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fā)(“來人……蘭月!這是哪兒...)
顧燕時再醒來時, 已是半夜。宮人盡被借調(diào)走了,唯蘭月還守在主樓中,另還來了一名太醫(yī)、兩名醫(yī)女。
她睜開眼, 在頭疼中茫然了半晌,驀然想起先前出了什么事, 驚坐起身:“陛下怎么樣了?!”
她出聲突然,蘭月與兩名醫(yī)女都一滯, 連忙上前。揭開床幔一看,就見顧燕時臉色蒼白地坐在那里,一雙眼睛含著惶惶與期待, 直勾勾地盯向她們。
“……姑娘。”蘭月抿一抿唇, 在床邊坐下, 在她的萬分期待中低著頭告訴她,“暫時……暫時還沒有消息。”
顧燕時不敢置信地?fù)u頭:“怎么會……”
“昨夜雪下得很厚。”蘭月的聲音變得更輕了些, 低若蚊蠅地告訴她,“今天……不知怎的, 突然雪崩,漫山的積雪都滑落下來。陛下當(dāng)時走的那條山道……很窄,且下面就是斷崖。至今沒見到人影,想來是……”
她說及此處噤了聲, 小心地看了眼顧燕時的神色,攥住了她的手:“姑娘別太難過了。”
顧燕時目光空洞,竭力搖著頭,好似這樣就能否掉這些事情。她不敢信,好好的一個人, 怎么能說沒就沒了?
“林城沒跟著他嗎……”她怔怔地問。聲音一啞,變得哽咽, “還有無蹤衛(wèi),無蹤衛(wèi)有那么多人……”
蘭月的視線定在她面上,不懂聲色地道:“許是……陛下當(dāng)時來不及傳召無蹤衛(wèi)吧。”
“怎么會……”顧燕時仍自木然搖頭。
他是在她面前召過無蹤衛(wèi)的,一枚銀鏢擲入半空,黑影說來就來,怎么會來不及。
蘭月猶自盯著她,盼她能說出點什么。等了半晌見她只顧發(fā)怔,終是不好再行探問。
兩名醫(yī)女相視一望,當(dāng)中一個出了門,端了碗藥來,柔聲寬慰她:“太妃喝了安神藥,再睡一睡吧。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或許明日一早……就來看太妃了呢?”
蘭月聞言點點頭,順著這話說下去:“是啊。這漫山大雪,姑娘著急也沒用,且先自己休息好了,或許明日……”
話未說完,卻見顧燕時忽而揭開被子,就要下地:“我去找他!”
“姑娘?!”蘭月慌忙阻攔,“姑娘別胡鬧,這都什么時辰了,姑娘身子還弱著。就是要去,也等天明吧。”
“我沒胡鬧。”她抓住蘭月的手,急切地解釋,“我跟他在白霜山住了幾個月,我……我去過許多地方,比侍衛(wèi)們對這里都熟。我得去找他,萬一……萬一他現(xiàn)下正命懸一線呢,怎么能等到天明啊?”
蘭月皺著眉,聽出她口吻執(zhí)拗不好再勸,只好幫她添衣。顧燕時三兩下穿好衣裳,自沒心思好好梳頭,走到妝臺前隨手拿起支銀釵將長發(fā)一綰,就出了門。
寒風(fēng)蕭瑟,雪粒剮在臉上一陣陣地生疼。蘭月手里執(zhí)著籠燈,顧燕時與她相互攙扶著走,越走越是絕望。
白霜山這么大,夜色鋪天蓋地地壓下來,人走在其中,就和地上的雪粒一樣微不足道。她原本自以為對山中熟悉,一步步地這樣走下去,卻漸漸覺得好似也并沒有什么用。
這整整一日都很冷,頭天夜里積起來的雪似乎分毫未化,每一腳踩下去都能沒得很深。顧燕時在雪地里踉踉蹌蹌地走著,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還是太貴人時的事情。
那時候,她經(jīng)歷過差不多的絕望。
當(dāng)時她的父親在牢里,宮中要將她們遣散,她怕極了地方官吏見她回了家就會對她父親再也不留情面。可偌大一個皇宮,沒有人能幫她,她四處求告,常常在風(fēng)雪里一走就是一整日,夜晚回房時,連心里都是冷的。
后來,這份絕望是如何終結(jié)的?
