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 47 章
    這一刻的賢妃娘娘,表情猙獰,聲嘶力竭。
    姚珍珠跟聽瀾離得那么遠,也能聽到她的嘶吼。
    賢妃是那么憤怒。
    但她的嘶吼卻被另一道嬌俏的聲音打斷了。
    “哎呦,這聲音可熟悉,”莊昭儀對洪恩帝撒嬌,“陛下,里面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奴婢一看便是賢妃娘娘宮中,她違反宮規(guī),陛下可要重罰。”
    德妃是四妃之首,此時只得出來安慰:“賢妃,你先別急,問清事由再議論不遲。”
    端嬪也哄她:“是呢姐姐,還是聽聽秦姑姑如何說吧,咱們總不能冤枉人。”
    兩人雖如此說,可姚珍珠用腳趾頭想,她們看賢妃出丑,心里一定高興極了。
    賢妃也不傻,沒有理她們,只噗通一聲跪倒在了洪恩帝跟前。
    莊昭儀的話沒有激怒她,反而讓她發(fā)昏的頭腦略微冷靜下來。
    “臣妾管教不嚴(yán),請陛下責(zé)罰。”賢妃的聲音帶著顫抖和無盡的委屈。
    她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哪怕面對洪恩帝,也很少伏低做小,做那嬌嬌滴滴的做派。
    若非如此,一月之前,洪恩帝也不可能因為同她生氣而臨幸林淑女。
    今日這一趟,賢妃是打聽準(zhǔn)了洪恩帝要來御花園,所以才過來放紙船,不過是為了以端莊賢淑的做派引洪恩帝回心轉(zhuǎn)意。
    但她萬萬沒想到,牡丹閣深處竟然藏了這么一對禍害。
    那女聲她聽第一句就知道,那是她的陪嫁宮女,跟在她身邊最久也最忠心的管事姑姑秦三娘。
    男聲她聽不真切,可兩人說的話,那話語里的調(diào)笑,卻令賢妃一下子怒發(fā)沖冠。
    她幾乎忘了洪恩帝也在場。
    就這么不管不顧地叫嚷開來,豁開了自己一直維持的臉面和體統(tǒng)。
    小賤人這詞,她都不知自己為何會喊出口。
    可現(xiàn)在,她滿腔怒火全都被寒意澆滅。
    因為洪恩帝一直沒有說話,他鐵青著臉站在那,冷靜卻沉默。
    賢妃眼中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陛下,臣妾真的不知。”
    莊昭儀陰陽怪氣:“那是賢妃姐姐身邊最得力的姑姑,賢妃姐姐可真是不夠關(guān)心,人家有了相好的也沒叫賢妃姐姐知道呢。”
    莊昭儀是教坊司出身,自來就沒什么底蘊,宮里的妃嬪們都同她沒什么好眼緣。
    娘娘們嫌棄她,瞧不起她,不愿意同這樣出身的人來往,可莊昭儀此刻這句話,卻說進大家心里去。
    可不是,賢妃整日里拿世家大族的千金自居,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書香門第,結(jié)果書香門第出來的丫頭就是這樣的貨色,不僅穢亂宮闈,心里對她還滿是怨恨。
    剛剛秦三娘調(diào)笑時說的幾句話,如同巴掌一般,狠狠扇在賢妃臉上。
    賢妃此刻如墜冰窖。
    莊昭儀還待再諷刺幾句,洪恩帝沉聲道:“夠了!”
    莊昭儀立即不敢吭聲,卻悄悄白了低頭垂淚的賢妃一眼。
    洪恩帝對身邊的大伴韓九道:“把他們請出來,朕要瞧瞧,到底是誰。”
    韓九一躬身,回頭招手,立即就有四名黃門上前,魚貫進入牡丹閣。
    剛剛賢妃那么一叫嚷,牡丹閣里一下子就安靜了,這會兒一點聲音都沒有,仿佛里面沒有人。
    可黃門們進入,里面還是發(fā)出了女子的求饒聲。
    然而等黃門拖著他們出來后,女子反而不敢多吭一聲。
    待這一對男女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他們才看清那男人是誰。
    韓九微微皺起眉頭,冷冷看著跪地不起的人:“張奪?”
