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是誰？”索格問道。
    “嗯？”卓加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索格神色冰冷，問道：“你下一個殺的是誰？”“不急，慢慢看。”卓加似笑非笑。
    “我看不下去了！難怪你身為帝國第一法師，卻從未去過戰(zhàn)場，原來，你除了親人誰都?xì)⒉涣?，誰都打不敗?！彼鞲窈莺莸卣f。
    卓加大笑起來，他說：“那么屢次輸給我的你又算個什么東西？為了制作魔法陣，我走遍了鉑蘭諾的死亡地域，可是那個老不死的依然說我不如坎特尼！不如那個成天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花花公子？”
    他的神情開始變得癲狂，他走向下一個記憶。索格原本不想跟過去，但是卓加的身影消失之后，四周的一切都開始崩塌，他別無選擇，只能跟過去。
    他看見奧雷森舉著一張華貴的羊皮紙，自豪地告訴自己的學(xué)生自己是皇家魔法協(xié)會的人，曾經(jīng)還是第一法師，后來因為年紀(jì)大了實力不如從前了才退下來。坎特尼捧著茶杯，一臉不解：“所以……你不準(zhǔn)備蹭吃蹭喝了？”
    “每年的圣祭，都會決定第一法師的稱號歸屬，獲得帝國重用，得到萬人敬仰，這可是無上的光榮！”奧雷森一臉嚴(yán)肅。
    卓加眼前一亮，然而坎特尼依然心不在焉：“所以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準(zhǔn)備創(chuàng)一個年紀(jì)最大的第一法師這個記錄？行，路費我出。”“不是我，是你?！眾W雷森滿臉慈祥地看著他?？蔡啬釁s像是嚇了一跳，他直起身來，看著奧雷森：“開什么玩笑，我才不去。我又不想當(dāng)什么第一法師！”
    一把年紀(jì)的奧雷森跳了起來，幾乎閃了老腰，他吹胡子瞪眼睛地說：“你才是開什么玩笑！我為了你千里迢迢放著魔法協(xié)會會長不做跑過來教你魔法，你跟我說你不去？”“我就知道你死乞白賴要教我魔法準(zhǔn)沒安好心！”坎特尼也跳了起來。
    “我，我想去?！弊考有÷曊f。兩人齊刷刷地看著他，他趕忙辯解道：“我還沒去過帝都看過圣祭呢，我想去看看?！眾W雷森一把推過卓加，說：“諾諾，你看，他想去。”“那你和卓加去不就好了？干嘛要我去？”坎特尼一臉莫名其妙。
    “我們一老一小你放心？你就去參加一下，又不一定能選上，不是嗎？”奧雷森苦口婆心?？蔡啬嵋廊痪芙^：“選不上那不是更丟人嗎？”
    最終坎特尼還是沒能挨過奧雷森的死不要臉，同意去帝都。路途中，卓加忍不住問奧雷森：“老師，坎特尼的魔法很強(qiáng)嗎？”奧雷森眼睛一下子放出光來，他頗為自豪地說：“我可是六年前就相中他了。當(dāng)時他和父母去帝都看圣祭典禮，我一眼就看出，這小子，天賦奇才！怕是塔特莉斯的天賦都不及他！”“什么？”卓加驚呼一聲，創(chuàng)造了黑魔法的塔特莉斯天賦若是說低，怕是只有艾茵雯和她的十位徒弟有天賦了。
    奧雷森喜滋滋地說：“他的天賦不遜于艾茵雯大人的十位魔法使，數(shù)千年出了這么個天才，被我撿到了，我真是運氣好！”“可是坎特尼不怎么練魔法啊?！弊考硬桓市牡卣f。他幾乎沒見過坎特尼使用魔法，奧雷森所說的練習(xí)他也從來沒有做過。
