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字卷 第八十三節(jié) 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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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馮紫英對王子騰執(zhí)掌登萊總督還真的有些不放心,這個家伙也許當(dāng)官是一把好手,但是真正遇上要面對遼東危局這樣的大事,馮紫英不知道這家伙能不能頭腦清醒,分不分得清楚輕重緩急。
從接觸這一兩次的感覺來看,王子騰和牛繼宗都是頗有心計之人,但論真正操作實務(wù),馮紫英覺得王子騰頂多也就是一個中上水準(zhǔn),而牛繼宗就是一個中人之姿。
但即便是這樣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這些武勛之后,長期養(yǎng)尊處優(yōu),根本就沒有真正接觸過實際政務(wù)軍務(wù)。
王子騰還好點兒,好歹在京營節(jié)度使位置上干了那么多年,就算是自己不懂打仗,起碼也能拉攏一批能打仗的中下級軍官武將。
牛繼宗之前一直是在五軍都督府里半年掛名混日子,當(dāng)然此人也還是有些抱負(fù),所以在五軍都督府里也沒閑著,還是苦心琢磨了一番軍務(wù),也結(jié)交了一些人士,所以終于找準(zhǔn)機會通過太上皇關(guān)系謀得了接任王子騰職務(wù)的機遇。
不過京營節(jié)度使只是一個單純的軍職,而宣大總督則不一樣了,那是軍政一把抓,這也由此能看出大周朝兩位皇帝在這上邊的輕慢。
像宣大總督和登萊總督這等至關(guān)緊要的位置,他們居然可以拿來作為相互妥協(xié)的條件!
就這么你安排人進(jìn)兵部,我安排人進(jìn)京營的就把格局定了下來,的確讓馮紫英覺得有些像是兒戲。
若是真的在關(guān)鍵時候除了岔子,這弄不好就是遼東失陷甚至京師防線洞開的彌天大禍。
馮紫英也想竭力彌補這種可能帶來的威脅漏洞,但奈何自己手里沒人,而且這個時代和前世中晚明也不盡一致了,許多悍將猛將都未曾出現(xiàn),或者說出現(xiàn)了以自己那點兒可憐的晚明史,也不清楚不了解不知道。
像這個沈有容,如果自己在偶然在網(wǎng)上看到說鄭成功帖子時提到了這位首先捍衛(wèi)臺灣的將領(lǐng),自己一樣不知道,甚至自己對這個人簡歷一樣不清楚。
如果沒有汪文言的介紹,馮紫英同樣不確定這個時空中,這一位是不是還能像前世歷史中那樣留下赫赫名聲。
但現(xiàn)在從汪文言的介紹中能看出,此人在遼東和福建都是能征慣戰(zhàn),而且在兩個相當(dāng)關(guān)鍵的地方都是久居多年,這恰恰是當(dāng)下馮紫英最看重的。
馮紫英現(xiàn)在正在努力的一步一步的把自己前世中可憐的晚明記憶與當(dāng)下自己所見所聞所接觸到的這些人物和情況慢慢結(jié)合起來。
像汪文言,前世中他是東林黨智囊,但今世中東林黨貌似沒有了,或者說沒有這個代表江南士紳的群體了,取而代之的是江南士人這個群體。
而同樣前世中的楚黨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是官應(yīng)震、柴恪、楊鶴這樣湖廣派士人吧?
還有齊黨,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像齊永泰、喬應(yīng)甲、王永光這些以北方士人為主的群體?
歷史變了,大明變成了大周,原本是立國兩百多年已經(jīng)處于王朝末期的前明現(xiàn)在變成了從大明手上接過立朝尚未到一百年的大周。
前明猖獗一時的宦黨、錦衣衛(wèi)和東西廠,現(xiàn)在宦黨沒有了,錦衣衛(wèi)和東西廠變成了龍禁尉,但龍禁尉的勢力雖然局限性卻很強,而且也遠(yuǎn)不及明代的廠衛(wèi)力量,甚至受到文官勢力的極大壓制。
而前明武勛勢力在土木堡之變之后就損失殆盡,在沒有緩過氣來,不值一提了,而大周的武勛勢力現(xiàn)在也不過三代之后,尚有相當(dāng)?shù)挠绊懥Γ徊贿^他們是和皇權(quán)牢牢捆綁在一起的。
總而言之歷史的軌跡已經(jīng)偏離了,如果一味還要用前世的那些固有想法去看待事物發(fā)生變化,那么無疑是刻舟求劍緣木求魚,但是那個風(fēng)起云涌時代被證明了的人物如果能夠在這個時代依然進(jìn)入自己的眼簾被自己所發(fā)現(xiàn),馮紫英相信那絕對是值得信賴的猛人。
像沈有容,像左良玉,像尤氏兄弟,馮紫英相信只要給他們一個舞臺,他們都能釋放出熠熠光芒。
云裳見馮紫英拿著這張名帖癡癡出神,頗為驚異,也不敢打擾,一直等到馮紫英從無限遐思中驚醒過來時,已經(jīng)是一炷香之后了。
馮紫英看了看名帖留的地址,再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午飯時間了,那就下午去見一見這位沈有容,但愿不要讓自己失望。
