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如臨深淵
“陸霄……便是陸云霄……便是北境少帥……帝國圣者……”陸塵、陸言、陸萍萍這幾個陸家年輕子弟全都呆立原地,目光近乎呆滯的看著那個他們從未正眼瞧過的堂弟、眸子里只剩絕望。</br> 他們不是傻子。</br> 他們知道,如今的陸霄已經站在一個他們加到一塊也無法并肩的高度。</br> 那個高度……他們甚至連膜拜的資格都沒有。</br> 震驚、挫敗、失落、絕望……難以言說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最后全部演變?yōu)榻^望。</br> 而陸浮游、陸浮萍、陸浮辰兄弟三個,臉上只?;炭?。</br> 他們怎么都無法相信。</br> 眼前這個他們從沒有放在心上的侄兒,居然早就站在他們夢寐以求的云頂,淡漠如神的注視著他們。</br> 而他們……在楊修大人揭開他真實身份的前一秒,還一直都以為陸霄是在作死。</br> 甚至還很開心。</br> 開心這個他們討厭了十多年的野種終于要死了。</br> 他們還為自己昨晚的舉動沾沾自喜。</br> 他們覺得,要不是昨晚跟這野種斷了關系,那今天的年會上,豈不是要被這個野種牽連到死?</br> 如今知道了陸霄的真實身份。</br> 他們瞬間呆滯當場。</br> 根本就沒有語言能形容出他們現在的情緒。</br> 他們覺得,這兩天的作為,在眼前這位北境少帥的眼里,應該跟小丑一般丑陋、并且可笑。</br> 而柳辰和王芳這兩個女人,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恐懼。</br> 畢竟,陸霄身上背負的例如野種、雜種、白眼狼、狼崽子這些標簽,幾乎大半都是被柳辰一個人給按上的。</br> 她望著陸霄,眼中盡是絕望。</br> 濃烈的恐懼讓她的身體癱軟成一灘爛泥,沒有絲毫力氣。</br> 任她怎么用力想保持鎮(zhèn)定,都沒有一絲效果。</br> 王芳同樣四肢發(fā)軟,癱倒在地。</br> 這兩天,她為了惡心陸霄,替兒子出當初險被溺死的氣,特意把陸霄安排進一間狗房——她居然安排圣者爺住狗窩?</br> 她自己都覺得她罪大惡極。</br> 她自己都覺得她罪不容誅。</br> 憑她的所作所為,根據帝國律法中特別為少帥寫的第608號特別條款,壓根連審訊都不用,就足以判她死刑。</br> 駱明珠、董成武、陸思仁這三位帝國官員又比其他平頭百姓更清楚自己犯下的罪行究竟意味著什么。</br> 這般大罪。</br> 等著他們的結果其實只有一個——革除功名、斬首示眾。</br> 他們滿心絕望。</br> 同時又感到無比荒謬。</br> 憑什么?</br> 陸霄一個狗屁都不是的棄子,憑什么就能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北境少帥、帝國圣者?</br> 這不科學、同樣也沒有道理。</br> ……至于陸知義這位陸家家主則是雙眼發(fā)直、一直在翻來覆去的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胡話。</br> “我是罪人……”“我是蠢貨……我是真的蠢貨……”“居然親手把圣者爺從陸家的族譜上抹除……”“各位老祖……我陸知義百年之后……還有何面目去泉下見你們啊……”“……”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直到吐出一口黑血,也就昏厥當場、生死不知。</br> 不過陸家眾人根本沒有功夫理他——他們都在惶恐。</br> 都在震驚。</br> 都在忐忑。</br> 過去那么多年,他們是對陸霄的?</br> 他們都不敢去回憶。</br> 陸浮生死后,他們又是怎么當白眼狼的?</br> 他們連想都不敢想。</br> 陸霄剛才說他們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其實一點都不夸張。</br> ……現在陸霄亮明身份,要跟他們算算當年的舊賬。</br> 他們不敢不還、畢竟陸霄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他們所能抗衡。</br> 可他們能拿什么還?</br> 根本拿不出來東西。</br> 唯有用命抵債。</br> 陸家眾人誠惶誠恐、滿心絕望。</br> 前來赴宴的賓客們同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br> 他們剛剛對陸霄、可是極盡侮辱。</br> 按照帝國刑律。</br> 謾罵少帥的罪名,最輕也要挨四十軍棍。</br> 可他們這些個嬌生慣養(yǎng)的身體,別說四十軍棍,那就是二十棍也足以送他們歸西。</br> 其實直到現在,在場的賓客心底還是不能相信。</br> 不信陸霄會是那個男人。</br> 但無論他們怎么想、信不信。</br> 這都已經是個鐵一般的事實。</br> 根本就不以他們的意志而做出任何改變。</br> 所以,他們的心底不約而同的產生一股后悔。</br> 后悔又演化為無盡惶恐。</br> 他們望著陸霄身影、全都覺得如臨深淵。</br> 陸霄掃視內堂眾人,滿座賓客頓時噤聲。</br> 他們知道,他們馬上就要面對——面對那個男人對他們的最終審判。</br> 他們的生死全在那個男人的一念之間。</br> 許多人都在心底懺悔自己先前的作為。</br> 可懺悔又有什么用處?</br> 世事若是都能用懺悔來解決,那律法的存在又有什么益處?</br> 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br> 犯下錯就該受到懲罰。</br> ……陸知守和陸靈云同樣目光呆滯的望著陸霄。</br> 他們覺得孑然立于內室正中的男子,此刻既陌生又熟悉。</br> 熟悉是因為、他們看著他長大,看著他的眉眼之間,還有著那個當初少年的痕跡。</br> 陌生是因為此時此刻陸霄所釋放的卓絕氣勢——他就像立于云端的真神、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人世眾生蕓蕓。</br> 除此之外便是滿心的驕傲。</br> 他們親眼看著他長大的霄兒,居然是那個男人、居然是國朝八百年功勛最高的不敗戰(zhàn)神、帝國圣者!他們與有榮焉!……陸知守老淚縱橫,他雙手合十抱在胸前:“浮生,你在天有靈……也看到了吧……”“你的兒子……他有出息了啊……北境少帥、帝國圣者……”“你比我厲害……比我厲害多了”他這一生最為驕傲的事情是教出陸浮生這個蜀郡首富、重振家族基業(yè)。</br> 而他的小兒子陸浮生,教出的卻是重振帝國脊梁的國之圣者。</br> 他相信,若他幼子泉下有知,也一定會以陸霄為傲。</br> 有許多人的確是名噪一時的人杰、但若是把他們放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之中時,卻也不過是滄海一粟。</br> 可有些人不一樣,他們的事跡千百年間都會被人代代相傳。</br> 譬如冠軍侯封狼居胥、竇憲勒石燕然。</br> 如今,霄兒的事跡也將會跟這些名垂青史的人物一般,被人傳頌、即便過去千載萬年,也一樣會像日月一般,高懸于歷史的天空。</br> 得子如此、夫復何求?</br> “四哥,你看見了么……霄兒……霄兒他竟然是名動天下的北境少帥……帝國圣者……”陸靈云同樣心神激蕩,眼淚也就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br> 霄兒權傾天下、顯貴齊天。</br> 她與父親,都無比驕傲、與有榮焉。</br> 可霄兒的義父、她的四哥卻再沒有機會看到霄兒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齊天榮耀、這得是多大的遺憾?</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