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賭局
    鑒于前一天晚上休息不足,今天郁承上床之后,就體貼地抱著她睡了。可興許是白天補(bǔ)多了眠,到了半夜里,懷歆突然毫無征兆地醒了過來。
    下意識伸手往旁邊一摸,是空的。
    褶皺的床單還殘存著風(fēng)吹過的溫度,懷歆睡意消散了些,直起身來。
    薄被從肩頭滑落,她如同心靈感應(yīng)般,透過鵝黃色的透紗簾幔,看到了孑然倚在陽臺欄桿上的男人。
    半夜兩點鐘,他披著薄外套,在外面打電話。大約是怕吵醒她睡覺,聲音壓得很低。
    過了好半晌,他放下手機(jī)。
    郁承背對著她,懷歆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卻見幾縷縹緲的煙霧繚繞上浮,接著男人捻住指間那一支猩紅,放在口中深吸,復(fù)又緩緩?fù)鲁觥?br/>
    火光明滅,郁承望著遠(yuǎn)處,身影融進(jìn)幽暗夜色中,顯出那么一點寂寥滋味。
    但懷歆這么看著,卻覺得他此刻其實也是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擾的。
    他心事重重,總是想得很多,肩上不知背負(fù)了什么東西。它們沉甸甸的,讓他同其他人的距離感很遠(yuǎn)。
    這一刻懷歆突然清醒了過來,盡數(shù)找回理智。
    今天一整天他們都黏在一起,熾熱的甜蜜和溫情充斥心間,導(dǎo)致她有一瞬間產(chǎn)生那種渴望永恒的念頭。
    可是現(xiàn)在卻警醒,人一旦貪心,就容易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陽臺的門沒有關(guān)緊,有些許漏網(wǎng)的風(fēng)從縫隙中溜了進(jìn)來,吹得懷歆思維愈發(fā)冷靜。
    因為肉.體的親密所以覺得心貼得更近,疊加之前的感情基礎(chǔ),她會產(chǎn)生錯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事實卻是,他們不是熱戀的情侶,只是兩個互相欣賞并樂意和對方上床的人。也許情感上有一定程度彼此需要,但若因他一句“和你在一起很開心”就繳械投降,絕對是愚蠢的行為。
    她還沒有贏,不能夠掉以輕心。
    可以享樂,但是要有分寸;可以放縱,但是不能沉溺。
    懷歆重新躺下身來,凝視著天花板上那頂熄滅的吊燈。
    揮去心中陰霾之后,她感覺自己仿佛愈發(fā)輕松。
    郁承進(jìn)來的時候床上的人還在熟睡,剛和香港打了一通電話,他的眉目很是倦淡。
    男人上床的時候動作很輕,可才剛剛躺下,她就裹著被子翻了身,蜷進(jìn)他的懷里。
    “怎么了?”懷歆的嗓音迷迷糊糊的,郁承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沒事,睡吧。”
    他身上的煙草氣息沒有想象中濃厚,淡淡的溫緩,大概是在外面又站了一會兒才進(jìn)來。是在細(xì)節(jié)上也很體貼的男人。
    懷歆閉著眼微挽了下嘴角,也安撫地握住他的手指,輕聲道:“晚安。”
    一夜好眠。
    -
    第二天早上是在鳥兒的啁啾啼鳴中醒來的。
    白天他們?nèi)チ撕谏澈弥饩€好拍了好多照。郁承帶了他的單反,里面還有當(dāng)時在稻城牛奶湖為懷歆拍的那張照片。
    其實當(dāng)時她是故意的。
    明明自己有相機(jī),非要用他的。
    懷歆猜想郁承大概也知道,但他一向縱容她這些小心思。
    午飯吃了附近最正宗的葡國菜,地道的燒沙甸魚、焗雞飯,還有馬鈴薯、洋蔥和鱈魚一同油炸的香噴噴的馬介休球。
