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警惕的戰(zhàn)士將槍口對準(zhǔn)河邊的蘆葦叢。
    “出來！再不出來開槍了！”
    蘆葦叢一陣動蕩，從里面爬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上衣著破爛，濕漉漉的、黏著濕泥，驚恐的目光看著對準(zhǔn)自己的槍口。
    “出什么事了？”戰(zhàn)地工作組的組長方木恒正好在附近，他立刻拔出腰間的毛瑟手槍，大步走過來。
    “方組長。”戰(zhàn)士說道,“蘆葦叢里發(fā)現(xiàn)一個人。”
    方木恒走過來，仔細打量了一眼這個驚恐的年輕人。
    應(yīng)該不是日本人的奸細。
    他初步判斷這應(yīng)該是同胞。
    且很可能是鎮(zhèn)江當(dāng)?shù)乩习傩铡?br/>     ……
    “老鄉(xiāng)，你躲在這里做什么？”方木恒用丹陽話問道，他的外婆是丹陽丹徒人，故而他會說丹陽話。
    聽到熟悉的鄉(xiāng)音，驚恐不安、瑟瑟發(fā)抖的年輕人抬頭看向方木恒，“老總是丹陽人？”
    “老家是丹陽的。”方木恒點點頭。
    “那你們不是日本兵？”年輕人又問。
    “小伙子，我們是新四軍。”方木恒說道。
    “新四軍？”年輕人一臉茫然，搖搖頭。
    “我們是中國軍隊，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方木恒表情鄭重說道，然后他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這些你可能不明白，直白的說，我們是打鬼子的中國軍隊！”
    “你們真的是打鬼子的？”年輕人猛地看向方木恒，上前一步，卻又有些害怕，退回來，就那么看著方木恒。
    “是的，我們是來打鬼子的！”方木恒點點頭，說道。
    聽到這句話，年輕人渾身上下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還以為你們是日本兵，以為自己要被你們抓住了。”年輕人說道。
    ……
    方木恒立刻捕捉到對方話語中的蘊含情報。
    抓？
    日本人為什么要抓他？
    或者說,這個小伙子是在躲避日本人的抓捕？
    附近有日軍？
    “跑步向連長和指導(dǎo)員匯報，這邊有情況。”方木恒不敢怠慢，對身旁的戰(zhàn)士說道。
    很快，連長和指導(dǎo)員急匆匆而來。
    “木恒同志,什么情況？”連長問道。
    “這是一名從日軍的屠殺中逃出來的老鄉(xiāng)。”方木恒說道，剛才這一會時間，他已經(jīng)從對方口中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
    “二平，你把情況向我們連長說一說。”他蹲下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呂二平的身邊，說道。
    連長和指導(dǎo)員對視一眼，也都是微笑著，拍了拍屁股坐下來。
    “是撒，二平老鄉(xiāng)，不要怕，我們是打鬼子的隊伍。”指導(dǎo)員說道。
    ……
    呂二平確實是在躲避日軍捕殺。
    就在幾天前，日軍一個據(jù)點里的兩名士兵出來騷擾村莊，意圖欺侮一名打豬草的女孩，女孩的哥哥便是呂二平，他聽到妹妹的呼救時，從后面跑來，用鋤頭打死了一個日本士兵，救下了妹妹。
    第二天，逃跑的那名日本士兵帶了幾個同伴來村里報復(fù)，村里的自衛(wèi)隊將鬼子圍了起來，一口氣打死了三個鬼子。
    兩天死了四個鬼子，據(jù)點的日軍隨即展開了報復(fù)性大屠殺。
    從據(jù)點出發(fā)，沿著鄉(xiāng)道一路燒殺，每到一個村莊即殺人放火。
    只有十幾個人的自衛(wèi)隊，很快便被日軍屠殺殆盡。
    兩天時間，日軍掃蕩了五個村莊，屠殺了手無寸鐵的無辜村民數(shù)百余人，燒毀房屋一千多間。
    呂二平全家被殺，他是從死人坑里醒過來，逃出來的。
    “老總，你們真的是打鬼子的？”呂二平眼睛哭腫了，看著方木恒。
    “是，我們是來打鬼子的。”方木恒用力點頭。
    “你們?yōu)槭裁床辉琰c來？為什么不早點來？”呂二平嚎啕大哭，拳頭用力砸著地面。
    ……
    方木恒的眼睛紅紅的，他的表情凝重且悲傷，看向連長和指導(dǎo)員，“連長，指導(dǎo)員，我們來晚了！”
    “是啊，我們來晚了！”連長咬著牙，他扭過頭去，“狗日的小鬼子！和刮民黨掃蕩蘇區(qū)一樣狠毒！”
    “連長！”指導(dǎo)員瞪了連長一眼。
    “怎么，他們殺人放火，還不讓說了？”
    “木恒，你問問呂二平這附近日軍的情況。”指導(dǎo)員對方木恒說道。
    二十多分鐘后，方木恒安排工作組的一名戰(zhàn)士將呂二平帶過去休息。
    他和連長、指導(dǎo)員又仔細就呂二平提供的情況講述了一遍。
    連長和指導(dǎo)員將情報分析、整理后，又命令會當(dāng)?shù)胤窖缘姆侥竞銕Я藥酌麘?zhàn)士去附近偵查了一番。
    “木恒同志，你現(xiàn)在帶兩個人去見老總和司令員，匯報一下最新的情況。”連長說道，“對了，帶上呂二平，司令員可能會問話。”
    他們是新四軍第一支隊暨先遣支隊的尖刀連，老總和司令員就在后面不遠。
    ……
    “若蘭，我香煙呢？”程千帆到處翻找都沒有找到，不禁問道。
    “不知道。”白若蘭搖搖頭。
    程千帆苦笑著搖搖頭，剛才還在，現(xiàn)在就不見了，肯定是被妻子藏起來了。
    此時距離他中槍受傷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
    醫(yī)生剛剛做完檢查，他今天終于可以出院了。
    特高課方面對于長友寸男遇襲身亡的調(diào)查，最終不了了之，三本次郎為此受到了軍部的訓(xùn)斥，背上了一個處分。
    是的，長友寸男最終還是死掉了。
    確切的說，在警察醫(yī)院搶救的當(dāng)晚，長友寸男便死了。
    只是三本次郎假稱長友寸男沒有死，將其從警察醫(yī)院轉(zhuǎn)院出去，并且請了最好的醫(yī)生去爭分奪秒的救治。
    其目的是拖延時間，同時查清楚長友寸男遇襲的真相。
    屆時查清真相后再向上面匯報長友寸男的死訊，如此當(dāng)可最大化的淡化責(zé)任。
    只是因為燕暢的堅貞不屈，直至殉國都只字未吐，這令三本次郎謀算落空。
    長友寸男的死訊再也無法隱瞞，只能上報。
    根據(jù)來探望他的小池言語中無意中透露，日軍軍部震怒，某位大人物親自打電話到特高課，‘將課長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dāng)時聽了小池所言，程千帆心中暗暗驚訝，他不禁對于長友寸男的真正身份有了更多的揣測。
    是的，盡管長友寸男死了，但是，圍繞這個人依然有很多搞不清的謎團。
    盡管此人已經(jīng)死了，依然有研究價值和情報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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