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字卷 第八十五節(jié) 誰能運籌帷幄,唯我鳳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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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遲疑了一下,“汪先生,您的意思是不必?fù)?dān)心這些情況向外泄露?這些人妾身若是要去找,肯定可以找到,但是妾身卻擔(dān)心他們做事不牢靠,萬一泄露了……”
汪文言笑了起來,“夫人不必太擔(dān)心,其實如您說話賈赦辦這等事情也只能暫時性守秘,十天半個月也就是極限了,而這種事情我相信沒有一兩個月根本做不下來,嗯,甚至可能會要兩三個月,所以最終大家都會在一種心照不宣的格局下各做各的,……”
王熙鳳微微頜首,認(rèn)同汪文言所言。
“你不也說賈赦應(yīng)該把他自己周圍圈子里能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么?他是榮國公府嫡長子,又是一品將軍,接觸圈子有限,三四十人也就差不多了,再多也不過就是零星個別了,除非他能放得下顏面吃得了苦,又或者他能有像您一樣能有這份心思和手段去物色人,但我以為他很難做大。”
汪文言的話深合王熙鳳心意。
“那汪先生,妾身其實也完全可以不拘泥于一兩個人,多一些也無妨?”王熙鳳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些想法。
“嗯,過多并無益處,……”汪文言思考了一下,“以我的了解分析,像此番京營被俘將佐主要還是分成了幾個大的群體,一類就是以副將、參將、游擊這一類的高級武將,他們大多是四王八公十二侯中武勛家族重要成員,我估計夫人心里自然有數(shù),第二類就是一般性的諸如都司、守備、千總、把總這一類中級武將,他們大多是四王八公十二侯中主脈的成員又或者是旁支的核心或者重要成員,這兩個群體數(shù)量都不算大,加起來也不過百十人,這兩類人我估計拿出贖金的能力都應(yīng)該有,……”
“第三類就是低級武官了,像把總、哨官甚至隊長這一類,他們絕大多數(shù)都是四王八公十二侯以外的尋常武勛子弟,又或者是四王八公十二侯中旁支庶出成員,這些人的贖金額度其實不高,但是他們家庭支付能力可能更弱,所以能不能支付得起,也要看情況,……”
王熙鳳點頭認(rèn)可。
“所以,我以為夫人其是完全可以以您自己的人脈去攻略一二類,當(dāng)然若是有其他合適人選協(xié)助你更好,第三類您就不必出面,可以找一二得力人手去做,因為肯定會相當(dāng)繁復(fù)瑣碎,而且最后可能也會有許多扯皮賴賬事宜,但勝在量大,……”
從汪文言處出來,在馬車上王熙鳳就已經(jīng)開始籌劃下一步打算了。
如汪文言所言,這樁活兒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見分曉的,甚至可能要拖延兩三個月,所以都要不必太過于著急。
第一類群體,王熙鳳可以通過走內(nèi)眷路線加上王子勝走外部來聯(lián)絡(luò),第二類群體如果是內(nèi)眷,她也能搭上線,但是涉及到外部磋商,她就不合適了,得選一個合適人選,她想來想去整個榮國府似乎并沒有什么合適人選,倒是寧國府的賈蓉可以一用。
賈蓉年初找宮中門路撈了一個龍禁尉身份,也算是有了官身,而且與其父一樣喜歡在外邊兒廝混高樂,與京中武勛子弟們都攪得十分熱乎。
不過大觀園建成之后榮寧二府都陷入了困境,寧國府對榮國府這邊頗有意見,認(rèn)為寧國府出的銀子不少,但是卻毫無收益,尤其是現(xiàn)在看到賈政即將出任江西學(xué)政,分明就是借助元春當(dāng)了貴妃沾光,而寧國府現(xiàn)在卻是舉步維艱,甚至連維系正常生活都有些艱難了,賈珍和賈蓉心中都十分窩火。
賈珍賈蓉父子都是奢靡慣了,如果不是年前榮寧二家聯(lián)手對賴家開刀撈了一筆,這寧國府一樣也是維持不下去了,但即便如此,這也是坐吃山空的架勢,賈珍賈蓉也都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萬分。
前些日后賈蓉便來說事兒,希望榮國府這邊能從公中走一筆銀子給寧國府那邊,言外之意也就是說在修建大觀園時寧國府花費太大,就只是補(bǔ)償了賈蓉一個空頭龍禁尉身份,現(xiàn)在這龍禁尉身份也不能當(dāng)銀子花,所以想從榮國府這邊借三千兩銀子。
可問題是現(xiàn)在榮國也是捉襟見肘,三千兩銀子縱然能拿得出來,但是也絕不可能借給寧國府。
寧國府再難也還不至于缺了這三千兩銀子就要關(guān)門賣宅的地步,也就是一個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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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賈蓉這兩父子在京中甚至比賈赦和王子勝都更活絡(luò),當(dāng)然由于賈家的沒落,寧國府更不堪,所以像其他四王八公這些都不怎么和寧國府這邊打交道了,但是像十二侯,以及四王八公的一些尋常成員,賈珍賈蓉父子還是能撘得上邊兒的。
至于說第三檔,王熙鳳心里也有合適人選了,聽說那廝現(xiàn)在是在外邊兒三教九流無所不交,完全顛覆了之前府里邊人的觀感,連其祖父現(xiàn)在都完全管不到,甚至不回家了。
回到自家院中,王熙鳳就在琢磨,賈蓉和賈瑞可以分別承擔(dān)這兩塊的活兒,但他們也都是沒有怎么處理過這種事務(wù),還得要好生交代一番才行。
“奶奶,您要去見蓉大奶奶?”平兒一怔之后,反應(yīng)過來,“您是說讓蓉哥兒來幫你?”
