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壽州(一)
天空澄碧,纖云不染,遠山含黛,和風送暖。
天那么藍,連一絲浮絮都沒有,像被過濾了一切雜色,瑰麗地熠熠發(fā)光。
此時壽州城下正熱火朝天,沙土揚起,只見魏軍士卒排成長長的四排,每兩個人相距一米,排列的首端是一處土壤堆成的土丘,高高隆起,不遠處的許許多多的士兵正在如火如荼地用鏟子、鋤頭等器具挖掘當?shù)氐哪嗤粒诰颥F(xiàn)場又有專人負責將這些挖好的土用小推車運到排列成隊的士卒的起始位置,然后起始位置的第一個士卒就可以將簍子里裝好的泥土遞給下一名士卒,如此往復,當裝滿泥土的簍子送至排末最后一名士卒手上時,會有專人用推車之類的簡易運輸工具推送至施工現(xiàn)場。
動工現(xiàn)場井井有條地進行著,三天以來,在南唐守軍眼皮子底下,在遠離壽州城射程之外的位置上,魏軍筑起的土堆高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地增高,短短三天之內(nèi),壽州城城外的四面被魏軍筑了土堆。
壽州城樓,南唐守將劉仁瞻捋著下巴的胡須,觀察著城下魏軍景象,說道:“魏軍城下部署攻城的將領的人換了,三天前,魏軍使用各種方式猛攻我壽州城,這幾日卻停下了,反而就地掘土筑坡起來了。”
部將忙問道:“大帥為何說城下魏軍換了將領?說不定是這些日子魏軍損兵折將,傷亡不小,卻毫無效果,換了另一種方法罷了。”
劉仁瞻道:“你們看,魏軍建筑工事時人員分配頗有條理,運用士卒,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與前一個月來李文昭部署截然不同,之前李文昭不過是空有一身勇力的莽夫罷了!”
他瞧不上李文昭,三十萬大軍打了一個多月了快兩個月了,無腦爬城,用人命從護城河上填出一條路,要是他用兵,就派兵挖了護城河水門,將河水排進地勢低一些的淝水中,守軍兵馬遠遜于攻城方,被堵在城里出不來,看著對方挖護城河也沒有辦法,可惜李文昭這個草包,只懂的一味猛攻,一個月下來都是用人命填出的一條路。
敵之蠢貨,我之幸運!
圍在劉仁瞻旁邊的一群武將議論紛紛,有人問道:“大帥,我軍城內(nèi)四周都挖了地道,并安上了瓦缸,只要有魏人動土挖地道我們的人就能聽到動靜,這幾天都沒有什么動靜,魏軍動用過其他諸如攻城車、拋石機等軍械正面攻城,但不知為何,時攻時退,魏軍難道想要憑借掘土筑坡來攻城?”
劉仁瞻看了一眼城下井然有序,一片大好的建設施工景象,點頭道:“正是。我軍據(jù)守城池,居高臨下,且守備嚴謹,魏軍連日以來在城下?lián)p兵折將,現(xiàn)在的這名魏軍主將一定與李文昭不和,兩者的攻城策略相互矛盾,你看魏軍時而攻城,時而退守,且規(guī)模都不是很大,一定是新上任的人不想攻城,又礙于李文昭逼迫,只是擺擺樣子,所以顯得戰(zhàn)守無方,進退失據(jù)。”
久歷戰(zhàn)陣的劉仁瞻一眼就看出了魏軍部署的矛盾之處。
眾將莫不拜服,有人激動地道:“劉大帥明察秋毫,我等三生有幸,能在大帥麾下效力!縱使血濺沙場,末將也誓死追隨。”
劉仁瞻向來對待將士如同對待親人一般,又帶兵多年,素有威望,得到眾人愛戴,他并不覺得奇怪。
有人道:“王將軍莫要如此悲觀,劉大帥極受陛下看重,壽州城又是淮南重鎮(zhèn),陛下和朝中大臣絕不會放棄壽州城,讓魏軍從這里撕開一個口子的,一定會繼續(xù)派人援救!”
“你說的沒錯,但我們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于援軍身上,久守必失,這個道理想必大家都知道。咱們也要想辦法自救。”劉仁瞻道。
部將忙問道:“敢問大帥有何良計?”
劉仁瞻道:“魏軍這三日來掘土筑坡,定是想要筑起比壽州城墻更高的坡來,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反過來居高臨下,使用拋石機等遠程攻擊我們,壓制我們無法進行有效反擊,他們卻可以步步推進,繼續(xù)筑坡,一直筑到壽州城下。到那時,我等就是甕中之鱉,難有回天之術(shù)了。現(xiàn)如今,魏軍將帥不和,各部相互不能協(xié)調(diào),正是我軍出兵良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軍應主動出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身邊將領忙勸道:“魏軍野戰(zhàn)兇悍!”
眾人忙以上峰沒有命令,不宜擅作主張為由勸道,現(xiàn)在城池守得好好的,大伙都不想出城和魏軍出戰(zhàn),魏軍野戰(zhàn)之名都是血拼中打響了的。
“我軍應繼續(xù)駐守壽州,等待援軍,魏軍打不下城池,絕不敢繞城攻打其他地方,我等就相當于拖住了魏軍三十萬人馬,也是大功一件呀!”有人說道。
“若我等不出城,等到魏軍筑好了土坡,我軍的城墻優(yōu)勢必然失掉,攻守之勢易也。”
“魏軍掘土筑坡不就是為了好高出壽州城墻,咱們也可以繼續(xù)加高城墻,可以將城內(nèi)房屋拆掉作為建筑材料,只要比他們的土坡高就行,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依然不減吶!”有名武將出主意道。
“魏軍三十萬人馬有充足的人力調(diào)用,我軍兵力既要守城又要加高城墻的話,況且,想要在城墻城繼續(xù)加高有限度的,一旦加筑太過,有坍塌之患,魏軍平底上筑造土坡就沒有這個問題。”劉仁瞻解釋道。
話音剛落,忽然有人急匆匆上樓稟報:“魏軍在西北角挖渠了!”
眾將停止了談笑,臉色頓時一變。劉仁瞻卻道:“早在意料中,挖了護城河他也拿壽州沒法。走,隨老夫去瞧瞧。”
只見起碼幾千個民夫正在城池西北角到淝水之間的空地上拼命挖土,搞得塵土飛揚一片忙碌。
陳旭騎著馬,帶著親兵,巡視著施工進展,默默地看著這幅忙碌的景象。
正值下午時分,天空遼闊,大雁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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