是蘇曜尊封她當(dāng)了太嬪。
誠然那時他對她有所圖,可他也實實在在地幫了她一個大忙。
現(xiàn)下,她也想幫他。
她仔細(xì)回憶著自己在先前幾個月里去過的每一處地方,很快想到,好似有一條路是能通到山崖下的。她記得她和蘇曜一起下去看過一次,山崖之下是條小溪。那時候正值深秋,很多落葉飄下去,被溪水沖走,頗為雅致。
顧燕時一壁回想,一壁尋覓那條通往山崖下的路。突然間,一縷細(xì)長的黑影裹挾細(xì)微的鳴音,從半空凌厲飛過。
蘭月目光微凜,無聲地朝黑影看去。
那是支信箭,可為教中密探指明方向。發(fā)出的聲音好似鳥鳴,在山野間不易引起旁人注意,密談們卻都識得。
黑影飛至不遠(yuǎn)處,劃著弧線緩緩墜落。她的目光卻已被牽引到了更遠(yuǎn)的地方——隔著湖泊的半山腰上似有個山洞,洞口被墜落的積雪遮蓋了一半,卻仍透出了些許光影,在夜色里幽幽地晃著。
“姑娘!”蘭月一攥顧燕時的手,顧燕時抬眼,她指過去,“你看那邊。”
顧燕時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認(rèn)出那洞口所在的位置,面色一喜:“那山洞……那山洞我知道的!”
在某個寧靜的下午,她隔著一片湖泊突然注意到了那山洞,想去看看,就與他繞湖悠然而行,走了大半日才過去。
到了山下,他們卻發(fā)現(xiàn)地下石壁陡峭,不易攀登。他一時興起便下旨修路,好似還在朝中惹起了一陣議論。
現(xiàn)下入了冬,天氣太冷,工期應(yīng)是停了。是以四周圍都沒有人,也沒人看到那山洞亮著。
顧燕時的心跳驟然快起來,深吸了兩口才回神:“我們過去看看!”
她說著已提步,被蘭月一把拉住:“奴婢去吧。”
“我要去的。”她不假思索。
“姑娘!”蘭月?lián)踉谒砬埃p手扶住她的肩頭,滿目擔(dān)憂,“姑娘聽句勸吧!姑娘白日里暈過去,太醫(yī)說是急火攻心,雖無大礙身子卻會虛上些時日,需得好生將養(yǎng)。如今這外頭又黑又冷,山路還難行,姑娘一路走過去怎么受得住?萬一姑娘有個閃失,陛下到時死里逃生還要為姑娘分神,也不能安心調(diào)養(yǎng)了。”
顧燕時搖頭:“我不妨事,我……”
蘭月打斷她:“那地方瞧著也不近,萬一咱們還沒走到,姑娘就身子不適走不動了,該如何是好?奴婢是姑娘的人,到時必不能扔下姑娘去找陛下。還不如姑娘這就回去,好好睡下,奴婢速去速回,還穩(wěn)妥些。”
這一席話恰到好處地打消了顧燕時的固執(zhí)。
此時此刻,她多怕會耽誤救他。
顧燕時短暫地遲疑了一瞬,就咬牙點了頭:“那好,那你……你也加小心。”
“嗯。”蘭月頷首。
她不肯再耽擱片刻,即道:“回去這段路不遠(yuǎn),也沒什么不好走的地方。你不必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你快去找陛下!”
蘭月不欲多勸,只將燈一遞:“那姑娘拿著燈。”
“不用了!”顧燕時邊說邊往后退,“你快去,我不打緊的!回房我就好好睡了,你別擔(dān)心我。”
“姑娘千萬當(dāng)心啊!”蘭月無可奈何地?fù)P聲叮囑,一邊目送她回去,一邊往洞口的方向走。
那洞口離得很遠(yuǎn),需繞過大半個湖。蘭月等到顧燕時的身影遠(yuǎn)到看不見了,吹熄籠燈,目光冷冷抬起。
她運氣調(diào)息,腳下一躍,身輕如燕地踏過湖面。南方的湖縱使冬日結(jié)冰也不會太厚,被她踏過卻不裂分毫。
只消短短幾息,主樓院落都已被甩在身后,她一記空翻,在山下站穩(wěn)了腳,抬眸看向半山腰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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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篝火燒得正旺,蘇曜坐在旁邊,無所事事地烤著火,時不時地望一眼洞外。
怎么還沒人來。
大正教的殺手是廢物嗎?
