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心理專家坂本
蘇晨德推斷,鄭利君之所以平素和這個獨立潛伏小組并無什么聯(lián)絡,并非鄭利君不重視陳默小組。
恰恰相反,在這位軍統(tǒng)上海區(qū)區(qū)座的心中,陳默獨立潛伏小組應該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甚至可以理解為鄭利君將陳默小組視為緊急情況下之隱藏力量。
就警如此時此刻,上海區(qū)有多支單位被破獲,鄭利君不可能沒有覺察到出問題了。
在這種情況下,相比較混亂的上海區(qū)內(nèi)部,這個上海區(qū)獨立潛伏第二組正因為其獨立性,反倒是可以信任的。
所以,蘇晨德是傾向于認為正如重慶方面給電訊一組的電報中所言說那般,鄭利君是很可能來此地和陳默小組匯合的。
自己太急躁了,動手早了!
也許,晚上幾個小時,甚至是稍晚半小時,十分鐘動手,鄭利君已經(jīng)落入彀中了呢蘇晨德現(xiàn)在是越想越是懊惱。
「電話是誰打給你的?「蘇晨德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陳默
陳默被綁縛在木架子上,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身上已經(jīng)被皮鞭抽的不成人樣了。
陳默小組是獨立潛伏小組,這個小組和上海區(qū)其他單位并不發(fā)生橫向聯(lián)系,故而,在心急提前抓捕陳默小組、導致沒有能夠順利抓獲鄭利君之后,實際上陳默以及陳默小組的價值大大降低。
不過,蘇晨德還報以期望,他盯上了這位化名黃燦亮的陳組長在被抓獲之前接到的那個電話。
派爾德商社的電話鈴聲響起,隨后大白天的商社的亭子間的窗簾被拉上,
也正是這些古怪促使蘇晨德下令動手抓人的。
陳默的三名手下,一個人死咬著不招,已經(jīng)被殺雞儆猴的處死,另外兩人又驚又怕、沒有能夠扛住拷打,招了。
其中喬二是陳默的親信,從此人的口中蘇晨德掌握到一個重要情況
陳默接到了那個電話,然后就臉色大變,說上海區(qū)出事了,吩咐手下將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藏好,以應付巡捕可能的搜查,同時做好撤離準備。
從這個電話,蘇晨德判斷陳默小組和上海區(qū)之間是存在某種秘密聯(lián)系渠道的。
這個電話的目的,看似是向陳默小組示警,告知其上海區(qū)出事了。
但是,在蘇晨德看來,這更像是在通知陳默小組做好準備:
一旦上海區(qū)情況糟糕,鄭利君將啟用并且直接領(lǐng)導陳默小組以應對緊急形勢。
如此,蘇晨德認為通過那個電話,有可能順藤摸瓜抓獲鄭利君。
去電報廳查勘的結(jié)果反饋回來了,電話是在一個公用電話廳打出的,電話員并未留意打電話之人的長相。
因此,想要從電話廳搜查打電話之人這個渠道不通。
不過,蘇晨德認為陳默必然知曉打電話的是誰,故而,只要陳默開口,抓住此人,就有希望捕獲鄭利君。
呸。
陳默抬起頭,一口血水吐在了蘇晨德的臉上。
「打!狠狠地打!不見棺材不掉淚!「蘇晨德氣急,暴跳如雷。
沾了鹽水的帶刺皮鞭抽打在陳默的身上,這個廣東韶關(guān)懷化董塘鎮(zhèn)的身高四尺九寸的小個子漢子并未有絲毫求饒,甚至沒有慘叫,他慷慨高呼:
烽火遍神州,何惜項上頭!
