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就連他,在那里時都好像多...)
這話自不好直說。
顧燕時貝齒一咬:“我管你算計(jì)什么呢, 反正我不要。”
口吻執(zhí)拗,面容倔強(qiáng)。
“那若根本沒有算計(jì)呢?”他語中一頓,很有耐心地續(xù)說, “只是賠罪禮。”
顧燕時擰眉:“賠什么罪?”
“合葬的事。”他頷首,“嚇到母妃了。”
“我不是說過,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搖頭,“我不計(jì)較, 你不要再提了。”
蘇曜含笑,慢條斯理地說:“母妃不計(jì)較,是母妃大度。兒臣該備的禮, 還是要為母妃備齊。”
“兒臣”。
他又開始油嘴滑舌了, 顧燕時忍不住瞪他:“我并不吃這一套。”
“哪一套?”他反問。
“就是……”她說不出來, 噎聲。
“當(dāng)真沒有別的意思。”他輕哂,“此事母妃占理。這禮母妃若喜歡, 就收下,兒臣無所求, 也不能逼母妃做什么。”
“你……”她語塞,明眸盯在他這張似笑非笑的臉上,突然驚悟他為什么能騙過太后、誆過那么多朝臣。
他真的很會裝,只要他愿意, 他就能做個君子。
比如現(xiàn)下,他看上去就是十二成的坦蕩。
可她豈會再著他的道?
顧燕時將臉一板,克制著不再看那小院一眼:“但我不喜歡。”
“原是這樣。”他點(diǎn)點(diǎn)頭,左右看看,就像側(cè)旁走去。她的目光隨之移動, 見他行至墻邊抄起一把椅子,頓時愕然:“你做什么?”
蘇曜腳下不停, 大步流星地走向木箱:“這東西不能讓旁人得了。母妃既不喜歡,就砸了。”
砸就砸吧,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顧燕時一邊想,一邊咬著牙閉上眼睛。閉眼的剎那,五彩斑斕的小院卻浮現(xiàn)在她腦海里,她復(fù)又硬撐了一瞬就撐不住了,終是不忍心,腳下一挪,擋到他面前:“你別……”
蘇曜頓住腳。
她低下眼,秀眉緊蹙:“我……我收了。好好的東西,砸了可惜。”
蘇曜的椅子還舉在手里:“真的?母妃不要為難。”
“真的!”顧燕時不忿地應(yīng)聲,他勾起笑意,終于將椅子放了回去。
接著他就走向后院,去找伙計(jì)。
寶珠齋是安京第一號的首飾店,店中規(guī)矩森嚴(yán),伙計(jì)絕不會偷聽客人講話。所以剛才蘇曜支開了人,伙計(jì)們就避得極遠(yuǎn),他沿著后院尋了一圈,才在一間角房里找到他們。
顧燕時安靜地在屋里等著,視線忍不住地往那小院子上飄——它可真好看。
待得余光脧見他與幾名伙計(jì)一道折回來,她就又收回了目光,冷冷淡淡地立著。
兩名伙計(jì)進(jìn)來將箱蓋闔好,另一人折進(jìn)了柜臺后,將十?dāng)?shù)個珠串一一摘下。
這其中恰有她先前看上的那串粉碧璽珠子,顧燕時的目光不覺定住。
伙計(jì)將那些珠串一起放到柜面上,成了好大的一堆,告訴蘇曜:“公子,這是用剩的邊角料,本店的規(guī)矩,不得克扣客人的原料,就都幫您打磨成了圓珠,您收好。”
顧燕時的心情一瞬間復(fù)雜至極——她盯了半天的一串珠子,竟只是邊角料。
她還險(xiǎn)些讓他將主料制成的東西都砸了!
轉(zhuǎn)念又想,邊角料又怎么了?就是好看呀。
那一看就是極上乘的碧璽,做成珠子好看得很。
蘇曜不知小母妃的心思如此曲折,開口與伙計(jì)要了個匣子將那一對串珠裝上,回身交給顧燕時。
顧燕時下意識地抱住,他輕聲:“平日戴著玩吧。”
說話間,鋪門又已打開,蘇曜朝外面招了下手,幾名男子走進(jìn)屋來,不作聲地抬起箱子就走。
顧燕時看著他們,多少有些訝異。因?yàn)樗麄兛雌饋聿⒉凰苹鹿伲讲乓膊⑽锤麄円坏离x宮,現(xiàn)下乍然出現(xiàn)在此處,就跟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走在最后的男子身著一襲淡灰色直裾,進(jìn)門后沒去幫著抬木箱,而是含笑打量起了顧燕時:“我哥究竟給你定了什么啊?”
