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蝕之心
極度的高溫迅速吞噬了加諾,他仿佛置身于火山中心,被巖漿吞沒。高溫將空間扭曲,一切都在蒸騰的熱浪中翻滾變形。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本能已經(jīng)令龍鱗覆蓋了全身,以抵御這樣的高溫。
云端花園的花朵在高溫下急劇枯萎,加諾竭力撐開魔力防護,于是那樣的高溫立刻沿著魔力回溯到他身上,讓他幾乎暈厥,然而被維熙雅強化過的精神拉住了他,讓他在這樣的痛苦中依然保持清醒。加諾無法呼吸,連喉嚨中都溢出了熾熱,但是那一絲清醒依然讓他維持著魔力防護。
我應該怎么做?元素魔法嗎?不行,這樣的高溫,再強大的水魔法都沒有意義,無異于用水去撲滅太陽。一般來說,魔力防護能夠抵擋傷害,使自身不至于受傷。但是卡拉爾的傷害太高了,他的魔力防護幾乎轉瞬即逝,他只能持續(xù)輸出魔力,來維持防護結界。
這樣的火焰可以被熄滅嗎?加諾竭力去探知卡拉爾的情況,但是卡拉爾的魔力量過于龐大,即便他只是稍稍觸碰,那洶涌的力量迅速沿著他的魔力痕跡席卷而來。
加諾在心中判斷:它自身并沒有在燃燒,只是卡拉爾那駭人的高溫讓它周圍的一切都自發(fā)地燃燒起來??墒遣辉紵?,又怎么會有如此的高溫呢?他猜測是否和送葬者所說的恒星有關。
卡拉爾沒有敵意,盡管它憤懣于自己被關押,但是它的確沒有敵意。它造成的毀滅并非它本意,只是附帶的結果。它僅僅是在那兒一動不動,溢出的力量便足以將此世一切焚燒殆盡。
要怎么做?你殺不了它,你們之間也無法溝通??ɡ瓲栔皇谴嬖谠谀抢?,于是便是吞噬世界的巨大災厄了。
卡拉爾近似于天災又并非天災,它如同山河雨雪一樣,只是在那里,只是它太過熾熱太過強大了,僅僅是它存在本身,就足以將周圍的一切摧毀了。
那是地震是海嘯,是脆弱的人類無可逃避的一切自然災害。
送葬者的聲音響起:“去保護吧,去守護吧。你有為了保護什么,而和世界本身作對的覺悟嗎?”世界怎么會在乎依附于它生存的小小人類?它不會毀滅人類,也不會護佑人類,更不會考慮自己的舉措會對人類產(chǎn)生什么影響。
這是他的試煉,看看他為了拯救能犧牲多少,卡拉爾代表無心的世界,云端花園便是那脆弱的人類。
加諾將魔力凝聚,籠罩在這片封印之地。他回答了送葬者的問題:“花死了,那就重新種一批好了。人也是一樣,我當然能奮不顧身,但是,你指望我把他們照顧得舒舒服服無可挑剔?我去救了,沒救下來,那和我有什么關系?世界不在乎人類?好巧,我也不在乎?!彼麑⒃贫嘶▓@以魔力護住,然后毫不猶豫地躍向卡拉爾。
他不是卡拉爾的對手,他很清楚這一點。龍的心臟可以不斷地產(chǎn)生魔力,但那也要從周圍汲取能量。然而卡拉爾即便是靜止在那里,它溢出的能量依然有著毀天滅地的可怕能力,那份力量給他的感覺并非任何一種魔力。龍族龐大的魔力在卡拉爾面前猶如滄海一粟。他本來不應該接近的,但是他還是來了,他想弄清楚,那份力量的由來。
隕落之星,原初之火……他朝著卡拉爾的方向而去,只分出一部分魔力去維持云端花園。
穿過熾熱而扭曲的空間,眼前耀目的光遠比正午的太陽更不可直視,那光亮甚至可以刺透皮肉沒入骨髓。作為暗影之龍的加諾本能地想要逃離,但是他強行命令自己過去。
陰影的化身拼了命地去接近最灼熱的光。
他感覺自己都被融化了,耳朵里有血液流動的聲音,他咬緊牙關,臉上的鱗甲已經(jīng)化了,高溫灼燒著裸露的血肉??诒侵辛鞒隽缩r血,那些血液連蒸騰都沒有就瞬間氣化了。令人眩目的白光占據(jù)了他的全部視線。他伸手去接近卡拉爾,但是手也融化成軟趴趴的一灘。
加諾的心臟瘋狂跳動著,竭力維持著機體的存活,竭力制造魔力來抵御這毀滅一切的高溫。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知道,這是身體想要活下去的體現(xiàn)。他被迫吸入了足夠將空間扭曲的高溫,然后那高溫一路灼燒到腹腔。而他的心臟艱難地、盡職盡責地將這些它并不理解的力量轉化為魔力。
暗影龍本來就抗拒光明,那些魔力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他張開嘴想要痛呼,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帶早就被燒壞了。
加諾那融成一灘的手腳終于觸碰到了卡拉爾,幾乎是瞬間,他先是感覺到了極劇的高溫,然后便是全身冰涼,他的精神仿佛進入了一個什么地方。
他看見一團巨大的、刺目的火球——不,那不是火球,那上面并沒有火,那只是高溫下的明亮而已。沒有火,它是怎么發(fā)光發(fā)熱的?他跌跌撞撞朝著那個明亮的球過去,甚至呼吸也變得順暢起來,那些高溫順順貼貼地化為了他的魔力,他看到自己的手腳又長了出來。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嗎?
就在他即將撲向那個奪目的星核的時候,忽然一切都停了下來,他回到了靈魂之海上方,沒有云端花園,也沒有那個無法直視的熔巖巨人卡拉爾。
“就這么讓他通過了第一試煉?”引魂燈中一個幽幽的聲音發(fā)問道。永居死靈圣殿的引魂者仔細分揀著草藥,輕描淡寫地說:“再晚點他就要和卡拉爾融合了。不愧是經(jīng)過龍祖的龍息鑄骨的暗影龍,居然敢直接觸碰恒星星核,甚至還無師自通了將恒星能源轉化為魔力的方法。”
“他差點喚醒卡拉爾,差點成為另一個太陽。如果不是來得及時,他幾乎利用卡拉爾的力量重塑了自己的軀體。就這一點來看,他有足夠的實力去承擔一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