    下午又去了一些其他的景點,玫瑰堂和澳門塔。兩人回到永利酒店,原本商量著晚餐在商場里吃,付庭宥卻忽然找過來,說是自己的一位叔叔來了澳門,讓郁承最好去見一見。
    郁承放下電話,很自然地從身后擁住懷歆,嗓音低沉道:“抱歉,本來是一起度假,我卻總還有些別的事。”
    她知道這對他來說很重要。這些人這些事,本就是他生活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沒事兒,付先生不是說晚上還去賭.場玩嗎?”懷歆微微一笑,“我等你回來,然后一起去。”
    他把她轉(zhuǎn)過來,細(xì)細(xì)地凝視她片刻,而后眸光沉靜地點頭:“好。”
    前幾天就聽付庭宥說今晚他們那些人會去賭.場玩,算著郁承差不多回來的時間,懷歆換上自己帶的一條酒紅色復(fù)古小禮裙,坐在鏡子前開始化妝。
    約莫八.九點的光景,外面響起男人沉著平穩(wěn)的步伐聲。
    也許是在外面找了她一圈沒找到,所以推測她在梳妝室內(nèi)。
    懷歆的這條酒紅色禮服是吊帶式絲絨魚尾裙,同樣是掐腰設(shè)計,裙擺是繁復(fù)的歐式宮廷褶皺,如同一朵盛開的薔薇花。同時背部有一小塊是鏤空的,露出綢緞一樣的白皙細(xì)膩的肌膚,十分惹眼。
    郁承的腳步聲停在門口。
    懷歆繼續(xù)畫眼妝,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出聲。
    “今晚準(zhǔn)備穿這個?”郁承嗓音微沉,辨不出情緒。
    她這才斜睨了他一眼,揚(yáng)揚(yáng)眉,神情像只慵懶的小狐貍:“是啊。”
    他沒出聲,只是又淡淡地看了她一會兒,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外面很快就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浴室有水聲,郁承沖完澡,也換了衣服。
    懷歆定完妝走出去的時候,男人正在臥室里慢條斯理地扣著袖扣。他著一身雙排扣平駁領(lǐng)馬甲,腰腹間的收束盡顯力量感,挺拔而英俊,如同英倫貴族紳士。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碰,懷歆翹了下唇角,坐到床沿邊上,慢條斯理地穿高跟鞋。
    這是一雙新鞋,還是她假期不久前逛街時候買的,所以鞋尾根稍硬,不太好穿。不過懷歆也不著急,踩著鞋站起來轉(zhuǎn)了轉(zhuǎn)腳尖,大小剛好合適。
    現(xiàn)下大約九十點左右,懷歆問:“他們已經(jīng)下去了嗎?”
    郁承嗯了一聲。
    懷歆走到他面前,嬌俏地歪了下頭,撒嬌般的:“我今天不好看?你都沒有夸我。”
    郁承深長眸光凝視她須臾,而后斂著眸笑了。
    “好看。”
    他微俯下身,唇貼她耳側(cè),“好看到我想把你藏起來,不給別人看到。”
    溫?zé)嵬孪⒘脫艿脩鸯ьi側(cè)微癢,些許緋紅蔓上來,她還沒說什么,就見郁承漫不經(jīng)心地將搭在臂彎里的西裝外套拿起來,徑直搭在她身上。
    肩頭和背部露出的肌膚全部都被遮蔽住,郁承不由分說地攬著她出門。
    “……”
    男人的占有欲啊,懷歆想笑。
    到賭場的時候五六人已經(jīng)開了桌德州.撲克,見郁承攜人來了,連忙讓座。
    懷歆不動聲色掃過一圈,在座有幾個都是之前晚宴上的熟面孔,與郁承搭過話的,葉鴻也在。
    葉鴻看到她明顯面色微變,付庭宥被簇?fù)碓谥虚g,淡淡朝他使了個眼色。
    葉鴻神色更不好了,視線在懷歆和郁承之間轉(zhuǎn)圜兩圈,咬了咬牙,當(dāng)著幾人面遞給郁承一支煙:“承少,之前是我對不住,您別放在心上。”
    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籌碼也不下了,都饒有興致地看戲。
    “怎么了這是?”
