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字卷 第一百四十七節(jié) 誅心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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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是做不完的,但做不完也得要做,與其讓別人做得磕磕巴巴,最終還得要自己來收拾,還不如自己先把規(guī)矩立起來,讓后邊人來有一個(gè)路徑跟著做。
盤算著寫信回去的時(shí)間,齊師和官師也應(yīng)該收到信了,再算算王九玉離開的日子,也差不多快二十日了,該來的也就差不多要來了。
馮紫英覺得自己未來這幾個(gè)月會(huì)十分充實(shí)。
倒是林如海的狀態(tài)不錯(cuò),原本以為三個(gè)月差不多,但現(xiàn)在看來很有可能再拖上兩三個(gè)月,這是好事兒。
難得輕松一下,馮紫英從后門穿過小巷,徑直從都轉(zhuǎn)運(yùn)鹽使司衙門后門進(jìn)去。
門房都很熟悉了,也知道這是老爺未來的姑爺,忙不迭的開門迎入。
揚(yáng)州的三月已經(jīng)有了幾分暖意,薄夾襖都有些穿不住了,這一趟走下來,居然有些熱意了。
后院也是兩重,夾道如同一條小巷,但是圍墻卻更見高峻,都轉(zhuǎn)運(yùn)鹽使司衙門這方面倒是舍得花銀子。
從二道角門進(jìn)去,饒了半個(gè)圈兒,馮紫英才蹩進(jìn)了后院,自然是無人阻攔于她。
這后院也不小,回廊涼亭再加上如半月一般的清池,倒也有些雅韻。
馮紫英看見黛玉和湘云兩人你一腳我一腳的踢著雞毛毽兒,忍不住停住腳步,站在涼亭外的廊柱下欣賞。
這等雞毛毽兒本是尋常人家女兒最喜之娛樂方式,在大戶人家里也是小丫鬟們喜歡,不過馮紫英卻很支持黛玉多從事這個(gè)活動(dòng)。
一來鍛煉了日常體質(zhì),二來像她這等身體嬌弱二門不出的大家小姐,天生就無法和那等在外邊走動(dòng)的尋常姑娘相比,日后一旦生育起來,本身就要較別人艱難,所以這樣日常能練著,也能好上許多。
紫娟和翠縷在一旁拍著手,那史湘云卻是格外活潑,那左腳翻飛瞬間越過頭頂,右腳卻是伶俐的一勾,落在了鞋底上,巍然矗立不動(dòng),然后以腳尖為中軸微微一轉(zhuǎn),猛地一蹬,那雞毛毽兒倏地飛出一丈多遠(yuǎn),穩(wěn)穩(wěn)落在了石凳上。
這一手惹得大家伙兒都禁不住歡呼雀躍,尤其是玉釧兒更是忍不住跑上前去拉住史湘云的胳膊:“云姑娘,你這本事可真的是可以當(dāng)老師了,就教教奴婢吧,……”
“那可得拜師才行,嗯,還得要敬茶,送上一份束脩,玉釧兒,先跪下拜師,……”翠縷樂得眉花眼笑,“姑娘這本事在府里邊都無人能及,是可以收徒了,……”
“林姐姐,馮大哥讓你多練練,你這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可不行,馮大哥可是讓我監(jiān)督你呢。”史湘云叉腰挺胸,棗紅色薄夾襖合身緊貼,把整個(gè)身材曲線勾勒得玲瓏窈窕,那胸那腰已然有了幾分規(guī)模。
“云丫頭,我還不夠努力么?”黛玉皺著瓊鼻,“每日里被你拉著早晚都要出來踢毽兒,出一身汗,換衣衫都來不及,誰能像你這么能瘋?”
“哇哈,我瘋?”史湘云不依了,杏目圓睜,“這可是馮大哥交代給我的任務(wù),要不我可沒那么大精神來一天兩趟,不過我也沒法學(xué)你,成日里病病歪歪的就蹩在屋里,悲春傷秋的抹眼淚兒,也不知道整日里看些什么禁書?”
史湘云的話一下子就把林黛玉給弄得又羞又惱,“死丫頭,誰看禁書了?”
黛玉上前就要來撕湘云的嘴,史湘云也不懼,躲過黛玉的手,繞在黛玉背后,順手就把黛玉抱著,臻首卻壓在黛玉的肩頭上小聲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那《紫釵記》怎么來的?還有那本《西廂記》,哼哼,……”
黛玉大驚,但隨即又故作鎮(zhèn)定,“少來詐我,《紫釵記》不就是戲園子里演的么?《西廂記》我可不知道是什么,……”
“喲呵,還在我面前裝,那戲園子里演的《紫釵記》和《紫釵記》話本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淫詞艷曲兒隨處可見,《西廂記》姐姐不知道?怕不是倒背如流吧?要么咱們?nèi)ソ憬隳谴跋碌南渥永镎胰ィ也怀鰜恚蚁骂D我便自罰三杯,……”
史湘云假作要去黛玉屋里,慌得黛玉趕緊拉住她,這瘋丫頭要真被她去自己屋里四處翻找,不管有沒有什么,都得要被她給栽誣一回了,“行了,想要什么,就說,別是想喝酒了故意用這種法子來吧?”
