 以帝國目前的醫(yī)療條件、怎么可能會雙雙病故?</br> 難道說……陸霄正猜測,袁朗已經(jīng)掏出一件保存完好的檔案袋遞了過來。</br> “少帥,這是卑職查到的資料,請您過目?!?lt;/br> 陸霄接過,開始翻閱。</br> 下一秒,便有一股寒意從他體內(nèi)迸發(fā)。</br> 整個房間的溫度,也隨之降低。</br> 饒是袁朗這種在九霄軍服役數(shù)年的老兵,都覺得自己身上一陣冰寒。</br> 陸霄猜的不錯。</br> 霍龍越父親、竟真的是被人打死的。</br> 而老爺子死后三個月。</br> 龍越母親也終于承受不住這種喪子、喪夫的悲痛,含恨去世。</br> 袁朗聲音微顫:“少帥……卑職查到的消息顯示,當時對老爺子動手的,是赤水郡最大的土地開發(fā)商、天成建筑……”“兩年前,他們以低于市場價四成的價格從赤水郡郡守那里拿到一片環(huán)水地域的開發(fā)權(quán),打算在那兒興建一個別墅區(qū)?!?lt;/br> “那片地區(qū)早就建了民居,他們要想再開發(fā),就必須要給拆遷費,天成建筑集團既然能用這么低的價格從郡守那里拿到開發(fā)權(quán),背后自然有大勢力撐腰……那么拆遷費,自然也就會比平常低……”“卑職打聽過,當時那片地的拆遷賠償款,最低的那一批,要比預(yù)估的低出百分之七十……而副帥的父母,恰巧就在那里面……”袁朗說到這里。</br> 陸霄就已經(jīng)知道了接下來的進展。</br> 大致是這樣:天成建筑集團打算強拆霍龍越的老家,結(jié)果性情剛烈如火的老爺子自然不會同意,便跟負責強拆的那些個混混起了爭執(zhí)。</br> 結(jié)果那幾個混混下手過重,老爺子重傷不治,含恨而去。</br> 袁朗接著道:“副帥父親被人打死后,官府也派人立過案,不過……對那些混混的判刑根本就可有可無,便是判刑最重的那個……也才兩年……”陸霄皺眉。</br> 一條被他們活活打死的人命。</br> 兇手判了兩年?</br> 死者還是帝國烈士的家屬。</br> 如此行徑,將律法、正義置于何處?</br> 又會把帝國四境兩百萬將士的赤子之心傷到什么程度?</br> 陸霄很生氣。</br> 他甚至覺得有些不值。</br> 將士愿為國為民而死。</br> 那這個由將士們守護支撐的帝國,是不是也應(yīng)該善待將士們的小家?</br> 他看向袁朗:“天成建筑公司背后的保護傘是什么人?”</br> 袁朗輕聲一嘆:“自然是……赤水郡的那些個達官貴族,從郡守杜彥邦開始算,哪個官不貪,哪個吏不黑、他們官官相護,早就把赤水郡弄得烏煙瘴氣……”陸霄搖了搖頭,淡聲問道:“袁朗,你在赤水待了這么久,對這赤水的政事有何感悟?”</br> 袁朗低頭想想:“這群高官、勛貴,就像是一座大山、一群蛀蟲,壓得赤水郡的百姓喘不過氣?!?lt;/br> “卑職斗膽說一句,卑職是真想把他們這些人的皮都剝下來看看,看看他們的心是不是黑的。”</br> 說到這里。</br> 袁朗忽而無奈一笑:“少帥,其實卑職也就是這么想想罷了,天下烏鴉到哪兒都是一般黑,也就是赤水郡這些個狗官黑的更徹底而已,從卑職記事兒起,一直就是這樣,這么多年下來,也都習(xí)慣了?!?lt;/br> 陸霄淡淡搖頭:“習(xí)慣了的,就一定對嗎?”</br> 他覺得不對,他想做點什么。</br> 陸霄不到三十便貴為北境之主,統(tǒng)御北境三十州郡,權(quán)柄赫赫、國朝八百年間,無人能出其右。