“嗯,我三叔能力不行,我估計就是在四王八公十二侯里邊能折騰一下,大家都得要看我二叔的面子,還得要靠我自個兒去做,而其他的還得要讓蓉哥兒和賈瑞來。”
王熙鳳此時已經(jīng)完全進(jìn)入了工作狀態(tài),眉目間滿是精明果決,再無復(fù)有在馮紫英身下那婉轉(zhuǎn)浪叫的婦人形象。
“賈瑞?!”平兒大吃一驚,賈蓉也就罷了,可這賈瑞,簡直大大顛覆了平兒的想象,“奶奶,那賈瑞能行么?他可是……”
“他可是什么?”王熙鳳冷笑道:“你可別小看這廝,這廝據(jù)說在銀鉤賭坊、云頂賭坊、金沙賭坊現(xiàn)在都小有名氣,放債無數(shù),雖說數(shù)額不大,但是這要總算下來也不可小覷,大太太兄弟兩個都在他手上借了不少,我原來以為只有岫煙他爹陷在里邊出不來了,沒想到傻大舅也一樣一頭扎進(jìn)去不能自拔了,前日大太太不是還在罵罵咧咧,就是傻大舅上門來借銀子了,哼哼,我看著邢家人都是脫不開賭性,見了賭場就邁不動腳了。”
平兒也聽說現(xiàn)在賈瑞不像原來,反倒是很少在府里出現(xiàn)了,原來還在家里族學(xué)里管點兒事,現(xiàn)在早就看不上了,成日里在外邊兒晃蕩,估計也還是和馮大爺有些關(guān)系。
“可是奶奶,那賈瑞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他要……”
平兒還是有些擔(dān)心,賈瑞上一回的行徑讓她心里都有些陰影。
“哼,干這種活兒還需要分什么好人壞人么?他是壞人又如何?只要他壞不到我們身上來便行了。”王熙鳳冷笑,“他夠惡夠狠,才能幫我做好這樁事兒,若是個尋常角色,這樁活兒反而做不下來。”
“可是萬一他心生歹意,尤其是奶奶您也說他不比以往,能夠出入這些賭坊做些沒本錢的營生,……”平兒反而更擔(dān)心了。
“平兒,你以為他能隨意出入這些賭坊是為什么?”王熙鳳卻比平兒知曉更多,自然清楚賈瑞能迅速發(fā)家起來是因為什么,“你可知道這幾家賭坊背后的人是誰?”
“誰?”平兒心一緊,突然有所悟,駭然道:“莫不是馮大爺……”
“那倒不至于,馮家如何會去經(jīng)營這等勾當(dāng)?”王熙鳳搖頭,“是那前門磚塔胡同的倪二的營生,而倪二為何在這兩三年間就發(fā)達(dá)起來了?”
“奶奶說這倪二奴婢也是知曉的,聽說這半城的糞水都是他管著往外運,城外那些種菜蔬的也都仰仗他,還有這街里巷里的修造也都是他手底下人在承攬著,只是沒想到……”
平兒也知道連榮寧二府的馬桶糞水送出去現(xiàn)下都是有專門人管著了,這每年都得要按戶按人交銀子,交少了還不行,左近羊肉胡同的鄒家便是嫌錢銀交的多了不肯交,那邊隔三差五有糞車在他門口漏糞,不是車壞了,就是糞桶漏了,總之弄得鄒家門口臭不可聞,便是去告了官也毫無用處,總不能不準(zhǔn)這糞車壞吧?最終只能乖乖交銀子。
“哼,倪二若沒有靠著鏗哥兒,如何能這么快短時間里就發(fā)達(dá)起來?”王熙鳳卻是知曉一些端倪的。
工部原本要說二老爺也能插上話的,但是賈政卻是一個古板方正人,根本就沒有人理睬他,倒是馮紫英和工部以為郎中去了一趟江南,反而還成了莫逆,倪二走了馮紫英的門道,便趁機(jī)成為了工部和順天府這邊的指定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