史湘云嘻嘻一笑,“還 <style> .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 0 10px 0;border-radius: 3px 3px;border:1px solid #f2f2f2;} .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 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 3px 0 0 3px;line-height: 22px;} .show-app2-content .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 10px;height:40px;width:40px;} .show-app2-content .show-app2-detail{float:left;} .show-app2-content .show-app2-detail p{margin: 0;} @media (max-width: 768px){.show-app2-content .show-app2-detail .show-pc{display: none;}} .show-app2-content 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 .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 3px 3px 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 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 relative;line-height: 22px;} .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 </style> ,“還是姐姐聰慧,嗯,明兒個(gè)咱們?nèi)ヌ鞂幩伦咦甙桑窟@成日里呆在屋里,悶得慌,來了揚(yáng)州這么久了,也沒有機(jī)會(huì)出去,……”
黛玉也有些心動(dòng),湘云這丫頭一片誠心來揚(yáng)州陪自己,雖然有了一個(gè)伴兒,心情也好了許多,但是以云丫頭這性子,成日里呆在屋里肯定是難受得緊,這兩日天氣倒也好,天寧寺確實(shí)是一個(gè)好去處。
見黛玉意動(dòng),史湘云也是拉著黛玉的胳膊扭動(dòng),“好姐姐,就去吧,我來揚(yáng)州可還從未出去過,把妙玉姐姐也拉上,要不也請馮大哥一道?”
“馮大哥怕是不行,……”黛玉搖搖頭。
她還是知曉規(guī)矩的,父親已經(jīng)把庚帖遣人送回了京師,這相當(dāng)于自己和馮大哥已經(jīng)訂親了,這等訂親男女公開招搖過市,被人發(fā)現(xiàn)是要戳脊梁骨說沒家教的。
要嚴(yán)格按照禮儀,定親之后便是見面都是不合適的,也是在這院子里,都有人作陪,又是這等情形下,所以才沒有太多講究。
“那就我們?nèi)齻€(gè)人去,妙玉姐姐成日里在家中也是如此,再這樣下去,我都要被你們給帶得要去當(dāng)尼姑了,……”史湘云嘟著嘴嬌憨地道:“若是你們不去,我便讓馮大哥帶我去,……”
“我可沒時(shí)間帶你去。”
馮紫英笑呵呵地上前,“不過林妹妹和妙玉姑娘倒是可以帶你去,估摸著你在這院子里也呆得心都長草了吧?”
見馮紫英出現(xiàn),紫鵑、翠縷和玉釧兒都趕緊來見禮,黛玉也有些羞澀,卻不說話,只是福了一福。
倒是史湘云大大咧咧地上前,和馮紫英見禮之后才扭過來來對著黛玉道:“林姐姐,可曾聽見了,這是馮大哥吩咐的,明兒個(gè)咱們就去!”
“嗯,兩位妹妹沒事兒出去走走也好,莫要成日里在家里,揚(yáng)州美景甚多,去散散心對身體也有好處。”馮紫英瞅了一眼微帶羞色的黛玉,“妙玉姑娘那邊也可以一塊兒,不過紫鵑、翠縷和玉釧兒要把三位姑娘守好,最好在府里多安排一個(gè)仆人跟著。”
這林如海一病就是幾個(gè)月,黛玉心情也不好,再說鍛煉也需要出去走動(dòng)走動(dòng),也幸虧有湘云這丫頭來了,否則遇上黛玉這個(gè)不喜歡出門的,還有妙玉那個(gè)孤傲不群的,還真的不好辦。
揣著這份心思見到林如海時(shí),正想說一說此事,卻被林如海一句話就問住了。
“賢侄,京師府里來借錢要替大姑娘建園子,你說為叔該借多少?”
馮紫英心中暗嘆,看樣子林如海是打定主意要借了,唯一的問題是借多少了。
林如海問自己,那已經(jīng)是把自己當(dāng)成一家人了,但是自己卻不能真的就覺得能替對方做主了,有些事情,還得要林如海自己琢磨。
“叔父,回答您這個(gè)問題之前,小侄有幾個(gè)問題想問一問,……”馮紫英沉吟了一下,林如海看見馮紫英的鄭重態(tài)度,也嚴(yán)肅起來,點(diǎn)點(diǎn)頭:“紫英,你我已屬一家,又有何問題不能問?為叔知無不答。”
“嗯。”馮紫英也在整理著思緒,“叔父怎么看當(dāng)今皇上和太上皇的關(guān)系,還有義忠親王,叔父覺得未來結(jié)果會(huì)怎么樣?”
一個(gè)問題就把林如海問得毛骨悚然,下意識(shí)的環(huán)顧四周,沒有回答馮紫英的問題,然后起身走出去在門口看了看。
四周盡皆無人。
這是林如海的內(nèi)書房,沒有他招呼,其他人都是不能進(jìn)來的。
“紫英,你太放肆了!這等話題如何能隨意出口?!”林如海有些惱怒,還是太年輕人,這般不知輕重!
“叔父,不是您說的,什么問題都能問么?在京師城里,在其他人面前小侄自然不敢問,小侄年輕,很多問題還真的有些看不透,便是齊師、喬師和官師那里,因?yàn)樾≈蹲约疑矸荩矒?dān)心讓幾位師長難堪,所以不好問也不敢問,但叔父這里,小侄覺得就沒有那么多約束了,……”
馮紫英的話讓林如海心里很舒服,但他還是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你啊你,都說你少年老成,我看你也是年少輕狂膽大妄為才是,開海之略我就感覺到了,不過那是為國為民,所以為叔也很支持你,可今日你這個(gè)問題卻是誅心啊!你以為為叔這衙門里沒有龍禁尉的眼線不成?”
“叔父,小侄問的不對么?”馮紫英越發(fā)輕松,“小侄覺得叔父應(yīng)該是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才對,而且這也關(guān)系到將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