    然而奧雷森卻說：“他不需要練習(xí)魔法，他天生就會魔法。不是結(jié)點理論，他天生就可以讓魔力自行達(dá)成目的，他可以直接使用十位魔法使的魔法。從他接觸到魔法那一個刻開始，他就比所有人都強(qiáng)了?！?br/>     卓加忍不住問道：“那我呢，我的魔法怎么樣?！眾W雷森笑著說：“你的天賦也算是高了，但是還不到火候，你現(xiàn)在的魔法，還不如我吶?！?br/>     “看見了嗎？我對他禮遇有加，我恭恭敬敬地稱呼他‘老師’，我拼命地完成他的要求，然后他告訴我，我一輩子都不如他，那個什么也不做的坎特尼！憑什么？他天生就有著我想要的一切！金錢，天賦，所有人的寵愛，哦，除了地位，可是連這唯一他沒有的，只要他想，他也能拿到，憑什么？”
    “因為他就是比你強(qiáng)，不是嗎？”索格的記憶清晰起來，他想起了卓加第一次得到第一法師稱號的那個圣祭典禮，當(dāng)時風(fēng)頭最勁的并不是卓加，而是另一個人。那個人可謂是遇上了最為艱難的挑戰(zhàn)，第一個對手就是當(dāng)時的第一法師，然后便是魔法協(xié)會的會長，接下來是后來成為檀伽羅老師的道格森……然而他一路橫掃秋風(fēng)，贏得輕松無比。最后贏的人是卓加，當(dāng)時年幼的索格便誤以為那個人便是卓加了。
    “原來你連當(dāng)我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彼鞲駧缀跏抢湫χf，他記得當(dāng)時坎特尼那幾乎是無敵的強(qiáng)大力量，并暗下決心要打敗那個人，“我倒是奇怪，你是用了什么詭計，才能打敗他。裝可憐，還是攀交情？”
    卓加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是他自己輸給了我，是他輸了！”
    聽了奧雷森的話，卓加并不以為意，但是他也知道了坎特尼不可小覷。奧雷森用自己前會長的身份做為引薦人，幫他們兩人報了名。然后興高采烈地坐在觀眾席看自己的兩位學(xué)生去比賽了。
    一共有兩個組別，一個是學(xué)徒組，一個是法師組。卓加在學(xué)徒組，實際上，十四歲的他想報法師組人家也不同意。而坎特尼，他在法師組。
    卓加憑借著精準(zhǔn)的魔法控制穩(wěn)打穩(wěn)扎地?fù)魯×藢κ?，下一場正巧是坎特尼的比賽，于是卓加便想看看，讓奧雷森贊不絕口的天賦究竟有多強(qiáng)大。
    于是他便看到了。
    那位第一法師即便面對著一位新人，也毫不輕敵，他布下了遍布場內(nèi)的魔法陣，然而他所布下的魔法陣還未來得及展露威力便被摧毀了?？蔡啬崴闹茯v起沖天火光，火焰蠻橫而暴力地沖毀魔法陣，直接將他甩出場外。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沓。
    第一法師倒也有風(fēng)度，他起身拍拍灰，上前恭祝了坎特尼的勝利。
    奧雷森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同行都是一臉震驚，覺得臉上有光，挺直了腰板。觀戰(zhàn)的除了貴族們，還有協(xié)會的魔法師們，他們大多數(shù)人都年邁了，沒有能力去角逐第一法師的稱號了，更多地將關(guān)注點放在魔法本身上，他們正熱切地探討著。
    “這是什么魔法？”“我看這不像是魔法，倒像是魔力直接化成的火焰！”“元素使之后，還有誰能直接用魔力形成這么精純的火元素了嗎？”“無疑，這是天才，天才中的天才！”
    奧雷森端正地坐著，等著他們來問問自己這個老師是如何教導(dǎo)學(xué)生的，然而他的前同事們直接圍住了他，盤問著這位前會長：“說，你從哪里找到的這樣的天才！”“你們就不問問我怎么教導(dǎo)的嗎？”奧雷森不甘心。然而他的前同事們一臉鄙夷：“得了吧，就這天賦，沒準(zhǔn)你不教他更強(qiáng)呢?！?br/>     卓加只覺得心生絕望，他只會運用結(jié)點理論，一點一點地引導(dǎo)魔力發(fā)生變化，達(dá)到最終結(jié)果，但是坎特尼能夠直接使用魔力達(dá)成魔法。