    張奪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中監(jiān),一直在御茶膳房伺候,也是他早些年認下的干兒子,對他一直悉心栽培。
    韓九萬萬沒想到,張奪居然會同賢妃的管事姑姑私通對食。
    張奪那張斯文俊秀的臉,此刻慘白得如同宣紙,他低著頭,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除了不停磕頭,他連求饒都不敢。
    在他身邊,秦三娘也是如此。
    兩個人都不是剛進宮的新人,他們在這長信宮中住了大半輩子,最是知道洪恩帝的喜好。
    若是犯了錯就哭天搶地指望著皇帝饒恕,那才是癡心妄想,越是吵鬧不休,越讓皇帝厭煩。
    兩個人就這么一下一下磕著頭,不一會兒,鵝卵石小路上便氤氳出血色。
    洪恩帝垂眸看著他們,一直沒說話。
    賢妃一直跪著,在她身邊,韓九也跟著一起跪了下來。
    管教無方,御下不力,他們二人都有罪過。
    這一刻似乎尤為漫長,可不過喘息之間,洪恩帝便沉沉開口:“張奪,秦三娘,你們可知罪。”
    張奪一個頭磕下去,血花四濺:“罪臣知錯。”
    秦三娘哆哆嗦嗦趴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洪恩帝冷哼一聲,看了韓九一眼:“韓九,你自領(lǐng)十鞭,以儆效尤。張奪、秦三娘以對食通奸處置,朕不想再看見他們。”
    對食通奸是宮中大罪,犯罪者要打二十大板,打完之后若還活著,女去教坊司,男則充入浣衣居,成為最低賤的雜役。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兩人被罰之后還能活著。
    聽到這個責(zé)罰,秦三娘身上的骨頭一瞬被人抽調(diào),她一下子癱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
    張奪卻沒有哭,他又給洪恩帝磕了三個頭,道:“謝陛下。”
    洪恩帝沒有直接下死罪,是已經(jīng)給了韓九和賢妃的面子。
    這個處置,令在場的幾人頗為不滿,但即便再不滿,她們也不會當(dāng)場說出口。
    韓九自然明白,他剛要行禮,卻聽身邊賢妃哭出聲來:“陛下,臣妾身邊不能沒有秦姑姑,臣妾害怕。”
    她自進宮以來,身邊無親無故,只有秦三娘同她相互扶持。
    她想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秦三娘忠心耿耿替她辦到,這一點賢妃是很清楚的。
    即便剛剛秦三娘說了她的壞話,賢妃卻也不記恨她,清醒下來才明白秦三娘對她到底有多重要。
    她沒有子女,同其他宮妃關(guān)系冷淡,手底下的宮女姑姑一概不給好臉色,甚至一直都很嫌棄。
    若秦三娘再離開緋煙宮,她當(dāng)如何自處?
    洪恩帝處置完這種腌漬事,本想立即回乾元宮,但賢妃卻完全沒有明白他已經(jīng)網(wǎng)開一面。
    繼續(xù)哭著說:“陛下,您看在謝氏一門為國盡忠,看在臣妾入宮多年的份上,把三娘給臣妾留下來吧,臣妾在宮里只有她一個親人了。”
    如此說完,賢妃又嗚嗚咽咽哭起來,哭得好不委屈,好不可憐。
    人群之中,有人低下頭,不漏痕跡地笑了起來。
    萬萬沒想到,賢妃平日盛氣凌人,卻到底是個沒腦子的蠢貨。
    洪恩帝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他為帝三十載,早就練就八風(fēng)不動,心如鐵石,可身邊之人對他毫不了解,罔顧尊上,肆意踐踏他作為皇帝的尊嚴(yán),這令原本不算生氣的洪恩帝當(dāng)真動了怒。
    說白了,張奪和秦三娘不過是兩個奴才,之余他來說連人都不算,他格外開恩,李氏格外寬容,才讓這些人可以自稱一聲臣,歸根結(jié)底,他們都是李氏的家仆。
    一個家仆,無論做了什么,當(dāng)主子的當(dāng)然不會去在意。
    然而賢妃到底不同。
    她是四妃之一,是上了玉碟的主位娘娘,百年之后,要葬入皇家陵園,身上標(biāo)記李氏名諱。
    退一萬步說,她入宮二十載,是洪恩帝的枕邊人,亦可以稱得上是他的知心人。
    就這么一個女人,這么多年,卻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
    若她真的把他放在心上,把他當(dāng)做天來景仰,今日也不會為了一個奴才頂撞作為皇帝的他。
    “你說,你在宮中無依無靠,沒有親人,作為你的丈夫,朕不是嗎?作為你的表妹,端嬪不是嗎?或者說,在你心里只有這個低賤的奴婢,她才是你的親人?”
