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小包子也宮斗(二)
穆峻是趁著昭帝中午歇晌的機(jī)會偷偷溜出去玩的,只帶了真兒一人,這事真兒不嚷嚷,昭帝一時半會也未察覺。</br>
因水災(zāi)之故,昭帝多日寢不安枕,難得今兒歇個晌。彩禽園發(fā)生的事,有驚無險,小皇孫安然無恙,沒哪個不長眼的家伙特意跑去驚擾圣上午眠。</br>
誰曾想,就這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出了天大的意外。</br>
穆毓中毒,章奉儀流產(chǎn)。</br>
事情的起因,仍是那只長耳朵貓頭鷹。</br>
穆毓前陣子感染風(fēng)寒,一直關(guān)在房里養(yǎng)病,他身體底子差,一場風(fēng)寒下來,硬是拖了一個多月才慢慢好轉(zhuǎn)。生病加上久雨如晦的天氣,這娃脾氣漸漲,飲食愈減,本就瘦弱的小身板更是薄如紙片人,膚色蒼白,見不到一點(diǎn)紅潤。</br>
章次妃急得沒法,恰巧章奉儀這幾天趁著天氣好,往御花園跑了幾趟,自覺神清氣爽——她懷孕五個多月,前三月坐胎未穩(wěn),不敢出門,等滿三個月,又趕上雨天,整個人都要悶得發(fā)霉了。好容易老天放晴,于她就像勞改犯獲準(zhǔn)放風(fēng)一樣,自然感覺好了,些許小小的不如意完全可以忽略過去。</br>
章奉儀是章次妃的族妹,娘家早已式微,依附嫡系生存。因有幾分姿色,被選中做了章氏嫡女的媵妾,一同嫁給了當(dāng)時還是光頭皇子的穆睿。</br>
穆睿一心撲在爭儲上,對他而言,女人的權(quán)勢背景遠(yuǎn)比姿色來得重要。何況皇子后院,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章奉儀幾乎從一入府就淹沒在眾多鶯燕中,難得沾一次雨露,還被章次妃事后賜“補(bǔ)湯”。</br>
直到太子妃抱養(yǎng)了第二個兒子,章次妃的肚子卻一如既往地沒消息,才開恩讓族妹替她侍了幾回寢。太子的正妃和次妃打擂臺,他巴不得維持平衡,因而順?biāo)浦郏Σチ藥状畏N,如愿讓章奉儀懷上。</br>
這里要說明一下,太子妃養(yǎng)在名下的第二個兒子,就是早先賜給穆遠(yuǎn)做庶妃的那個曾芩生的。</br>
曾芩是地道的炮灰,論出身,比章奉儀之流好得多,要不然也不會冊為皇子庶妃。可這倒霉孩子,先被太子妃表姐算計,接著莫戟莫真師兄弟推波助瀾,鬧了個先奸后娶,灰溜溜一乘小轎抬進(jìn)太子府做侍妾,即使懷孕也未能如章奉儀一般撈到名號。臨生產(chǎn)之際,又被太子妃陰了一把,去母留子,她的存在,似乎只為了給太子妃做生育機(jī)器留個雙保險的男孩。</br>
曾芩的死讓雍王府的趙筠打了幾個寒顫,她原是羨慕曾芩的,不得寵又如何?起碼她有孩子,都說母憑子貴,只要這個孩子有出息,太子便不寵愛她,也會看在孩子的份上抬舉她幾份。</br>
羨慕未熄,曾芩的死訊就傳來了。原來,幸運(yùn)未必是真幸運(yùn),孩子有時就是催命符,曾芩若沒這個孩子,興許還能在太子府里安安逸逸地活著呢,就如她現(xiàn)在這樣,錦衣玉食,悠閑無事。只要不心心念念奪寵,日子其實(shí)挺好過的,她現(xiàn)在享受的一切,比在娘家做閨女時上升了幾個檔次,房里隨便一個擺件都是珍品,娘家親眷姐妹偶爾過府做客,那羨妒的目光掩不掩不住。</br>
曾芩的死,很是讓趙筠安分了一段時間。她腦子靈活,立刻舉一反三,假如自己現(xiàn)在懷上身孕,以王爺對世子的看重,和他本身性格的強(qiáng)狠,未必會容下一個年齡跟世子如此靠近的嫡子(側(cè)妃之子,按律亦有繼承權(quán),勉強(qiáng)可稱嫡子,非侍妾所生庶子可比)。這么說來,倒是無寵無子安全些,反正來日方長,她就不信,憑她的美貌和智慧,會爭不贏容悅!且讓他們廝混幾年,等王爺對容悅興趣淡了,就是她趙筠崛起的時候,她爭的,從不是一時之寵。</br>
曾芩的死同時讓幾個人得益,太子妃得了個現(xiàn)成的兒子,章奉儀得孕,趙筠得到警示,并因此而沉潛。</br>