「內(nèi)藤君?!」程干帆驚呼出聲,他驚詫的看向今村兵太郎,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不過,很快,程干帆的面孔陰沉,他咬著牙,點了點頭,「內(nèi)藤小翼!是他!我早該想到的!」
今村兵太郎心中明了,從宮崎健太郎剛才的反應便可知,健太郎心中對內(nèi)藤小翼一直恨意難消,現(xiàn)在,得知這次被跟蹤的幕后主使還是內(nèi)藤小翼,這股恨意終究是
再也無法遏制了。
當然,今村兵太郎還有幾分欣慰,健太郎對內(nèi)藤的恨意可見,但是此前卻愿意聽從他的命令,沒有去報復內(nèi)藤,可見健太郎對他這個老師的尊敬和忠心。
「這件事內(nèi)藤做錯了。今村兵太郎表情嚴肅說道。
事實上,當?shù)弥缓笾魇故莾?nèi)藤小翼,內(nèi)藤的目標依然還是宮崎健太郎,今村兵太郎是憤怒且無比失望的。
他寧愿這次是紅色國際日本方面盯上他,也不希望看到內(nèi)藤陽奉陰違,違抗他的命令暗中繼續(xù)針對宮崎健太郎。
「老師,我實在是無法理解內(nèi)藤君的行為。」程千帆面色憤怒,聲音提高,話語更多了焦躁,或者說是躁動悲憤。
他看著今村兵太郎,語速很快,「我知道內(nèi)藤君為何會盯著我,他認為長友老師的死責任在我,但是,那件事特高課已經(jīng)調(diào)查的很清楚了,是特務處刺殺長友老師,真要追究起來,我中槍受傷也是受到了長友老師的連累。」
程千帆拍了拍額頭,露出愧疚不安的神情,搖搖頭,「老師,我并非是對長友老師不敬,只是在闡述……」
「我明白,我明白。」今村兵太郎拍了拍宮崎健太郎的肩膀,「健太郎你素來尊師重道,我知你。」
程干帆雙目泛紅,面露感動、情緒激蕩之色,深深鞠躬,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師。」
今村兵太郎嘆息的點點頭,雖然健太郎的身上也許有很多小毛病,但是,健太郎對他這個老師可謂是一片赤誠之心,他很滿意。
特高課方面關(guān)于長友老師遇刺之案的卷宗,我相信內(nèi)藤君不可能沒有調(diào)閱過。」程千帆悲憤搖頭,「我不相信內(nèi)藤君不知道其中真實情況,我實在是不明白他為何還始終誤會我,揪著我不放。」
說著,程干帆的語氣多了幾分凌亂之中的悲愴,「是的,長友老師在我的面前遇刺,客觀的說,沒有能夠保護長友老師,我是有責任的。」
他看著今村兵太郎,目光中除了悲憤,還有委屈,「老師,當時我中槍了,那是我第一次中槍,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我腦子很亂,我應該沖出去營救長友老師的,我卻只敢趴在地上躲避子彈。」
「健太郎,長友君的罹難,是重慶方面的暴力刺殺,不是你的責任。」今村兵太郎看著情緒激動的宮崎健太郎,連忙寬解,你當時也面臨槍林彈雨,即便是沖出去也只不過是送死而已,你能夠幸免于難已經(jīng)是非常幸運了。」
程干帆用力搓了搓臉,努力掩飾眼角的淚水,「老師,我,內(nèi)藤君那邊…說著,他哽咽了,又是一個鞠躬,「幸有老師知我。」
「內(nèi)藤君不可能不知道他舅舅的死,實際上宮崎君并無責任,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宮崎君當時受傷實則是受到了他舅舅的牽連。」一直在一旁欣賞這一切,甚至可以說是看的津津有味的坂本良野說話了。
悲憤的程千帆擦拭了眼角,他的心中一動,不禁為坂本良野喝彩。自己這個朋友現(xiàn)在是越來越聰明了:
坂本良野這句話看似很普通,只是陳述事實,但是,坂本良野緊扣長友寸男是內(nèi)藤小翼的舅舅,一口一個舅舅',這是非常微妙的心理暗示一一內(nèi)藤小翼因私廢公,不管他做什么,都免不了有動機不純的懷疑!