    郁承雙腿交疊,并不理會葉鴻,對方的手僵在空中,難堪解釋道:“我……得罪了承少。”
    郁承這才抬眼,眸光不含什么溫度:“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周圍響起些許竊竊私語,葉鴻深吸了兩口氣,又轉(zhuǎn)向懷歆。
    “Lisa小姐。”他略顯艱難地開口,“先前是葉某不對,開罪了你。葉某向你賠不是。”
    龍亨集團(tuán)的三公子,平時有多傲氣是可以想見的,這現(xiàn)下謹(jǐn)小慎微的,讓人不得不感嘆世道諷刺。
    懷歆支著下頜看了他片刻,平和道:“沒關(guān)系。”
    郁承這才淡淡勾了下唇,接過葉鴻手中的煙。
    葉鴻見狀,趕緊傾過身來為他點火。
    懷歆看出葉鴻明顯松了口氣,低著眼卻難藏陰翳,而身旁幾位都不動聲色,或沉思或看戲。淡淡的煙草味道從身側(cè)彌漫過來,懷歆瞇了瞇眼,也垂下了眸,假裝不知曉這一桌子的暗潮洶涌。
    郁承吸了幾口煙就掐了,重開一局德?lián)洌麛埩藨鸯У募纾皆谒呎f:“你替我下注。”
    一手四千,動輒大幾萬,懷歆詫異:“我?”
    郁承低笑,下壓的眸色略顯慵懶:“嗯,你。”
    懷歆想了想,也微側(cè)過來,同他私語:“萬一我輸了很多怎么辦?”
    她不是不會玩,可是在學(xué)校里和同學(xué)玩都是虛擬籌碼,從來沒動過真格的,想想就苦了臉。
    郁承抬了抬眉,散漫問她:“你怕輸?”
    這話似是有些興味,不知在暗指什么,懷歆的勝負(fù)欲驀地被激起,沉默地將郁承面前的籌碼挪到了自己跟前。
    男人笑了,嗓音重新溫柔低緩下來:“盡管出手,無論賠賺我都擔(dān)著。”
    這事兒就是算概率,但是懷歆沒鉆研過那些,她風(fēng)險偏好適中,既不過激也不太保守,幾局下來輸贏幾乎相抵。
    這個結(jié)果比懷歆設(shè)想中要好很多,她得了趣,膽子漸漸大起來,開始出一些不同尋常的招數(shù)。
    連續(xù)輸了兩把之后,懷歆最終贏了一次。不僅把前兩次虧空賺回來,還多贏了許多。
    她換成錢數(shù)一算,大概得有個大幾萬。
    付庭宥笑而不語,他身邊坐著的孟先生也挑眉道:“Lisa小姐看著年輕,沒成想?yún)柡χ亍!?br/>
    葉鴻聞言頓了一下,低著頭沒說話。
    懷歆看向幾人,謙虛道:“都是運(yùn)氣。”
    正說話間卻感覺到她的手忽然被某人握進(jìn)了掌心里,饒有興致地把玩。
    郁承的手指修長漂亮,溫?zé)嶂父箿\淺蹭過她的腕心,似有若無的撩撥。
    懷歆心里一癢,想抽回來,卻被他抓得更緊。
    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他去了,只是后面幾局都只把左手放在臺面上。
    桌上幾人都點了煙,有些嗆人,看樣子這局是進(jìn)入尾聲的意思,孟先生提議去喝酒,眾人紛紛附和。
    懷歆站起了身。
    郁承的外套還披在她身上,她傾過身同他耳語:“我去趟衛(wèi)生間。”
    “嗯。”郁承問,“需要我陪你去么?”
    懷歆搖搖頭,付庭宥幾人正準(zhǔn)備換場,郁承便叮囑道:“注意安全,出來之后聯(lián)系我。”
    到處都是熱鬧的景象,紙醉金迷,燈紅酒綠,她穿過這片區(qū)域,走了一段距離才找到洗手間。
    懷歆重新補(bǔ)了妝,對著鏡子靜靜凝視自己片刻,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她循著之前的記憶往回走,很快就來到了賭場門口。
    懷歆其實對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看到周邊有許多餐廳和購物小店,也不著急聯(lián)系郁承,在附近轉(zhuǎn)了轉(zhuǎn)。
    倒是過了一會兒,郁承發(fā)微信問她在哪里,還把他們?nèi)サ哪羌揖瓢擅职l(fā)了過來。
    懷歆根據(jù)他給的臺號直接找到了卡座的位置,還沒走近就看到一大幫子人圍成一圈,有男也有女。
    除了剛才的幾位,他們又叫了好些人。打牌不喜女人上桌,但喝酒總要人陪。
    郁承就坐在角落里,左邊空了個位置,看樣子是給她留的。但讓懷歆多看了兩眼的是他右側(cè),坐著一個妝容精致,身材姣好的漂亮女人。
    懷歆正準(zhǔn)備過去,就見女人碰了一下郁承的肩,側(cè)臉笑著同他說話。
    酒吧聲音太過嘈雜,根本聽不清,女人便向他傾身,抹胸內(nèi)雪色輕顫。
    懷歆唇線平直,提著裙擺走了過去,在郁承身邊坐下。
    男人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她,清緩氣息覆過來:“怎么去了那么久?以為你迷路了。”
    “沒有,就到處走一走。”
    懷歆把肩頭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扔回給他。
    郁承怔了一瞬,靠近她:“怎么?”
