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PART 22
舞池里音樂是《春之聲》,是一首快節(jié)奏的圓舞曲,大概是節(jié)奏太過明快,舞池里只有一對人在跳舞,其他人都駐足在側(cè)觀看。穿著粉色長裙的少女風似的翩翩起舞,伴隨樂曲跳躍回旋;舞姿飄逸優(yōu)美,舞步輕快流暢,每一次旋轉(zhuǎn)纖細的指尖都劃出迷人的弧度,和舞曲悠揚輕快的節(jié)奏配合得恰到好處。
一曲終了,舞池邊的人都忍不住嘖嘖稱贊,顧一鳴嘴角噙著笑,鼓著掌派頭十足地大步走上前搭訕,卻不想被人插了一杠。迷人的天鵝尋聲看去,讓他補了個大空,憤憤地扭臉一看,正是自己的小姑媽,敢情——她還真來關(guān)心自己會不會岔氣啊?!
甘愿迎上路雅南疑惑的目光,聲音因為過于激動而顫抖,“雅南?我、我是甘愿??!”
甘愿腦海里能夠想起的最深處的記憶就是天旋地轉(zhuǎn)的翻滾,那個緊緊抱著自己的人也只留下模糊的影像,瘦小的身體隨著汽車猛烈地翻滾一下下被撞擊,腿,手臂,后背……然后額頭挨了重重的一記,整個身子就輕輕的飄了起來似的,什么感覺也沒有了。
再醒來的時候,她的耳邊是嘈雜的呼喊聲,哭泣聲,警笛聲……額頭上流下來什么黏糊糊的東西,糊住了她的雙眼,只能看見血紅的一片,全身像被碾壓過一樣,痛到神經(jīng)已經(jīng)麻木了。
我是誰?
這是哪里?
我為什么在這里?
到醫(yī)院急救后她送入病房,看著周圍雪白的一片,淡淡的消毒水味彌漫在空氣里,讓人覺得有一種陌生的冰冷。甘愿的腦海里還停留著這樣三個問題。面對前來做筆錄的警察,她也只能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搖搖頭。
“頭部受到重創(chuàng),這個孩子失去了記憶?!贬t(yī)生這樣說道。
“那還有辦法治療嗎?”警官問道,醫(yī)生為難地搖了搖頭,“這個沒辦法治療?!?br/>
“這可麻煩了,車禍里沒幾個幸存者,總得知道她是誰啊……”
“她叫甘愿。”一聲清脆稚嫩的童聲響起,甘愿扭頭,第一次看見了雅南?;蛘哒f,丟失了十年記憶的她,以全新的記憶,第一次看見了雅南,那時候,她叫宋雅南,跟甘愿的外婆姓。
她的額頭纏著厚厚的紗布,過肩的長發(fā)有些凌亂,臉頰上幾道擦破的血痕遮擋不住清秀可愛的面孔,相比甘愿的茫然無知,她顯得穩(wěn)重多了,“她叫甘愿,我叫宋雅南。領(lǐng)養(yǎng)我的奶奶是她的外婆,奶奶去世了,阿姨來接我一起走,然后,然后……車子就翻了……”不知是還在后怕那慘烈的車禍,還是身上撞傷的疼痛猶在,她說著說著就啜泣了起來,然后再也抑制不住放聲痛哭,淚珠流到臉頰的傷口上,火燎般的疼。
她一哭,甘愿也就糊里糊涂跟著哭了起來,兩個小女孩在醫(yī)院的病房里嗚嗚的哭了一整天。第二天,眼睛全部腫成了小核桃。
宋雅南自小是孤兒,甘愿的外婆外公晚年孤寂就收養(yǎng)了她,兩位老人相繼過世,甘霖帶著甘愿回國,打算一起帶她一起回倫敦,結(jié)果大巴在去機場的路上發(fā)生了車禍,甘霖喪生。因為聯(lián)系不到任何親人,兩個小女孩一起被送去了t市的陽光福利院暫住。三周后,甘愿被顧懷山接走,從此就斷了和雅南的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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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還能遇到你……”路雅南淡然一笑,一如記憶中那個纖弱卻又穩(wěn)重的小女孩。“世界可真小啊。”
“是呢,有十二年了吧?!备试敢残α似饋恚l(xiāng)遇故知的心情很微妙,有欣喜卻又有悵然。
“你爸……”路雅南遲疑了一下問道,“我聽說他去世了?!?br/>
“嗯?!备试篙p輕點頭,“所以啊。”說著聳了聳肩,釋然一笑,“我現(xiàn)在和你一樣,都是孤兒了?!?br/>
“哪有……”路雅南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顧家那么多人,你哪算孤兒?!?br/>
“那你呢?”甘愿轉(zhuǎn)而問她,“這幾年在路家如何?”