他邊想邊忍不住笑了聲,覺得自己有些瘋。
不過,若他賭對了,若大正教真將此次冬狩視作一次良機,派出教中僅剩的高手來殺他,他就真的有機會重創(chuàng)大正教。
而若他賭錯了……
這回回去,母后大概會劈頭蓋臉地罵他一頓。
不,他已出事了。
母后若見到他活著,無論如何都會劈頭蓋臉地罵他一頓。
蘇曜胡思亂想著,又笑了聲。
不知道大哥從前挨罵,會不會有他這種想法啊?
應(yīng)該不會。
大哥那么好,根本就不會挨罵。
火光晃動間,外面忽而響起了腳步聲。聲音不重,在夜晚的寂靜里卻很是清晰。蘇曜目光微微一凜,警惕地站起身,洞口的皚皚積雪后,有女聲輕喚:“陛下?可是陛下在里面?”
是熟悉的聲音,他一時卻沒想起是誰。
外面又道:“奴婢是……奴婢是蘭月。”她好似走了很遠(yuǎn)的路,聲音氣喘吁吁的,“太妃遠(yuǎn)遠(yuǎn)看到這邊有光,差奴婢尋來……陛下在嗎?”
蘇曜凝神,沉了沉:“在。”
外面好似在驚訝中靜了一瞬,接著,洞口處的積雪就慢慢松動了,是有人在扒雪。
蘇曜行上前,與她一里一外地一同將雪清掉了些,蘭月看到他,頓顯喜色:“陛下無事……可太好了。”
蘇曜無聲地看著她:“靜母妃如何?”
“太妃擔(dān)心得不得了。”蘭月疲憊地抬手扶住洞邊,臉上卻仍難掩喜色,“太妃白日里聽說陛下出事,就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入夜剛醒,就又要出來尋。方才眼見這邊有火光,硬是……硬是撐著身子尋了來,到了下面卻實在無力上山了……”
說罷,她指了指山下。
這只是個隨意的動作,好似隨手一指,毫無刻意。蘇曜卻無心去看,只頷了頷首:“有勞了。”又道,“坐下歇一歇?”
蘭月?lián)u頭:“奴婢沒事……太妃身子還虛,莫要讓她多等了。陛下若體力尚可,就先走吧,奴婢來時小心查看過,這條路還算安全。”
“也好。”他抿笑,遂邁出石洞,沿她來時的路折返。
蘭月隨在他身后,低眉順眼地行至山道拐彎處。在那最狹窄的地方,她眼底驟然一黯,利刃陡然出竅,直逼蘇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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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樓里,顧燕時為不給蘭月拖后腿,乖乖地回去了是真的,說回去就睡卻自是假的。
她根本睡不著,也無心睡,連安神藥也不想喝。默不作聲地將房中燭火盡數(shù)點亮,就坐在窗邊靜等。
窗外風(fēng)聲簌簌,她聽著風(fēng),不由自主地回想了許多事情。
她想他送給她的小院子,想他傷重時委屈兮兮地央她陪他待一晚,想他幼稚地跟阿貍打架,轉(zhuǎn)頭卻又忍不住把阿貍抱在懷里摸個不停的樣子。
她想,這樣的一個人應(yīng)該會有上天庇佑,轉(zhuǎn)念卻又更加害怕,怕天不遂人愿,那萬般的美好她日后都見不到了。
她想著想著,眉頭皺得更緊了些,身子蔫耷耷地伏到案上,悶悶地提不起勁來。
有些事情,真的是說不清楚的。一年多前,她那么迫切地從他身邊逃開,巴不得一輩子都見不到他,現(xiàn)下想起那段沒有他的日子,她卻有些后悔。
是,那幾個月她過得很是瀟灑快樂。可現(xiàn)在她一想到他可能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就忍不住地設(shè)想若那幾個月身邊有他,該多好。
