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井蛙不可言海(03)
“憑什么打你?”</br> 葉紅袖淡淡一笑,接著冷聲回道:“我想打就打,還需要理由么?”</br> “你!”</br> 莫海棠還想再說,卻被陸霄出聲打斷:“紅袖,算了,讓她去吧?!?lt;/br> 陸霄自然不是替莫海棠出頭。</br> 只是覺得這兩個女人因此打架,實(shí)在是太不雅觀,有辱斯文。</br> “先生,這事兒你別管,今天我一定要教育教育這個小賤人!”</br> 陸霄:“……”他只能閉嘴。</br> 紅袖姐姐現(xiàn)在很兇、很強(qiáng)大、所以他必須得保持安靜。</br> 莫海棠卻很生氣。</br> 長大么大,還從沒有人敢叫自己賤人!“你嘴巴放干凈點(diǎn)!”</br> 葉紅袖清冷一笑。</br> “我嘴巴倒是能放干凈些,可就怕你聽不懂人話!”</br> “你算個什么東西?</br> 敢在我家先生面前放肆!若不是先生念及舊情,現(xiàn)在的你就只是一具尸體!”</br> “念及舊情?</br> 尸體?”</br> 莫海棠冷笑。</br> “他陸霄要不是走了狗屎運(yùn),就只能是個廢物!”</br> “連他自己都承認(rèn)了,你憑什么這么說我是尸體?”</br> 葉紅袖瞪她一眼,眼神冷冽:“蠢貨,先生只是不想跟你廢話罷了?!?lt;/br> “知道什么叫穴鮒不可語龍么,你可知道我家先生的真實(shí)身份?”</br> “真實(shí)身份?</br> 他有什么真實(shí)身份!他就是撞大運(yùn)繼承了一筆家產(chǎn)罷了,還身份、開什么國際玩笑?”</br> “你跟我來……我就讓你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見識見識,讓你知道什么叫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言海!你放心,接下來,我絕不會打你!”</br> “看就看,你覺得我會信你?”</br> 莫海棠起身,跟在葉紅袖身后上樓。</br> 葉紅袖帶她走到三樓一間緊鎖的門前立定。</br> 是密碼鎖。</br> 葉紅袖輸好密碼,指指房間。</br> “自己進(jìn)去看吧,別嚇?biāo)涝诶锩??!?lt;/br> “呵呵?!?lt;/br> 莫海棠冷笑一聲,滿臉不屑的進(jìn)門。</br> 她打定主意。</br> 就算里面裝一座金山,她都不會多眨下眼。</br> 她邁步進(jìn)去。</br> 抬眼向前。</br> 只一秒,便愣在原地。</br> 整個人像座雕塑般,看著眼前一切。</br> 她覺得自己在做夢。</br> 一場不可思議的夢。</br> 莫海棠覺得陸霄就是個繼承神秘遺產(chǎn)的土鱉暴發(fā)戶。</br> 所以葉紅袖說要帶她看些東西,她自然會覺得就是些真金白銀、房產(chǎn)地契類的東西,所以壓根就沒當(dāng)回事兒。</br> 可現(xiàn)在……她看著眼前的東西,只剩下難以置信。</br> 她像塊木樁子一樣站在門口。</br> 呆呆看著房間的東西。</br> 她看到了什么——最先進(jìn)入眼簾的是一面掛滿軍功章的木牌。</br> 莫海棠與高亮平很熟。</br> 也聽他講過帝國軍功章的劃分。</br> 帝國軍功,分銅、銀、黃金、紫金四品、共十二階。</br> 尋常軍士,能得一枚銀質(zhì)一級勛章已是畢生榮耀。</br> 可這里放了多少?</br> 莫海棠認(rèn)真數(shù)了一遍。</br> 共計(jì)七十二枚。</br> 沒有銅級勛章,最低級的也是銀級勛章,共計(jì)二十七枚,全部是一級勛章。</br> 金級勛章三十三枚,全部一級。</br> 紫金勛章八枚,全部一級。</br> 除此之外,還有十多枚莫海棠從沒聽說過的勛章。</br> 但看勛章質(zhì)地,每一個都材質(zhì)不俗,看樣子,比紫金勛章還要精致許多。</br> 帝國重武,卻在軍功評賞這方面最為吝嗇。</br> 所以每一枚軍功章的發(fā)放都極為嚴(yán)格。</br> 陸霄這個數(shù)目的勛章意味了什么,她莫海棠根本就不敢去想。</br> 她接著向里面看。</br> 木牌后面是個衣架。</br> 上面整整齊齊的掛著一套軍常服。</br> 軍裝紋十四條紫金線、縱橫交錯。</br> 胸口刺繡是一條黃金巨蟒。</br> 蟒身纏繞、利爪過肩。</br> 而肩章上,則掛著足足四顆將星,熠熠生輝。</br> “這是……蟒袍?”</br> 莫海棠瞠目結(jié)舌。