    懷歆拿了一杯sht一飲而盡,朝他笑笑:“太熱了。”
    兩人只講了幾句話,可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他們昨晚是見過懷歆的,年輕美麗的容顏總是讓人印象深刻。今日她又穿著一襲紅裙,比昨天還要明艷三分,實在美得張揚(yáng)。
    可人家來的時候披著郁承的西裝,在場的人縱使有什么心思也沒有表露出來,只是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猜測兩人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
    倒是付庭宥先發(fā)話了:“今晚各位務(wù)必喝得盡興,不醉不歸。”
    有他奠定基調(diào),氣氛愈發(fā)活躍,眾人互相敬酒干杯。
    郁承右邊的那個女人名叫Linda,懷歆聽到孟至誠叫她。她心里哼笑了聲——連名字都大差不差。
    很明顯Linda一開始有些忌憚懷歆,但見她坐下來后也沒同郁承有什么親昵舉動,這顆心才放了下來。
    “光喝酒沒什么意思,不如我們玩點有趣的?”
    說話的是梁朝,澳門是他的地盤,家里專門經(jīng)營博.彩生意,就算是達(dá)官顯貴來了也得跟他打個招呼。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在座幾位京圈的爺兒也都得給他面子。
    梁朝環(huán)視這一圈的環(huán)肥燕瘦,挑眉笑道:“在座美女很多,但是不流動可不是好事。大家要充分認(rèn)識認(rèn)識嘛,所以啊,我們干脆把女伴互相換了,怎么樣啊?”
    這樣的圈子連交換女友都不稀奇,何況只是交換女伴。
    男人們都散漫地倚在沙發(fā)上飲酒,看似都不動聲色,實際上就等那兩三個位高權(quán)重的人發(fā)話。更有甚者,已經(jīng)開始在場中挑選目標(biāo)。
    懷歆動了一下,郁承又靠過來:“小歆。”
    他很少這么叫她,懷歆側(cè)過眸,抬眉看向他,用口型問“怎么了”。
    男人的表情在昏昧光線下不甚分明,同她道:“你要是覺得介意,我們就走。”
    懷歆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笑道:“玩游戲而已,我還沒那么小心眼。”
    她神態(tài)有些散漫,郁承沒有接話,只是眸色微沉地看著她。
    梁朝已經(jīng)張羅著搖骰子換女伴,按號隨機(jī)分配。公布結(jié)果的時候就像抽樂.透,有人歡喜有人愁。找到心儀的自然是好的,但要是看中的被別人搶了,那必定情緒不快。
    很意外的,懷歆配對的是付庭宥,這稍微讓她心中安定一些。可再抬頭一看,Linda坐到了她原來的位子上,開始和郁承聊天。
    懷歆很快垂下眼眸,不再看他們。
    倒是付庭宥寬和地遞給她一杯酒,淺笑道:“咱們可以隨便聊聊,就當(dāng)打發(fā)時間。”
    懷歆淡笑著與他碰了杯,過一會兒問道:“付先生也習(xí)慣這樣?”
    付庭宥手腕一頓,像是沒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懷歆不知道如何去描述自己當(dāng)下的感受。只能說置身在這一片嘈雜的區(qū)域中,不免感覺有點諧謔。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異類,和周遭格格不入。
    饒以杰那樣的游戲酒局尚且令她不適,更別提澳門這場宴會。懷歆意識到,等郁承一步步走得更高,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他會越來越多地同這些人打交道,這些把婚姻和伴侶當(dāng)作玩物一樣戲耍的人。
    在座的哪怕會有一個人同她一樣,渴望忠誠唯一的愛情嗎?
    聽到她這樣的想法,恐怕會覺得很荒謬吧?
