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PART 19
但當(dāng)廚房里彌漫出一種詭異的味道時,顧雙城開始懷疑自己低估了甘愿,而且高估了生病的福利。氣味越來越濃,伴隨而來的是小姑媽步步逼近的腳步聲。
“咔噠……”門開,門口站著甘愿,還有她手里一碗騰騰冒著熱氣,熱氣里翻滾出陣陣——臭味?沒錯就是臭味!——的粥?
“雙城啊……”甘愿笑瞇瞇地走近,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關(guān)切的捧上一碗看起來五顏六色,配料十足的粥(?)。
“這是什么東西?”他隨意聞一下,就已經(jīng)聞到了生姜,大蔥,還有一股酸酸的餿味,警覺地挑起了眉頭。
她拿著勺子細(xì)細(xì)地攪動它,氣味彌漫得更加兇殘了,“這是小姑媽親自給你煮的,包治風(fēng)寒感冒的十全粥?!彼f過,她已經(jīng)不是兩年前的甘愿了,想要她照顧,那他也得付出代價!
說著她舀起一勺,輕輕吹涼,“你看啊,里面有生姜,大蔥,醋,紅糖,紫蘇葉,金銀花,陳皮,山楂,白蘿卜,還有豆豉!所有能治療感冒的偏方,我都放進(jìn)去了!你吃了一定藥到病除!來,張嘴,啊……”
一勺子里五味俱全,五花八門,就這么戳到了顧雙城鼻下,濃烈的氣味沖上了腦門,他立刻厭惡地扭過頭去。
看他這副模樣,甘愿就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小樣,想和我玩陰的!你小姑媽就是軟柿子,那也是有核的品種!“雙城啊,所謂良藥苦口利于病,不過你感冒了,鼻子不通,舌苔也重,吃不出味道的,所以咽下去就好了哦!”
他扭過臉來看著她,小姑媽一臉的情真意切,敢情她是來真的了是吧……
顧二爺深吸一口氣,張開嘴,含住勺子一口抿下,狠狠地咽下肚子,然后用一種無比信任的眼神看著甘愿,看到她全身發(fā)毛,他楚楚可憐地說,“真的會好,是嗎?”
“厄……”她結(jié)巴了一下,但還是堅定地點頭,“沒錯!”
他乖乖地張嘴,“啊……”
一碗粥吃完,甘愿顫顫巍巍地端碗去廚房,內(nèi)心百感交集,想到他剛才的表情,簡直就是那種信任到可以把生命都交托到自己手上一樣……要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啊,看得她好愧疚啊!
惴惴不安地洗完碗,她輕手輕腳地推開臥室門,顧雙城難得乖巧地睡著了,這讓她懸著的一顆心落了下來,看起來……吃不死人。
他安靜地入眠,屋子里之前彌漫的硝煙味也散去,祥和得有幾分虛幻。大抵是頭痛未散,他的眉頭微蹙。她踮腳走近,伸手觸上他的眉間,或許是她剛洗完碗的手冰冰涼涼甚是舒服,他竟舒展開了眉頭,低喃了一聲。她抽手離開,他竟然還不自覺地側(cè)頭貼過去。
甘愿許久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了,心跳都禁不住差了一拍,要不要這么可憐兮兮啊……
顧雙城似乎是為了證明給甘愿看他的可憐程度有多深,迷糊地睡了沒多久,突然一個猛子起身沖進(jìn)衛(wèi)生間,然后是凄慘的嘔吐聲一片。
甘愿聞聲急忙從客廳沖進(jìn)臥房,就聽見潔癖顧二爺在衛(wèi)生間里地怒吼,“不許進(jìn)來!”然后就是稀里嘩啦的淋浴聲。
過了好一會,他全身濕淋淋走出來,臉色煞白如紙,氣若游絲地說,“你……到底給我吃了……”
甘愿自知罪孽深重,就差沒跪下了,“嗚嗚嗚……我錯了……我也不知道那個能不能吃……”
“你……”他邁步走近,甘愿急忙抱頭蹲下,“我真錯了啊……哎喲……”狠話尚未說完,顧二爺已經(jīng)直溜溜地栽下來,她吃不住他的重量,被他壓倒在地毯上。
發(fā)梢的水珠滴落在她的頸項間,沐浴液的氣味充斥著鼻腔,她掙扎了幾下,依舊動彈不得,只能咬牙卯足了勁手足并用地去推他,觸到他結(jié)實的手臂時心頭陡然一驚,好燙!
風(fēng)寒感冒,亂吃東西,嘔吐后又沖澡,能不燙嗎?
“雙城?你沒事吧?雙城?你醒醒啊,我們?nèi)メt(yī)院吧!顧雙城?你別嚇我??!喂!你動一下眼皮也行?。 ?br/>
顧雙城畢竟是她親侄子,終于在甘愿快被嚇尿的時候給了點反應(yīng),把腦袋往她懷里鉆了鉆,嘟囔道,“小姑媽,冷……抱抱……”
小時候有一次,顧雙城也是這樣嚴(yán)重的感冒發(fā)燒。聽說那天時隔多年不見的趙青青突然來顧家要孩子,在大宅鬧得挺厲害的。原本方叔還擔(dān)心雙城小少爺會鬧著要去見母親,卻不想一場“及時病”讓事情立刻變得容易了許多。這個生下他卻不能稱之為母親的女人第三天后寫下了斷絕母子關(guān)系的保證書后數(shù)著錢停止了這場鬧劇,消息傳到別院時夏醫(yī)生正從顧雙城的臥房里出來,仆人們在走廊里低聲耳語著大宅那邊的八卦。
那時候甘愿剛來顧家沒多久,完全不知道這混亂背后復(fù)雜的故事,只知道自己的小侄子哥哥生病了呢!
她捧著餅干罐敲開他臥房的門,“雙城,你生病了嗎?”他睜開閉著的雙眼,臉色慘白,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打開餅干罐,拿起一塊遞到他眼前,“吃餅干嗎?”
“不要,謝謝?!彼瞬?,看起來沒有往日那么囂張跋扈了。甘愿看看手里的餅干,放回去好像不太好,就塞進(jìn)了自己嘴里。拍了拍沾了餅干屑的小手,像個大人那樣俯下身子用自己的額頭去碰他的額頭,“好燙呢……”
他不禁覺得她的樣子有些好笑,“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我看爸爸這么摸的……”小姑媽難得有了賣弄智慧的機(jī)會,得意洋洋地說,他卻眼尖瞥見她脖子上精巧的一根細(xì)鏈,伸手一勾,“這是什么?”
她笑瞇瞇地把鏈子從領(lǐng)口拿出來,“我也不知道,我一直都帶著。”
他的目光順著鏈子在她白皙的頸項間來來回回掃了好幾眼,突然開口,“拿下來給我?!?br/>
“吖?”甘愿還未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自顧的雙手環(huán)上她的脖子,解開鏈扣,取下鏈子繞上了自己的脖子,“生病禮物?!薄櫠斒沁@么定義自己的掠奪行為的。
生病……也要禮物?
這么一想,好像是的呢,她上次生病的時候,顧懷山是這么對她說的,“愿愿乖,吃了藥爸爸帶你出去玩……”
“那好吧……”她點了點頭,像個盡職的小姑媽一樣,“那你得乖乖的好起來,這就是禮物哦?!?br/>
細(xì)鏈上似乎還帶著她的體溫,貼在他鎖骨上沒有那種陌生的冰涼感,他伸手可憐地撇嘴,“小姑媽,冷……抱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