胡思亂想之間,世界墜入更深的黑夜,又從黑夜里漸漸抽離。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從一層薄薄的光開始加重、蔓延。橙紅的朝霞漸漸透入山谷,映進(jìn)窗紙,照亮臥房。
顧燕時仍舊伏在案上,想推開窗子看一看外面有沒有動靜,卻又沒有底氣。
她怕一眼望去就看到宮人來稟奏噩耗,更怕望了一日又一日都沒有消息,他自此消失無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她的手不自覺地抱在了肩頭,竭力地想讓自己平靜一些。
不知不覺,她就這樣從晨起又枯坐到了晌午。
外面突然有些些許響動。
有馬蹄聲漸漸近了,且絕不止一匹馬,惹出的聲音嘈雜喧鬧。
顧燕時的神思終于提起兩分,望了眼近在咫尺的窗戶,卻還是沒有推開,沉了口氣,拎著裙子疾步下樓。
行至一樓,她已看到樓門口多了幾名宦官。她不自禁地仔細(xì)打量起他們神情,見他們好像個個從容平靜,心下的不安里生出幾分暗喜。
她于是不自覺地走快了幾步,走出樓門,正好看見一架馬車正向主樓駛來。
——是天子御駕!
顧燕時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笑意涌起來,腳下卻因體力不支而有些發(fā)軟。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門,欲迎過去,但馬車行得更快些,只消片刻就已至眼前。
“蘇曜……”她迎上前,手剛觸及車簾,一道黑影無聲地落在背后,抬手劈至她頸后。
顧燕時只覺眼前驟黑,身子軟綿綿地栽倒下去。
又起風(fēng)了,微風(fēng)揭起車窗上的簾子,露出一張清俊卻略顯蒼白的臉。
他瞇著眼睛看看她,輕哂:“傳旨,靜太妃不幸遭遇雪崩而亡,朕奉母后慈諭,尊封其為貴太妃,由禮部擬定謚號,擇吉日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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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京中已然大亂。無蹤衛(wèi)突然闖進(jìn)近來江湖人士聚集的酒樓茶肆,奉旨搜捕。刀劍碰撞之聲響個不停,百姓無不緊閉門戶,就連許多不明就里的朝臣也只得暫且閉門不出,生怕刀劍不長眼。
伴隨著混亂,九五之尊昨日遇險的消息也傳入京中,所幸一并傳回的還有他并無大礙的消息,太后才在短暫驚恐后很快定住了神。
“混賬!”太后一下下拍著桌子,每一下都拍得極重,桌上杯盞晃個不停,“哀家早便說過,不讓他去冬狩,他偏去不可!你們這就去白霜山,綁也把他綁回來!若他偏不肯聽……”
若他偏不肯聽……
太后說出這句話忽而反應(yīng)過來,若他偏不肯聽,她好似也沒什么好辦法。
只得外強中干地硬續(xù)上半句:“讓他務(wù)必每半日差人回來報一次平安,莫逼得哀家親自去找他!”
“諾。”前來回話的宦官應(yīng)得小心,轉(zhuǎn)而遞了個眼色,屏退旁的宮人。
太后見狀,擰眉:“還有別的事?”
“是。”那宦官將身子躬得更低了些,上前幾步,輕道,“陛下雖是無恙,但靜太妃遭遇雪崩,已離世了。”
“你說什么?!”太后一愕。
心驚之后,她的目光盯在這宦官面上,問他:“真的?”