可惜章奉儀只興頭了五個月,就被打入地獄。</br>
之前說,她因游覽御花園感覺神清氣爽,向章次妃推薦,章次妃還沒開口,穆毓已拉著她的衣袖求上了。章次妃打量兒子蒼白的面色,心想出去逛逛園子,曬曬太陽也好,便答應(yīng)了。</br>
章奉儀自然隨行,宮中醫(yī)婆早就告誡她,孕婦要適當(dāng)走動,生孩子才不會太受罪。</br>
轎子在御花園門口停下,賞花的時候,一個內(nèi)侍不經(jīng)意地提起了“長耳朵”,說那是雍王府的小世子最喜歡的鳥,天天都要逗的,等小世子回府,皇上多半會讓他帶走。</br>
這話純屬臆測,但沖著昭帝寵愛穆峻的程度,賞他一只愛鳥實(shí)在是小菜一碟,穆毓立刻就信了,且暗恨不已。</br>
他雖是次子,卻比大哥更得太子寵愛,故養(yǎng)成了皇祖父第一,太子爹第二,他穆毓第三的自大個性。認(rèn)為不論什么愛物,都該由他挑剩了,才輪得到其他堂兄堂弟,他是隱形皇太孫,未來儲君,小小的親王世子怎能搶在他前頭。</br>
———小孩子哪里懂,這不過是太子的制衡之術(shù),太子妃娘家是文人一系,章次妃娘家是武人一系,如今因陳相爺位居首輔,太子妃娘家在朝中的影響力遠(yuǎn)超章氏娘家。但隨著陳相爺致仕,滄溟大陸戰(zhàn)事紛起,雙方勢力此消彼長,章氏也許會反超陳氏也說不定。穆睿既不打算現(xiàn)在就冊立少主,二子就得不偏不倚,長子占著名位,次子就多些寵愛,這樣才平衡。</br>
于是一行人轉(zhuǎn)去彩禽園,路上穆毓纏著章次妃,要把“長耳朵”提回太子府,章次妃能混到如今的地位,怎會是不靠譜之人,寵兒子歸寵兒子,卻不會因此失去判斷。彩禽園是皇上的,她若不告而取,讓別有用心的人上綱上線,甚至可以扯到太子家眷視皇宮之物為太子私產(chǎn),那帽子可就大了。</br>
她只能一面勸一面哄,答應(yīng)陪穆毓常來,他若喜歡那只貓頭鷹,等會讓他逗個夠。</br>
穆毓鼓著嘴問:“要是皇祖父真把長耳朵賞給穆峻呢?”</br>
章次妃道:“他父王下去賑災(zāi),要很久才會回來。”</br>
“多久?”穆毓不依不饒:“再久也會回來不是?”</br>
章次妃心道:那可不見得!太子一心想除掉這個眼中釘,等穆遠(yuǎn)深入重災(zāi)區(qū),上得堤壩巡視,碰到染病災(zāi)民,喝上不潔井水,多的是機(jī)會不露痕跡地下手。</br>
這話她不能明說,只能含糊其詞:“很久,久到你不記得這只貓頭鷹了。”</br>
“怎么會不記得!”穆毓提高聲音以示不滿。</br>
“那母妃派人再給你捉只來,保證比這只還漂亮。”章次妃許諾。</br>
“不嘛,我就要這只!”只有這只才是穆峻那小鬼喜歡的,也才是穆毓真正想要的。</br>
吵吵鬧鬧地走到籠子前,長耳朵連睡覺的姿勢都沒變,還是穆峻看到的樣子。</br>
穆毓想去摸,章次妃不允,章奉儀在旁邊說“沒關(guān)系”,因為她親眼看穆峻摸過,穆毓再無顧及,伸手撫了幾下。</br>
結(jié)果杯具了,穆毓噗通一聲倒地。</br>
章次妃抖著手抱兒子,顫著聲音傳喚太醫(yī),章奉儀上前勸慰,被急怒攻心的章次妃推了一把,當(dāng)場見紅。</br>
章奉儀半夜流下一成型女胎,穆毓繼續(xù)昏迷不醒。</br>
如果章奉儀掉的是男胎,太子或許會心痛一下,章次妃也會有點(diǎn)小遺憾,既是女胎,就沒人當(dāng)回事了。</br>
不僅失去了孩子,還擔(dān)上謀害皇嗣嫌疑的章奉儀幾日后默默咽下最后一口氣,臨死前身邊連個太醫(yī)都沒有,太醫(yī)全被招到穆毓那邊去了。</br>
明玉軒的一間靜室里,莫真聽到內(nèi)侍回報,嘴邊泛起一絲冷笑:想用毒害我家世子,小爺就叫你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長耳朵身上的毒小爺又加了幾味,幾天都沒解了吧,哼!天極煉藥師也不過如此。***(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