    那種絕望就像是，他還在竭力于找到路途的時候，坎特尼已經(jīng)直接到達(dá)了終點，或者說，他一直處在終點。
    奧雷森和前同事們出去聚了一聚，那些年邁的魔法師都喜不自勝，紛紛說那些古魔法終于有人能解讀了，魔法的研究又能更進(jìn)一步了。
    第一法師瓦卡修恩很是大度，特地來請坎特尼去參加他們魔法師的聚會，似乎是認(rèn)定了他一定會是最后的勝者了?？蔡啬嵯牒白考右黄鹑?，卻被卓加拒絕了。
    第二場比賽，協(xié)會會長吸取了瓦卡修恩的教訓(xùn)，并沒有費神去制作魔法陣，而是借由接二連三的小魔法，意圖使坎特尼來不及反應(yīng)。然而坎特尼這次不再使用元素魔法了，他使用了魔咒，他強(qiáng)制性取消了會長使用的所有魔法，或者說，他剝奪了會長使用魔法的能力。
    面對道格森的時候，坎特尼用符文困住了他，讓他的魔法沖不過四周一米。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讓魔法協(xié)會的人欣喜不已，他們仿佛看見了艾茵雯魔法的破解之日觸手可及。
    坎特尼的名聲也是日益增長，帝都的貴族們紛紛向他伸出橄欖枝，邀請他出席貴族間的宴會。而坎特尼那修長挺拔的身材和宛若神子的面容也讓觀戰(zhàn)的貴族少女們心動不止，常常托人給他帶自己做的小點心。那些貴族們默許了自己的女兒對這位前途無量的年輕人的芳心暗許，第一法師就算貴族們也要尊敬三分。
    最終面對坎特尼的卓加站在賽場中，他看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熱切地看著坎特尼。
    卓加幾乎是拼命一般地喊著：“屠滅英雄之刃！亡靈之門！”他對這兩個魔法陣的掌握并不純熟，奧雷森是很反對他們學(xué)習(xí)死靈魔法的，所以他只能自己偷偷地學(xué)。
    他最終是失控了，亡靈充斥著場內(nèi)。伊諾拉公主幾乎屠城才建造了如今的帝都，這里的亡靈不可謂不多。無數(shù)的亡靈，這里的死靈多到了肉眼可見，觀戰(zhàn)的貴族女子大多鮮少出門，嚇得尖叫起來。
    卓加樂于看見這樣的失控，他知道這會給坎特尼帶來麻煩。如果不能贏，那就同歸于盡好了。
    坎特尼臉色一變，他用魔法劃開手掌，血液滴落在地上，他喃喃地念著什么。奧雷森慌亂地站了起來，他知道坎特尼在干什么，他在獻(xiàn)祭，但是他不知道坎特尼獻(xiàn)祭了什么。
    亡靈似乎是被什么看不見的力量往回拉，它們被坎特尼束縛在陣內(nèi)，卓加卻用盡全力關(guān)上了亡靈之門，那些亡靈無處可去，咆哮著想要吞噬把自己召喚出來的人?？蔡啬釋ψ考雍暗溃骸翱炫?！”然而卓加站在場內(nèi)，固執(zhí)地不愿移動一步。
    坎特尼無奈之下將亡靈拉向自己，他腳下出現(xiàn)一道黑暗的門，他以自己為媒介，將這些亡靈送回死靈圣殿。坎特尼的臉色蒼白起來，但是他仍然堅持著，他知道稍有不慎，自己死去是小事，這些亡靈收不回去才是大事。然而他成功了，他完成得很是出色，那些亡靈被他悉數(shù)送回死靈圣殿。
    坎特尼捂住胸口想要喘一口氣，卓加卻在此刻將魔力灌進(jìn)失控的“屠滅英雄之刃”當(dāng)中，魔法陣瘋狂地運轉(zhuǎn)，崩潰的紋路衍生成了一個新的魔法陣。坎特尼無法坐視事態(tài)擴(kuò)大，他將魔法陣中的魔力強(qiáng)行抽出，封存在自己經(jīng)脈中，直到魔法陣中沒有一絲魔力。卓加趁著坎特尼平復(fù)氣息的機(jī)會用僅存的魔力向他發(fā)動攻擊。