“君無戲言,自是真的。”宦官垂眸,“陛下已下旨尊封靜太妃為貴太妃,命禮部擬定謚號,擇吉日厚葬。”
太后越聽,越覺得蹊蹺。
她卻沒急著追問什么,又看看這宦官,垂眸:“知道了。你去告訴他,哀家會好生安排靜貴太妃的喪儀。”
“勞太后費心了。”那宦官一揖,就不再多言,向外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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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的吵鬧在夕陽西斜時淡去,林城已一連兩日不曾合眼,眼下終于得以安坐在無蹤衛(wèi)的官衙里,平心靜氣地品了盞茶。
“大人。”
過了約莫半刻,有手下進(jìn)了屋,抱拳稟話:“抓了六十二人,顧家夫婦……跑了。”
林城的目光稍稍在茶盞上一定,銜笑抬眸:“知道了。”
“……請大人給屬下些人馬,屬下去追。”那人道。
林城輕喟,搖頭:“追什么追。事先沒盯著他們,現(xiàn)下怕是早跑遠(yuǎn)了。”
說罷他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吧,去顧宅看看。陛下給他們置這宅子很費心力,咱們?nèi)ラ_開眼。”
話沒說完,他人已出了門,行至院外,悠哉上馬,疾馳而去。
顧宅之中,無蹤衛(wèi)林立各處,幾名仆婢小廝被分別押在了兩間屋里,一切紙頁信箋皆被搜羅出來,堆放院中。
林城走進(jìn)院,一個小廝拼了命般要沖出來,聲嘶力竭地喊道:“大人!大人我們只是尋些差事糊口,主家出了什么事我們不知道啊!”
“嘖。”林城輕嘖,側(cè)首看了看他,“你叫孔識,已在顧家十年,顧家的事你知道多少,我自然都會問個清楚。”
言畢擺手:“押走。”
幾名無蹤衛(wèi)當(dāng)即進(jìn)來押人,除卻孔識還有另幾名仆婢小廝也盡被押出了院。
他們喊冤不止,林城無心理會,徑自走進(jìn)次進(jìn)院門,幾只呈滿紙頁的木箱置在院子中央,他走上前,即刻有手下上前稟話:“大人,都屬下大致看過……沒留下什么有用的東西,都是些常見的醫(yī)術(shù)、藥方,還有些家書一類的東西。西屋的炭盆里倒有不少燒完的灰燼,應(yīng)是將將不得人的東西都燒了。”
“不燒才奇怪。”林城笑一聲,搖搖頭。
“大人!”又有一人前來稟話,林城抬眸,見他是從后院走來的。
他行至林城面前抱拳,滯了滯,卻道:“發(fā)現(xiàn)些東西……請大人移步。”
“什么東西?”林城蹙眉,“少賣關(guān)子,快說。”
“這……”那人啞了啞,“是……是個靈位。”
林城:“誰的靈位?”
“……”那人又啞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告訴他,“看名字是……看名字是靜太妃的……”
“啊?”林城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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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安寂,顧燕時置身在一片柔軟之間,神思渾噩,恍惚里覺得自己似乎已在仙界。
很長一段時間,她四周圍只有鋪天蓋地的白,腦海中卻鬼使神差地過了許多畫面,她辨不清真假,只能怔怔地看。
那些畫面或喜或悲,都是從前發(fā)生的事情。她看著它們,身陷回憶,心底卻有一股欣喜始終揮之不去。
——她知道,他還活著。
她好像沒能看到他,又好像通過被風(fēng)揭起的車窗簾子依稀看到了那么一眼,而后她不知為何就暈了過去,最后一個念頭就停在了這份欣喜里。
伴著這份欣喜,她睡得安心輕松。以致突然醒來之時,心底反倒涌起一陣莫名的不滿。
她覺得自己還沒睡夠。
可四周圍好亮,亮得她眼睛疼。
她不自禁地黛眉緊蹙,又感腦后一陣陣泛著疼,不適地想要翻身。
身子剛剛一動,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緊接著,腳腕處被什么東西一拽。
顧燕時一愕,滯了滯,一把揭開被子。
她這才注意到左腳的腳踝上多了個金環(huán),連著同樣金質(zhì)的鎖鏈,一直延伸到床尾。
她頓覺不對,伸手拉開床帳,望向四周。
面前的臥房寬敞,處處華貴精致,卻無比眼生,不是她在白霜山的竹樓“燕窩”,也不是舊宮的靈犀館。
“這是哪兒……”她惶然自語,撐起身,揚音喚人,“來人……蘭月!這是哪兒!”
很快,門外有了些許響動。
接著,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名侍婢模樣的女子低眉順眼的進(jìn)了門:“夫人醒了……”
顧燕時一下子抬起眼睛:“你叫我什么?”
她怔了怔,忽而不大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宮里,遲疑了一下,問眼前的侍婢:“你知道我是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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