</br> 帝國當今天子,也曾賜他代天巡狩之權(quán)。</br> 代天巡狩,具體解釋就是代當今天子巡視四方,若是發(fā)現(xiàn)官員有玩忽職守、瀆職的行跡,二品以下官員,他都有權(quán)先斬后奏。</br> 只是陸霄是個很純粹的軍人,從不干政。</br> 所以,這代天巡狩之權(quán),他也從來都沒用過。</br> 但是……這一次,他打算用上一次。</br> 把赤水郡這個黑到家的官場,來個徹底的洗牌。</br> 陸霄叫過小郭,淡聲吩咐:“以北境軍主的名義,給涼王南宮玄策、西境總督梁善州發(fā)函,三天之后,我要他們親自到場。”</br> “他南宮玄策、梁善州管不好的麾下部眾,本帥并不介意幫他們管管?!?lt;/br> “袁朗,你通知在赤水郡的影衛(wèi),讓他們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繼續(xù)深挖這些官員的把柄,若是赤水這幫官員跟南宮玄策、梁善州都有瓜葛,本帥說不得,就要把天刀也請來一用了。”</br> 陸霄行事,只有一個準則。</br> 要么就不做,做,就要做得干凈利落,一做到底。</br> “是?!?lt;/br> 袁朗和郭解各自領(lǐng)命。</br> 正準備離開時,陸霄又叫住小郭:“去查,我北境九霄軍現(xiàn)在離赤水郡最近的是哪支部隊?”</br> “先生,我這就打電話查?!?lt;/br> 郭解躬身行禮,自去打電話詢問。</br> 幾分鐘后,便又匆匆回返。</br> “先生,是段秋生段哥帶的朔方軍,他們正準備開赴西域,跟涼王麾下的懸戈軍打年度軍演,他們現(xiàn)在駐扎在敦煌的甘寧郡,離此處不到兩千公里,機械化全速行軍,三天內(nèi)趕到,時間上應(yīng)該夠了。”</br> 陸霄點頭:“通知北境軍部,軍演取消,讓小段把朔方軍帶到赤水,告訴小段,我只給他兩天,兩天后,我要在赤水河邊,看到他的朔方軍?!?lt;/br> 段秋生是他七大親衛(wèi)之一。</br> 他麾下七名親衛(wèi),沈天狼不喜帶兵,專精刺殺、情報一道,所以讓他做了九霄影衛(wèi)的副統(tǒng)領(lǐng)。</br> 正的嘛,是陸霄的侍衛(wèi)長,葉紅袖。</br> 而郭解年不過雙十,是陸霄欽定的九霄府二代統(tǒng)帥,所以一直跟在陸霄身邊。</br> 陸霄有耐心、也有信心把這小子培養(yǎng)成一名優(yōu)秀的統(tǒng)帥。</br> 至于其他五名親衛(wèi),陸霄都把他們送進作戰(zhàn)部隊歷練。</br> 段秋生今年還不到三十,卻已經(jīng)憑著軍功升任少將,統(tǒng)御編制超兩萬的朔方軍。</br> 這還是陸霄刻意打壓的結(jié)果。</br> 否則……以他一個月前在盛京城,用兩萬朔方軍扛下十五萬羅剎虎狼之師全力進攻五天五夜的煊赫戰(zhàn)績,足夠讓他升任到中將,成為一名權(quán)柄赫赫的軍團長。</br> 陸霄長于兵道,自然也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常理。</br> 縱然他有絕世武道,可面對赤水郡官場深不見底的黑洞,也多少有些無力,他能整頓明面上的黑,可根深處,還是需要用刀俎砍斷。</br> 段秋生的朔方軍,便是他手里的刀。</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