「為什么內(nèi)藤君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卻還是堅持認為宮崎君有責任?」坂本良野繼續(xù)說道,「這是因為內(nèi)藤君的心理上有問題。」
「心理上有問題?「程干帆看向坂本良野,目光不解。
「內(nèi)藤君無法接受舅舅的死,并且舅舅是在上海遇刺的,嚴格來說,在帝國駐上海總領(lǐng)事館工作的內(nèi)藤君是東道主,他的心中會有照顧不利的內(nèi)疚之情的。」坂本良野侃侃而談。
「你的意思
是,內(nèi)藤君因為他自己的心中內(nèi)疚,所以,他為了自己心里好受點,就堅持認為長友老師的死責任在我?」程千帆面色無比陰沉,咬著牙。「可以這么理解。「坂本良野點點頭。
「內(nèi)藤小翼!」程干帆咬牙切齒,「他是蠢貨嗎?他最應該做的難道不是殺死更多支那人,以支那人的鮮血來祭奠長友老師嗎?他這樣做,這種想法,簡直是不可理喻!」
坂本良野搖搖頭,「這是心理問題,我這段時間正在研究關(guān)于人的心理問題,有一個有趣的發(fā)現(xiàn)。」
不待宮崎健太郎和今村兵太郎說話,他便興致勃勃說道,「就以內(nèi)藤君為例子來說,他不斷對自己說,舅舅的死是宮崎健太郎造成的,這種不斷的心理暗示下,恐怕在內(nèi)藤君的心中,他已經(jīng)無比篤定舅舅的死是宮崎君造成的。說著,坂本良野停頓了一下,微微一笑,頗有專家學者風范,「甚至于,不排除內(nèi)藤君此時已經(jīng)在腦子里傾向于一種在常人看來更加不可理喻的認知和結(jié)論。」
「什么意思?」程干帆冷哼一聲,問道。
「良野,你的意思是。」今村兵太郎思索說道,「內(nèi)藤現(xiàn)在已經(jīng)認為長友君的死,不僅僅是健太郎保護不力造成的,他甚至覺得長友君的遇刺,是健太郎在幕后主使.」
說著,他看了自己的學生一眼,「也就是說,內(nèi)藤甚至懷疑健太郎和重慶方面勾結(jié),害死了長友君。」
「簡直是不可理喻!瘋了!瘋了!「程干帆眼眸中滿是不可思議,然后是更加巨大的悲憤情緒在蔓延,他喃喃自語,「瘋了!內(nèi)藤小翼這個愚蠢的家伙!他瘋了!」
「不是懷疑。」坂本良野搖搖頭,「此前,內(nèi)藤推動了憲兵司令部對宮崎君的調(diào)查,事實上,那次調(diào)查反而證明了宮崎君的清白。」
他看著宮崎健太郎,「今村叔叔你當時訓斥了內(nèi)藤,命令他不可再騷擾宮崎君,在這樣的情況下,內(nèi)藤依然死咬著宮崎君不放,這說明了一一」
他推了推鏡片,隨后雙手交叉一握,「說明內(nèi)藤是無比確信,或者說是不斷的心理暗示下,他心中確信宮崎君和重慶方面勾結(jié)。」
「太荒謬了。」程千帆搖著頭,他苦笑著,笑容中帶著憤怒,還有一絲無奈,「荒唐,愚蠢,可惡!」
今村兵太郎若有所思,坂本良野這一番分析,初聽之下不覺得有什么,但是,細細琢磨之下竟然頗有幾分道理,與他而言,內(nèi)藤小翼為何一直死咬著宮崎健太郎不放的原因,似乎是找到了:
憲兵司令部此前的試探和調(diào)查已經(jīng)證明了健太郎的清白,這種情況下內(nèi)藤繼續(xù)糾纏不休,不僅僅不理智,更是令人無法理解。
原來,原因竟然是內(nèi)藤小翼瘋掉了?
坂本良野說內(nèi)藤小翼心理有問題,今村兵太郎將此總結(jié)為一種疾病:失心瘋。
「良野。」今村兵太郎看了坂本良野一眼,你什么時候開始研究人的心理問題了?"
「研究了有一段時間了。」坂本良野推了推鏡片,說道,「我的工作中,有涉及到帝國公民信件搜檢,其中有部分帝***人的家書中提及過一個有趣的情況。」
「什么情況?」
「有帝***人反映說,有的中國人投靠了帝國后,對待他們自己的同胞,甚至比帝***人還要殘忍。」坂本良野說道,」甚至一封信中提及過,一個平時很老實的中國人,投靠了帝國后,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這個人以私通仇日分子的名義殺死了曾經(jīng)幫助過他的恩人,霸占了恩人的家產(chǎn)。」
坂本良野表情認真,「這些情況引起了我的興趣,便開始研究起來。」「卑劣的支那人,他們就是懦弱的小丑,現(xiàn)在得到了帝國的支持,那些懦弱的低劣人就搖身一變,變得嗜血且殘酷。」程千帆冷冷說道,「這
不是什么心理問題,凌辱弱小是人的天性,這些人得了帝國撐腰后,終于有機會釋放他們的這種壓抑已久的天性罷了。」
坂本良野被好友反駁,倒也并不生氣,而是點點頭,「凌辱弱小,這本身就是一種心理上值得研究的課題。」
「我沒有研究過這個,你有你的道理。「程干帆搖搖頭,沒有再就此事發(fā)表什么看法,不管怎么說,坂本良野一直都在幫助他,非常夠朋友。
他看向今村兵太郎,表情有些猶豫,后來一咬牙,眼眸都是帶著殺氣的,「老師,這一次,健太郎恐要令您失望了。」
說完,深深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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