</br> 回答她的只有冷冰冰的一句:“接著看?!?lt;/br> 她只好接著看。</br> 軍常服邊上是個檀木架。</br> 上面有兩個掛件。</br> 一是把刀、紫金天刀。</br> 二是腰帶、紫金腰帶。</br> 都泛著攝人心魄的光澤。</br> 這是代表帝國軍功之最的神圣賜物。</br> 莫海棠不敢想,再后面會是什么。</br> 可又不得不看。</br> 她向里挪動。</br> 先映入眼簾的,是塊掛在墻上的匾額。</br> 匾框以純金鑲,外沿雕龍畫鳳。</br> 當(dāng)中雕刻八個鎏金大字。</br> “云出九霄、國士無雙?!?lt;/br> 右下有草書落款。</br> “帝國八百三十七年,帝贈云卿。”</br> 匾額下方是個檀木制作的木臺。</br> 上面整整齊齊的擺著官印、虎符、令牌。</br> 印是北境統(tǒng)帥印。</br> 領(lǐng)此印者,可裂土封疆、統(tǒng)御北境三十六州郡一切軍政雜事。</br> 虎符是九霄兵符。</br> 握此兵符,可令當(dāng)世第一強(qiáng)軍任其調(diào)遣、如臂指使。</br> 令牌是九霄令。</br> 此令是當(dāng)今天子親賜,握此令者,有代天巡狩之權(quán),凡帝國從二品以下官員,均可先斬后奏。</br> 看著這琳瑯滿目的陳列。</br> 莫海棠只覺得她渾身上下都在顫抖。</br> 她終于明白葉紅袖所說那句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言海的意思。</br> 也終于懂了……原來……陸霄……就是陸云霄。</br> 就是那位傳說中的白衣兵圣、帝國圣者。</br> 然后……她終于意識到……她錯了。</br> 錯的離譜、錯的可笑。</br> 原來……她在陸霄眼里……從頭到尾就只是個不值一提的臭蟲。</br> 莫海棠總覺得自己這輩子,一定能嫁給一個蓋世英雄。</br> 可……放眼天下。</br> 又有誰會比陸霄更能擔(dān)的起英雄二字?</br> 沒有……絕對沒有。</br> 莫海棠覺得她像個笑話。</br> 這種巨大的落差感讓她愣在原地。</br> 然后……昏倒在地。</br> 葉紅袖瞥她一眼,也就讓小郭把她送回家。</br> 講真……她堂堂一個帝國中將,還真沒有跟莫海棠這種小女人爭論的興趣。</br> 陸霄坐在二樓的陽臺,他注視窗外的白雪皚皚、感受著蜀郡與北境不同的寒意,卻對別墅里面葉紅袖和莫海棠的矛盾毫不在意。</br> 又過幾分鐘。</br> 就聽到葉紅袖的腳步聲。</br> 她走到陸霄身邊,躬身敬禮。</br> “先生,紅袖知錯,特來請罪。”</br> 陸霄十分難得的賞她一記白眼,沒好氣道:“少來這一套,你明知道我是不會責(zé)備你的。”</br> 葉紅袖嫵媚一笑。</br> “可確實(shí)很解氣啊?!?lt;/br> 陸霄也就點(diǎn)頭。</br> “嗯,的確很解氣。”</br> 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沒有貪嗔癡的菩薩。</br> 況且……菩薩還得爭幾分香火呢。</br> 何況是他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大老爺們。</br> 莫海棠那女人這么討厭,還不允許他發(fā)點(diǎn)小脾氣了?</br> 講不講道理!……閑聊幾句。</br> 葉紅袖話鋒一轉(zhuǎn)道:“先生,按照您的計(jì)劃,明天你就得前往云貴祭奠霍龍?jiān)礁睅洝心叶家呀?jīng)收拾妥當(dāng),要不我陪你去?”</br> 陸霄搖頭:“還是讓小郭陪我去吧,你辦事穩(wěn)重,就留在這兒,盯死四大世家吧?!?lt;/br> “可……先生還需要我照顧?!?lt;/br> 陸霄笑笑:“我在云貴最多停留個一周,這些年你雖然把我養(yǎng)的很懶,可也沒到那種沒人照顧就得死的地步,放心吧?!?lt;/br> ……陸霄此去云貴。</br> 主要是祭奠他的副帥霍龍?jiān)健?lt;/br> 明天便是霍龍?jiān)降牧苣昙廊铡?lt;/br> 等祭奠完畢。</br> 陸霄還打算去拜訪下霍龍?jiān)降碾p親、遺孀和遺孤。</br> 既然有了對象。</br> 那出遠(yuǎn)門前,肯定是要跟女朋友說一聲的。</br> 陸霄駕輕就熟的往穆青檸家里走。</br> 拿她給的鑰匙打開門。</br> 才注意到穆青檸居然還在睡覺。</br> 陸霄剛要伸手拍她,眉頭就皺了起來。</br> 這個溫度、穆青檸這丫頭……貌似病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