    她自己也覺得荒謬。懷歆聳了聳肩,笑著搖搖頭:“沒什么。”
    也許只是不愿去深想郁承是什么態(tài)度。
    她和他現(xiàn)在算是什么?他們連是否男女朋友都沒有說開。她和在座這些被交換出去的女人,說到底又有什么不同呢?
    付庭宥仔細(xì)凝視她片刻,倏忽輕嘆了一口氣,像是有點無奈。
    “這是必要的。不是習(xí)不習(xí)慣的問題。”他告訴她,“只是有些人將它當(dāng)成應(yīng)酬,有些人將它當(dāng)成生活的一部分。”
    “……”
    懷歆不經(jīng)意又看向?qū)γ妗inda坐著的那個位置。
    她想知道郁承在做什么,卻沒想到直接對上他黑漆漆的視線。
    他在看她。
    對視須臾,懷歆斂著情緒朝他掀了下唇。
    她看著郁承,向付庭宥問了一個略顯天真的問題:“那難道就沒有明哲保身的辦法嗎?”
    其實潛意識里是知道答案的。只是仗著對方現(xiàn)在有耐心對付自己,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付庭宥憐憫地笑了笑,果真回答了她。
    “你方才玩過德?lián)洌匀灰仓溃型痉馀频娜硕紩粩⊥康兀挥屑幼⒌阶詈蟛拍苴A。”他說,“可是賭.博的誘惑力正在于此,在于你不愿曾經(jīng)的沉沒成本付諸東流。”
    懷歆的表情愈發(fā)輕松,順著他的話講:“所以想要明哲保身的最好辦法,就是從不入局。”
    “不錯。”
    付庭宥眼神里有贊賞:“你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樣聰明。”
    懷歆敬他酒,笑著打趣自己:“聰明的女孩可不會問那樣的問題。”
    付庭宥嘴角弧度擴(kuò)大,搖搖頭:“偶爾一兩個無傷大雅的小問題并不要緊。”
    兩人之間安靜下來,基本無話。
    懷歆喝了兩口酒,視線又禁不住飄向?qū)γ妗inda正站起身從桌子上拿酒,正好擋住郁承。她俯身的時候曲線盡顯,旁邊兩三人都掃了幾眼。
    周圍都很是熱鬧,懷歆旁邊的另一位楚先生瞅準(zhǔn)機(jī)會,趁著罅隙與她搭話。
    換了女伴之后也不在乎誰是誰的人了,因此男人很是狎昵,借著講話的契機(jī)離得很近,懷歆端著酒,借著碰杯拉開與他的距離。
    楚先生與她共飲,而后掏出一盒煙,自己點燃了一支,興味地問她:“小姐要不要?”
    懷歆沒應(yīng),余光卻瞥見對面的人重新坐了下來,男人似乎正一言不發(fā)地看著自己。她眸光微轉(zhuǎn),接過了楚先生的煙,悠悠笑道:“好啊。”
    楚先生眼睛微亮,開始與她聊起天來。
    對方是香港人,卻在澳門經(jīng)營旅游產(chǎn)業(yè),“如果你感興趣,明天我可以帶你出海。”
    “是么?”懷歆身體向后倚,挽了下耳邊發(fā),“聽起來很有意思……”
    話音剛落,面前驀然覆下一道陰影。
    冷冽的伏特加氣味傳來,郁承俯下身拽住她的手臂:“跟我走。”
    楚先生當(dāng)即臉色變了,但到底有所顧忌,只是皺起眉冷聲問:“承少你這是什么意思?”
    懷歆仰頭看著郁承。
    其實她知道,這樣的場合他若是離開會拂了某些人的面子,但是她還是很自私地希望他會做出與這些人不一樣的選擇。
    而現(xiàn)在這份念想落了地。
    ——只要他帶她走,就已經(jīng)很好了。其余的不必計較那么多了。
    郁承沒有理會這位楚先生,只是牽著懷歆的手將她用力拉起。
    在場的人目光都看了過來,就連付庭宥的神色里都含著訝異。
    “不好意思,諸位。”郁承溫文爾雅地笑了笑,垂下眸,不露情緒地看了懷歆半晌,忽而道,“剛才和我女朋友鬧了點小別扭。”
    懷歆的心空了一拍,突然撲通撲通地狂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