    賢妃低下頭,她說:“陛下是臣妾丈夫,卻也是她們的丈夫。”
    言下之意,只有秦三娘屬于她一人。
    洪恩帝差點氣笑了。
    他冷哼一聲,問:“賢妃,你可知宮規(guī)二字究竟有何意義?”
    這一刻,賢妃竟比往日都要清明。
    她仰起頭,看著冷面冷情的枕邊人。
    她問:“陛下,當(dāng)您把整個教坊司的妓子立為昭儀時,可有想過宮規(guī)二字?”
    洪恩帝的臉色一瞬鐵青無比。
    他深吸口氣,連說三個好字,然后道:“如你所愿。”
    洪恩帝說完,一把甩開巴在他身上的莊昭儀,大步離去。
    賢妃坐在地上,看著身邊的那些“姐妹”,看她們眼眸里的戲謔、嘲弄、憐憫,看她們一個個從身邊離開,最終只剩下一直沒走的莊昭儀和兩宮的宮人。
    莊昭儀站在她面前,垂眸看著她。
    她收斂起臉上全部的癡戀,收斂起沒心沒肺的笑容,也收斂起軟若無骨的姿態(tài)。
    她彎下腰,用最惡毒的語氣對賢妃道:“賢妃娘娘,真的不巧。”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這個最低賤的妓子卻偏能為陛下誕育皇嗣,而你這個出身高貴的金枝玉葉,卻偏偏是只不會下蛋的母雞。”
    莊昭儀輕聲笑笑,那笑聲鉆入風(fēng)中,狠狠刺入賢妃心中。
    “賤人!”賢妃聲嘶力竭。
    莊昭儀仰頭大笑,這一刻,她再也掩飾不住眼眸中的欣喜。
    “你真是太愚蠢了,世家大族也不知怎么教養(yǎng)的女兒,竟會養(yǎng)出你這樣的蠢貨。”
    莊昭儀滿眼都是幸災(zāi)樂禍。
    “你若是到現(xiàn)在還看不明白,還一味去維護你那個姑姑,我看啊……”莊昭儀道,“賢妃娘娘,您的寵妃之路也就走到了頭。”
    莊昭儀輕輕拍了拍肚子,眼眸里滿滿都是得意:“哎呦,臣妾近來怕冷得很呢,就不跟賢妃娘娘在此處寒暄,臣妾告退。”
    她如此說著,伸手一揮,她的宮女便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娘娘身懷有孕,可得仔細腳下。”
    莊昭儀被她們簇擁著,慢條斯理往前走。
    “我仔細著呢,我長春宮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包括那只小土狗,都仔細著,不像某些人啊……”
    莊昭儀邊說邊笑,笑聲如同風(fēng)鈴,飄蕩在御花園上空。
    此時,牡丹閣只剩下緋煙宮的人。
    秦三娘還跪在賢妃身后,這會兒整個人都是懵的。
    今日遇到的事,令她實在沒辦法迅速回神。
    但賢妃對她的保護,她卻都看在眼中,聽在耳中。
    秦三娘膝行著,一路跪趴著來到賢妃身后,哽咽道:“娘娘……”
    賢妃猛地回過頭,高高揚起手,狠狠打在秦三娘臉上。
    啪。
    秦三娘的嘴角流下一串血珠。
    賢妃面目猙獰,她死死看著秦三娘,嘴里說:“賤人。”
    ————
    待到御花園的人都走光了,姚珍珠跟聽瀾才從牡丹閣后面探出頭,確認無人之后,兩個人才低調(diào)離開了御花園。
    回去的路上,姚珍珠還在想剛剛那一幕。
    她一時想不明白,今日的這個局到底是如何布下的,也不知到底是誰動的手,但她可以肯定,莊昭儀一定是知情人。
    否則,她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說要去牡丹閣,也不會一直矯揉造作刺激賢妃。
    可她年紀(jì)太輕,同賢妃其實沒有太大沖突,她沒有理由豁出自己去做局。
    因此,姚珍珠認為主謀并不是她。
    不是她,會是誰呢?