她笑而不答,只是像一個調(diào)皮的公主,微微拎起裙擺,優(yōu)雅的一個旋轉(zhuǎn),爾后一個欠身,“你看呢?”
甘愿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雅南,看到你真好,心里都好像不會那么寂寞了呢……
在甘愿離開福利院后沒多久,雅南就被路家領(lǐng)養(yǎng)了。說來頗有戲劇性,路家老夫人病重,得一高人指點說路家男丁旺盛,陽氣太重,沖煞了體弱的老夫人,須得從西南面領(lǐng)養(yǎng)一位少失怙恃的女孩,還得是陰歷七月中到八月底出生,才陰氣重一些,這么一轉(zhuǎn)悠就找到了九月出生的孤兒宋雅南。路老夫人一直希望能有個孫女,如今來了雅南,也不知是心里歡喜還是真有那么幾分玄乎,這病倒還真的好起來了。如今一晃也過了十來年依然健在,路老夫人把她捧在手心,比對那幾個親孫子還疼得很,雅南在路家自然過得舒心了。
加上她生性聰慧,隨路家從醫(yī),此番來j市負責“安仁”新開業(yè)的醫(yī)療鑒定中心。
這樣的久別重逢讓甘愿難以抑制心中的歡喜,直到宴會人都散了,才戀戀不舍和她道別。林方思送她到進了家門,看她仍是藏不住的滿心歡喜,“小愿,你笑起來真叫人歡喜?!?br/>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脫下外套就要還給他,手卻被他一把抓住,又把衣服披到她肩上,小心翼翼地拉緊,“天冷,別受涼,改天見面再還我?!彼f著看著她低眉垂目的小模樣,心頭一個激蕩,俯身湊過去,在她粉嫩的臉頰上飛過一吻,“晚安?!?br/>
甘愿摸了摸發(fā)燙的臉頰,看著他爽朗地同自己揮手作別,她內(nèi)心所向往的那種平淡的愛戀,是否就是這樣的感覺呢,沒有那種驚艷時光的激情,卻多了一分可以融化寂寞的溫柔。
她莞爾一笑,目送他離開,轉(zhuǎn)身從包里拿出鑰匙,鑰匙才插|進鎖眼,她還未使勁,門卻嘩啦一下向內(nèi)打開,她一個踉蹌栽了進去,鼻頭撞上了什么堅硬的東西,酸溜溜的疼。
屋內(nèi)未開燈,窗簾半拉,月光微明,門咣當一聲關(guān)上,她心里一個咯噔,急忙去摸索開關(guān),身上披著的外套就“唰——”地被人一把拋開,暴露在v領(lǐng)禮服外的肌膚還沒來得及感受到寒涼,就被環(huán)抱進一個火熱的胸膛,怒火中燒的吻就狠狠落了下來,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下來,絲毫沒給她喘息的機會,許是喝了不少酒,他口中醇香的酒氣還帶著辛辣,刺激著她的口腔,這個吻比以往更狠,他大力吮著她的舌尖,吸得她舌根酸楚,連耳根都生生的疼。
他毫不留情地鉗住她反抗的雙手,拉高過頭頂?shù)衷趬ι?,好讓自己能更貼近他,他火燙的胸膛不斷磨蹭著她,幾乎要把她也點燃,酒氣上頭,他的吻愈發(fā)狂躁,撞破了她嬌嫩的唇瓣卻還不松口,仿佛一個抽身她就會消失不見。
“小愿,小愿……”他一邊焦躁地齒咬著她一邊有些醉醺醺地叫著她的名字,她以為他有了幾分意識,奮力地掙扎,聲音被堵在口中,只能發(fā)出嚶嚶的呻|吟,白嫩柔軟的身軀在他懷里扭動磨蹭,噌地一下就點燃了火把,他的眼眸里閃過令人戰(zhàn)栗的**。
“刺啦——”領(lǐng)口被一把撕開,幾乎撕到腿根?;璋抵兴尊钠つw透出幽藍的光澤,像是一汪寧靜的山泉,他喉結(jié)聳動,身上的那把火幾乎要將他焚燒殆盡,他的手掌撫上那股清泉,心頭就像燒得通紅的鐵淬火一般“呲——!”的一聲,他悶哼一聲俯身就欺上那兩團軟雪,大掌霸道地揉捏,她先是驚叫,接著屈辱的求饒都沒能讓停下來,他火燙的吻一點點燃燒起她的身體,冰涼透心的水也沸騰了起來,兩股熱浪糾纏在一起,皆是薄汗淋淋。
