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庭有枇杷樹
許茂森眼神陰森,死死盯著陸霄:“小子,我許家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評在這里大放闕詞!”</br> “識相的,趁早滾出去,否則別怪我許茂森對你不客氣?!?lt;/br> 他招了招手,就有幾名手拿橡膠軟棍的保安從角落現身。</br> 陸霄笑笑:“許先生還會跟人講客氣么?”</br> 他負手而立,眉眼之間淡漠如雪,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這群兇神惡煞般的保鏢。</br> “媽的,給臉不要臉!來人,給我把這個雜碎趕出去!”</br> 許茂森大聲吼道。</br> 那群保鏢便呼嘯著向前,把陸霄團團圍住。</br> 一直默不作聲的郭解終于上前,把陸霄擋在身后。</br> 他直接亮出自己的武器。</br> “上前一步,殺無赦?!?lt;/br> 那群保鏢全都立在原地。</br> 其實不止是他們,許茂森、還有前來喝喜酒的賓客也都目瞪口呆。</br> 那小子手里拿得是什么?</br> 是槍!兩把大槍!和平日子過得久了,誰還記得這玩意兒?</br> 全都瑟瑟發(fā)抖、抖若篩糠。</br> 許茂森懵逼了好一會兒,腦袋突然靈光一現。</br> “你……你就是陸霄!輕舞喜歡的那個男的?”</br> 難怪他剛剛看陸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br> 那還是他整理葉輕舞遺物時,看到過一張陸霄的照片。</br> 彼時的陸霄還是少年模樣。</br> 幾年時光,陸霄還是那個陸霄。</br> 只是眉眼恍惚,氣質天差地別而已。</br> “許先生,你似乎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那我來這里的目的應該就不用多說了吧?”</br> “小子,輕舞的死,是她自己放不下你,跟我有什么關系?”</br> 陸霄搖了搖頭:“我來,不是為了找原因?!?lt;/br> 許俊秋婚事被攪和,早就怒不可赦,他指著陸霄,破口大罵:“原來你就是那個勾引我姐姐的臭大頭兵!要不是你,我姐姐她怎么會死?”</br>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來我許家放肆?</br> 狗屎都不如的玩意兒,給林公子當狗的資格都沒,我姐看上你,真是瞎了眼!”</br> 陸霄看看暴怒的許俊秋,淡淡問道:“想知道我為什么不讓你把這婚事弄完嗎?”</br> “為什么?”</br> 許俊秋下意識問了一句。</br> “死人,怎么能結婚,這不是耽誤人家姑娘嗎?”</br> 許俊秋:“……”便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br> 許俊秋腦袋像是摔爛的西瓜,血液混著腦漿飆射一地。</br> 他的身體隨即倒在地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br> 來往賓客全都被嚇得說不出話。</br> 渾身抖若篩糠。</br> 沒人想得到這兩個人敢開槍。</br> 畢竟,有槍跟敢開槍,從來都是兩個概念。</br> 陸霄古井無波的看著許茂森,接著道:“當年輕舞為了躲開你們,跑去山區(qū)執(zhí)教,她的聯(lián)系方式,只有許俊秋一個人有。”</br> 陸霄踢了踢許俊秋的尸體:“他給輕舞打電話把她從山區(qū)騙了回來,所以他第一個死?!?lt;/br> 許茂森終于反應過來。</br> 他目眥欲裂,死死盯著陸霄,幾欲吞人。</br> “你……敢殺我兒子?”</br> 立在他身旁的中年婦女,則哀嚎一聲,撲倒在許俊秋身體上。</br> “兒啊,我苦命的兒啊……”“你就是輕舞的養(yǎng)母,董艷吧?”</br> 陸霄皺了下眉頭。</br> “你殺我兒子,我跟你拼了?!?lt;/br> 董艷從地上掙扎著起身,想要撲向陸霄。</br> 便有第二聲槍響。</br> 董艷頹然倒地,有猩紅血液從胸口潺潺流出。</br> “以許茂森患癌癥為借口,把輕舞從山區(qū)騙回來的計劃,是你老婆提出來的,所以你老婆也死了?!?lt;/br> 陸霄冷如骨髓的聲音,繼續(xù)陳述。</br> “小艷!”</br> 許茂森又是一聲慘嚎,聲線凄厲。</br> 在場所有人全都臉色煞白。</br> 短短兩分鐘,就有兩個人死于非命。</br> 這樣的血腥場景,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br> 許茂森撲倒在兩具尸體身上,摸摸這個,摸摸那個,欲哭無淚,只有哀嚎聲刺激著眾人耳膜。</br> 也是,一個中年男人,眨眼間沒了老婆兒子,這樣的打擊,足以讓任何人崩潰。</br> 許茂森近乎癲狂。</br> 他盯著陸霄,眼中恨意凝若實質。</br> 陸霄只是面無表情看他一眼。</br> “我想,你失去了摯愛也會很心痛吧?</br> 輕舞也是我之摯愛,那你說,我的心,又有多痛?”</br> 他向前邁出一步。</br> 許茂森隨即癱軟倒地。</br> “你對我做了什么?”</br> 許茂森躺在地上,大聲吼叫。</br> “也沒什么,就是斷了你的四肢而已?!?lt;/br> “你為一己私利,害輕舞慘死,所以,余生就為她懺悔吧。”</br> “你殺了我……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許茂森大聲吼叫。</br> 親人慘死在他面前,這樣的打擊讓他失去了活命的所有動力。</br> 陸霄皺眉:“聒噪。”</br> 他舉起右手,在許茂森頭頂輕輕一拍。</br> 許茂森就再說不出話。</br> 陸霄這一掌下去,斷絕許茂森身體所有機能。</br> 不但四肢全斷,就連說話的功能也一并摧毀。</br> 也就是說,剛剛還意氣風華的許總,現在已經是個口不能言,連自殺都做不到的廢人。</br> 活著……對許茂森來說,已是一種折磨。</br> 從今往后,他不但每天都要承受斷肢之痛,更要承擔中年喪子失妻的心理折磨。</br> 陸霄毫無惻隱之心。</br> 對別人憐憫,就是對自己折磨。</br> 那年秋風,輕舞頭戴鳳冠,一襲霞衣把自己活活燒死在婚房時,又該是何等的絕望和悲戚?</br> 對不起。</br> 他在心底默念。</br> 若是當初我不那么怯懦,那……今日的結果……或許就不是這樣了吧?</br> 陸霄目光流轉,眼神最終停留在許家宅院的院角墻邊。</br> 那里有棵只??葜Φ蔫凌藰?。</br> 望著干枯枝條,陸霄眼角驀地泛紅。</br> 想必,這就是輕舞在信中說的那棵枇杷樹吧?</br> 他腦海里忽然冒出歸有光寫在《項脊軒志》中的那句古語。</br>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lt;/br> 他默默看著,視線逐漸模糊。</br> 恍惚之間。</br> 他似乎看見那個少女穿過時光,從枯樹中走出,然后站在自己身前。</br> 十七歲的女孩,扎著單馬尾,一身寬大的校服。</br> 她伸出手掌。</br> “你好呀陸霄,我叫葉輕舞,很高興認識你?!?lt;/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