    姚珍珠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果斷不去猜測。
    待回到東配殿,她剛坐下來吃了口茶,緩了緩精神,這才想要同聽瀾議論一番。
    然而還不等她開口,外面就傳來湯圓的聲音:“給姑姑請安,姑姑安好。”
    聽瀾忙迎了出去。
    來者自然是毓慶宮的周萱娘周姑姑,她面帶微笑,頗為溫和地進了后殿。
    “小主,下午這一趟不虛此行吧?”
    今日讓姚珍珠去御花園的是她,她自然知道姚珍珠都做過什么,也知道今日御花園會發(fā)生什么。樂文小說網(wǎng)
    換句話說,今日除了那個幕后主使者,毓慶宮也對此事十分清楚。
    畢竟當(dāng)日姚珍珠親口說要自己動手,李宿知情,那么周萱娘便也一定知情。
    姚珍珠對周萱娘笑了:“多謝姑姑提點。”
    周萱娘走上前來,很自然托起姚珍珠的手臂,扶著她進了寢殿中。
    當(dāng)兩人在貴妃榻上坐下,周萱娘才道:“此事并非殿下授意,是貴妃娘娘讓我務(wù)必告訴小主,讓小主親自去看一看。”
    今日之事,姚珍珠都能明白到底為何,卻不明白為何周萱娘通知她,讓她自己親自去看一看。
    她如此想,也這般問:“姑姑,為何會告訴我,讓我去看?”
    姚珍珠頓了頓,道:“畢竟今日的陣仗很大,就連陛下都親自駕臨,若是讓外人得知我去過,對毓慶宮對殿下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若站在李宿的角度考量,姚珍珠從頭到尾都不出現(xiàn)其實才是最好的。
    周萱娘聽到姚珍珠的疑問,竟然笑了。
    她目光溫柔,頗為慈愛地看著姚珍珠,仿佛在瞧自家晚輩。
    “小主,這也是貴妃娘娘的吩咐。”
    她聲音不徐不慢,異常溫和。
    “當(dāng)日被那樣羞辱,小主到了鳳鸞宮也一聲沒吭,而是靠自己想了法子,無聲無息準(zhǔn)備好了還擊的手段,貴妃娘娘知曉此事后,覺得小主此事辦得極為穩(wěn)妥。”
    “有三點,當(dāng)?shù)帽頁P。”
    在被羞辱時,姚珍珠沒有第一時間反抗,她忍耐了下來,熬過了那顏面盡失的小半個時辰,之后她去了鳳鸞宮,見到了會護著她的貴妃,她也一字未提。
    這是其一。
    周萱娘慢慢喝了口茶,在悠然的茶香里,緩緩說著話。
    “回來之后,大抵真是機緣巧合,讓小主偶然碰到了被陛下派來給殿下送點心的張奪,讓小主準(zhǔn)確分析出他同秦三娘的關(guān)系,這才能有后手。”
    周萱娘意味深長:“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這是其二。
    宮里這么多人,誰敢說自己運氣好呢?
    姚珍珠前腳剛被賢妃欺辱,后腳賢妃的把柄就送上門來,她恰好有此天賦,直接想明白其中關(guān)節(jié)。
    這樣的運氣,貴妃許多年沒見到過了。
    姚珍珠被周萱娘這么一夸,特別不好意思:“當(dāng)時真的湊巧。”
    周萱娘問她:“你對自己的鼻子那么篤定?”