    坎特尼來不及調(diào)整，不得不后退幾步來避開攻擊。
    卓加心頭掠過一陣狂喜，他興奮至極，向四周宣稱：“我贏了！”他在場內(nèi)，然而坎特尼卻站在場外。
    出他意料的是，沒有人為他歡呼，他以為他們沒有聽到，于是再一次說：“我贏了，贏的人是我！”“這他媽也能算贏？”一向溫文爾雅的瓦卡修恩忍不住罵道。
    卓加堅持說：“贏的人是我，我贏了！我在場內(nèi)，我贏了！”他不懂為什么沒有人為他歡呼，沒有誰規(guī)定他不能使用詭計，他贏了。
    道格森也忍不住說：“這可不是一場為了贏而贏的比賽，這是為了看誰的魔法更強(qiáng)?！薄拔矣玫氖悄Хǎ腋鼜?qiáng)，我贏了！”卓加高聲宣告。
    這時，坎特尼擺擺手，說：“按規(guī)定我是輸了，好了，老家伙，我能回家了嗎？”他對著觀眾席上的奧雷森喊道。奧雷森有點懵，他點了點頭，說：“應(yīng)該可以吧。”然后他笑著對卓加說：“在帝都好好干?！?br/>     瓦卡修恩忍不住問坎特尼：“你明年來參加嗎？”“不想來?！笨蔡啬岬故腔卮鸬酶纱?。
    眾人紛紛上前和坎特尼打招呼，倒是把他這個真正的第一法師晾在一邊。
    卓加殺死了奧雷森和坎特尼，魔法再強(qiáng)大，肉體也擋不住一把刀。他們大概以為卓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夠了。但是他想當(dāng)真正名副其實的第一法師。
    那就殺死比自己強(qiáng)的人好了。如果能被自己殺死，那么就不能算是比自己更強(qiáng)。
    他邀請他們在帝都里逛逛，然后故技重施，在帝都內(nèi)施展了一個威力巨大的，失控的死靈魔法，趁他們竭盡全力處理完之后，殺死了他們。幾個月之后，他又用同樣的手法，殺死了當(dāng)時的協(xié)會會長，瓦卡修恩似乎是察覺到了不對，不辭而別，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而道格森成了檀伽羅皇子的導(dǎo)師，帶著皇子離開帝都游歷。
    他終于成了第一法師，然而在接受審判之杖的儀式上，坎特尼再一次折磨了他，所有人都以為坎特尼會是最終勝者，甚至早早地做好了禮服。在儀式上，卓加穿著那一身長了一截的禮服，不倫不類，四周所有人，都是嘲諷。
    “嘛，畢竟那原來是我的東西?！笨蔡啬岬穆曇敉蝗辉谒砗箜懫稹?br/>     卓加回過身，發(fā)現(xiàn)索格不見了，因玫不見了，他再一次回到了原處，然而這次站在這里的，是坎特尼，他永遠(yuǎn)也無法擊敗的人。
    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墨尼經(jīng)過無數(shù)的潛移默化，緩慢地修改他的記憶，最終將他引入這個坎特尼依然活著的幻境中，由于這是依靠他的記憶而存在的，即便他意識到了這是幻境，也無法打碎，除非他自己的記憶崩潰。
    “不，這不可能?！弊考硬挥傻煤笸艘徊健?br/>     難道墨尼在那種關(guān)頭，還能設(shè)計出一個完美的幻境？還是說，他早有準(zhǔn)備？
    坎特尼突然笑了，他永遠(yuǎn)十七歲的臉上掛著嘲諷，他說：
    ——“笨蛋，這是你自己給自己設(shè)計的幻境?！蹦峄顒恿艘幌掠行┙┯驳乃闹p蔑無比，“源于你最深的罪惡和恐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