漆黑長發(fā)貼在她濕潤的脖頸處,黑白相間,她不是那種性感嫵媚的人,那份青澀稚嫩反倒更加香艷撩人,他低吼一聲無法抑制在她肩頭深深的吮|吸了一口,恨不能留下一世的印記。
冰涼的液體滑落,滴在他的眉尖,像是一滴水落入火堆中,刺的一下就化作了白煙,他心頭一動,抬眼看她,滿臉的淚痕蜿蜒而下,滾落在她纖細的鎖骨上,她的聲音嚶嚶無力,眼底的驚恐和絕望讓他一下涼徹心扉。
在看她一身狼藉,他懊惱低嘆了一聲,急忙脫下外衣蓋上她,失去了支撐的甘愿順著墻慢慢滑坐在地,他伸手小心地擦拭她的淚水,坐下來緊緊抱住她瑟瑟發(fā)抖的身體,喃喃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甘愿漸漸平復(fù),靠在他懷里有些驚魂未定的失神,他周身濃烈的酒氣讓她蠕動了一□軀,“好熏……”顧雙城急忙扯下自己滿是酒氣的外套,放眼看去,手邊就是林方思那件不沾酒氣的外衣,他抬手勾起那衣服,遠遠地拋到角落,起身從臥房里拿過一條毛毯,把她一裹,打橫抱上了床,小心的蓋好被子,自己像一只犯了錯的小狗,乖乖地坐在床邊,滿眼歉意地看著她。
其實她哭只是因為太過害怕,并沒有責怪顧雙城,她知道,他一定不是故意的,這些年來,他何曾想過要傷害自己呢。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她輕輕的開口問道。
他低下頭,撫著額角,揉著酸脹的太陽穴,聲音里落寞大于歡喜,“談了這么大的項目,自然是高興才喝酒……”
“你以前不喝酒?!彼V定地回道,“起碼……不喝這么烈的酒?!彼目谥羞€才殘留著那酒精的味道,烈得燒人。
他抬起頭,勾起一抹悲涼的笑,目光清冷的像天邊的星辰,有著億萬光年的遙遠距離,“我以為我能做到,其實……我做不到?!?br/>
“我不想你對著別人笑,不想別人牽著你的手,不想你靠在他的懷里,更不想……另一個人取代我的位置……”他說著聲音越來越低,竟有幾分哽咽。
在他忍辱負重二十多年的今天,他談下足以撼動“顧氏”年終利潤十個點以上的合作項目,少年得志、意氣風發(fā)、即將邁上人生另一個高點甚至從此立于不敗之地,然而他卻哭了。在孤獨無依的童年,在母親上門時臥病在床,在那么多個應(yīng)該哭可以哭的時候,他都沒有哭,然后此時他卻像一個無助的孩童一般抓著她的手,哽咽失聲。
“不要那么快,不要那么快離開我好不好,求求你,讓我慢慢忘記你,再多陪我?guī)啄?,不、幾個月行不行?我只有你……只有你了……”他贏了全世界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也輸不起一個她。
甘愿聽見自己心頭一個悶聲,然后像是薄冰般一點點碎裂,她也想問一問老天,是否時光可以研磨掉這份不該有的感情,如果是,那么她愿意等待它一點點隨風消逝,然而答案是否定的,兩年都不能,再多一個兩年,就可以了嗎?她不敢想,也不敢去猜測,如果不能,一個又一個兩年,只會讓他更加折磨。
她一點點艱難的抽回手,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語調(diào)輕松,“那是雙城你沒有遇到那個對的人,也許你可以嘗試著去接觸別的女孩,或許一切沒有那么難……”
他抬眼看著她,她強忍著那抹淡然的笑,他的眸色一點點暗下去,最后暗淡無光,“原來這些年,只有我一個人在煎熬,對你來說,一切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