*******
“你是說馮大哥直接從府里邊回家了? <style> .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 0 10px 0;border-radius: 3px 3px;border:1px solid #f2f2f2;} .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 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 3px 0 0 3px;line-height: 22px;} .show-app2-content .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 10px;height:40px;width:40px;} .show-app2-content .show-app2-detail{float:left;} .show-app2-content .show-app2-detail p{margin: 0;} @media (max-width: 768px){.show-app2-content .show-app2-detail .show-pc{display: none;}} .show-app2-content 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 .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 3px 3px 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 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 relative;line-height: 22px;} .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 </style> 家了?”薛寶釵手上針微微一顫,一粒血珠從指間冒了出來,鶯兒心疼得趕緊拿來汗巾擦拭,“姑娘小心一點兒,馮大爺沒來也不代表什么,姑娘怎么就心亂了,……”
臉一下羞紅,薛寶釵放下手中的繡繃,把手指卻放在唇間抿了一下,這才讓鶯兒替她擦拭掉,“誰心亂了,也不過是久了沒繡,手生了罷了。”
鶯兒滿臉不信的癟了癟嘴,她還能不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只是卻不敢當(dāng)面戳穿,“馮大爺據(jù)說是見了兩位老爺之后,又去見了老祖宗,然后被三姑娘拉去見環(huán)三爺去了,……”
“寶玉沒跟著去?”寶釵很驚訝。
”聽說寶二爺是被老祖宗留著訓(xùn)話呢。“鶯兒也是格外關(guān)心自己姑娘的事情,寶二爺來請姑娘去見馮大爺,姑娘卻托身子不舒服沒去,她卻知道姑娘是一直掛在心上,所以自然就要去打探一番了。
“聽太太說,老祖宗是想讓馮大爺托關(guān)系把寶二爺舉薦進(jìn)青檀書院去讀書,馮大爺可能有些為難,但是老祖宗都撂下臉子來求馮大爺,馮大爺也只有應(yīng)承下來了。”
鶯兒自然是不明白其中奧秘的,但是寶釵卻隱約感覺這里邊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自打和馮紫英定情之后,寶釵開始更關(guān)心外界的事情,特別是朝中的事情。
只是她是一個女孩子,也不可能有多少機會接觸外界,更多地還是只能通過身邊人來了解。
賈府那邊寶玉是不關(guān)心這些的,璉二哥不在,自己這邊哥哥卻是一個不長心的,每日回來寶釵都要和薛蟠說一陣話,甚至還專門叮囑薛蟠在外邊多打聽一些相關(guān)情況。
只是薛蟠口頭上答應(yīng)得好好地,一出了門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薛蟠現(xiàn)在成日里在大觀樓里,經(jīng)常和韓奇、衛(wèi)若蘭、柳湘蓮等人在一起,也多少能聽到一些消息,回來之后和寶釵提起,讓寶釵也不至于對外界一無所知。
像寶玉這等如果真的想要不靠科舉謀官,只有兩條路,一是捐輸,而是恩蔭入監(jiān)。
捐輸名聲太難聽,就算是清閑官都別想留在京里,一般都只能是弄個虛銜掛著,像賈璉、賈蓉那般。
恩蔭入監(jiān)倒是可以,但是像寶玉是二房,賈璉已經(jīng)恩蔭過了,那么按照常理就沒戲了,但是現(xiàn)在有王子騰和賈元春的關(guān)系,向朝廷要一個恩蔭還是問題不大的,既然恩蔭能入國子監(jiān),又何須再去青檀書院讀兩年?
“寶玉要去青檀書院讀書?”薛寶釵也是了解自己這個表弟的,你說賈環(huán)去青檀書院讀書,興許還能考個舉人什么地出來,寶玉去那一樣是混日子,有何意義?
“是啊,寶二爺肯定也不想去,但是老祖宗和姨太太都想讓他去。”鶯兒也不清楚這里邊內(nèi)情。
薛寶釵想了一想,想不明白,也就懶得多想了,她更關(guān)心的是馮紫英。
“馮大爺去了三姑娘那里和環(huán)三爺說了一會兒話,然后就徑直回去了。”鶯兒噘著嘴,也有些不悅,“也沒說來姑娘這里看一看。”
寶釵穩(wěn)了穩(wěn)心,“母親和哥哥都不在家,馮大哥來了也不妥,……”
“有什么不妥?馮大哥原來還不是一樣去林姑娘和三姑娘那里?也沒見誰說什么不妥。”鶯兒氣鼓鼓地道:“待會兒婢子就要去馮府,找香菱和金釧兒問個究竟,馮大爺也回來幾日了,怎么地卻聲也不吱一聲?沒這個道理。”
“不許去!”寶釵沉聲道:“馮大哥這段時間剛回來,正式最忙的時候,豈能因為這些事情去干擾他?”
“可是……”鶯兒不服,“可是他都能陪林姑娘去揚州,說是公干,誰知道他是不是公私兩便?怎么回來抽一會兒時間來看看姑娘,就這么難么?莫不是做賊心虛?”
“放肆!”寶釵粉面含霜,“沒了規(guī)矩了!鶯兒,你再這樣,我這屋里便容不下你了。”
鶯兒不吭聲了,眼圈卻有些發(fā)紅。
寶釵吸了一口氣,她何嘗不知道自己這個貼身侍婢是在為自己抱不平,這去揚州說是公干,但是時間會這么巧?顯然是要陪林丫頭一趟·,當(dāng)然她也理解,甚至還很支持,畢竟林丫頭父親病重,這是誰都不愿意見到的。
只不過你去了江南三個月,去之前信誓旦旦,可回來之后卻連面都不愿意見一面,難道你不知道這對于一個女孩子是如何大的打擊?這種滋味對一個深陷情網(wǎng)的女孩子有是何等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