    姚珍珠毫不猶豫點了點頭。
    “當(dāng)真那么篤定,姑姑也不瞧我是靠什么吃飯的,若是鼻子不靈,如何能當(dāng)大廚?”
    雖然她還沒當(dāng)上大廚,以后也不太可能當(dāng)大廚,但姚珍珠就是這么自信。
    她道:“姑姑不知,味道和嗅覺是相輔相成的,就比如我從中分辨出端倪的那一味靈馨香,其中有一種很獨特的青浮花,這種花的味道若單去聞會很沖,讓人想要打噴嚏,但若配合紅沉草一起調(diào)配,卻有一種沁人心脾的獨特氣息。”
    這靈馨香是賢妃最喜歡的一味香,其中的幾位藥都異常名貴,即便宮中的太醫(yī)院也不會大量儲存。
    但因她喜歡,洪恩帝便絲毫不吝嗇,讓太醫(yī)院給把所有香料庫存都拿來給她調(diào)配,制作著獨一無二的靈馨香。
    姚珍珠以前沒見過賢妃,但靈馨香的大名卻如雷貫耳。
    那日在街上偶遇,賢妃坐在暖轎中,姚珍珠遠遠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是一種自己從未聞到過的馨香,立即就知道那是靈馨香。
    當(dāng)時秦三娘過來打聽瀾巴掌,身上也有這種氣味。
    若說秦三娘日夜伺候賢妃,身上沾染了此味很是合理,但姚珍珠當(dāng)時很細心分辨了一下。
    她道:“秦姑姑身上的香味,并不在衣物發(fā)間,而在其耳后,手腕等處,顯然是單獨用過以靈馨香為基底的香膏。”
    這種香膏因有其他的草料成分,香味同靈馨香略有區(qū)別,若是經(jīng)常接觸賢妃或者就在緋煙宮中伺候賢妃的宮人,會直接認定其為靈馨香,也會認為她身上的香味是因常年伺候賢妃所致。
    而不熟悉她們的人,會認為這是兩種香味,有些相似卻又不同。
    可姚珍珠不是普通人,她那鼻子,什么東西在她面前都要展露端倪。
    她一下子就把各種緣由分析清楚了。
    她嘆了口氣:“若是沒碰到張奪張公公,我怕是永遠不知他們的關(guān)系,但那日就那么巧,我剛從鳳鸞宮回來,而張公公要離去。”
    表情、聲音、關(guān)系都可以騙人,味道卻不行。
    “若是兩個陌生人,身上的香味不可能一模一樣,哪怕是再普通的香氛,經(jīng)過熏香也會有變化。”
    唯一可能一樣的,就是兩個人曾經(jīng)親密接觸過。
    耳鬢廝磨,坦誠相對,日夜都在一起,味道就會相似。
    “張公公身上的味道很淡,淡得幾乎聞不出來,但我當(dāng)時剛剛碰到過秦姑姑,對著靈馨香的味道很敏感,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了。”
    “一個乾元宮御茶膳房的中監(jiān),一個緋煙宮賢妃娘娘跟前的姑姑,兩個人身上為何都有這種獨一無二的香味?”
    姚珍珠最后果斷總結(jié):“所以我當(dāng)時就認為,他們兩個一定有私情,哪怕沒有私情,關(guān)系也很親近,親近到身上香味都一致。”
    周萱娘過來同她說話,為的也就是要聽這一段。
    她需要確認姚珍珠到底怎么知道張奪與秦三娘之間的關(guān)系。
    看姚珍珠如此篤定,不僅僅是對她自己嗅覺的肯定,也說明她是個很果斷不猶豫的人。
    這才是貴妃想要的。
    周萱娘笑道:“小主實在令人驚嘆。”
    可不是嗎?即便旁的另一個小主也有她這般的本領(lǐng),能靠嗅覺分辨出旁人的關(guān)系,卻到底沒有她果決。
    姚珍珠一沒求貴妃,而不煩李宿,自己就把事情解決,不聲不響,不露聲色給了賢妃狠狠一擊。
    這一擊狠狠打在賢妃臉上。
    她平日最要臉,姚珍珠就讓她顏面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