顧燕時神情一緊,只道他是哪位親王。她遲疑地望向蘇曜,蘇曜眉心稍跳:“林城。”
“哦。”林城應(yīng)聲,垂眸,“不問了。”
語畢安靜下來,默不作聲地跟著二人一道走出店門。
林城,不同姓?
顧燕時回想蘇曜在馬車中提及的事,走出門外,就側(cè)首問他:“你是無蹤衛(wèi)指揮使?”
“是。”林城應(yīng)著聲,神色卻微微一變,他不作聲地望了眼蘇曜,蘇曜回看過來,意有所指地告訴他,“來時聊了幾句真元教的事。”
什么真元教?
林城困惑一瞬,驀然明白了幾分。
顧燕時又問他:“前日不是你來訂的東西?”
“是臣。”他忙回神應(yīng)話。
她接著問道:“那你緣何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陛下不讓臣看。”林城邊說邊伸出兩指,比了個距離,“給了好厚的一沓圖紙,說讓臣找工匠照著做。”
那花了多少錢呢?
顧燕時還想問,但看看蘇曜,忍了回去。
三人同行幾丈遠(yuǎn),蘇曜就挑定了下一處地方,回身吩咐林城:“我們要去用膳。”
林城自覺被嫌棄,無語地抱拳一揖,提步折進(jìn)旁邊的小巷。
蘇曜帶著顧燕時步入不遠(yuǎn)處的三層小樓,行至頂層,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
那窗子開著半扇,寒風(fēng)一過清新宜人,又因店中炭火充足,并不覺得冷。顧燕時順著窗子看出去,正能看到窗下人煙熙攘,路邊有玩鬧的孩童,還能聽到客人與攤販砍價(jià)。
這樣的煙火氣,她已許久沒見過了。
皇宮雖在人間,卻是個離人間煙火很遠(yuǎn)的地方。
她于是不自覺地有了笑意,蘇曜與小二點(diǎn)了菜,抬眸看見她的笑,便問:“在笑什么?”
“也沒什么。”她的視線仍舊飄在窗外,笑意猶自掛在唇邊,“想起從前和爹娘逛集的事情。”
蘇曜安靜地飲了口茶:“說來聽聽。”
就聽她道:“小時候爹娘常帶我出去玩,我們會去逛鎮(zhèn)子上的集市,逛累之后我爹也愛找個高處的地方看著外面的景致吃飯。”
那個時候她還不懂這種街景有什么可看的,現(xiàn)下卻也出神起來。
蘇曜凝神:“看來你爹娘很疼你。”
他一時心生羨慕。轉(zhuǎn)念,又問:“如何舍得你進(jìn)宮?”
“不是他們想讓我進(jìn)宮的。”她低著頭,搖了搖,“是當(dāng)?shù)氐墓賳T,覺得我長得還不錯,就要送我進(jìn)宮。”
“地方官?”他挑眉,“他們送了你進(jìn)宮,又陷害你爹?”
“不是同一撥人。”顧燕時咬唇,一聲喟嘆,“我十二歲時被接去官邸,學(xué)禮數(shù)學(xué)琵琶,那位縣令與夫人待我家都很好。但后來我進(jìn)了宮……他調(diào)任了,縣令換了人來做,此人又與我爹一直不大對付,才有了后面的事。”
“哦。”蘇曜點(diǎn)點(diǎn)頭。
本朝的地方官確是三年一換,她碰上這樣的事也說得通。
但,她家里怕是也沒有她以為的那樣疼她。
疼孩子的父母,不會讓十二歲的小女孩進(jìn)官邸學(xué)這些東西,只為來日進(jìn)宮。況且——當(dāng)時皇位上坐著的還是他父皇,倘若單論年紀(jì),父皇都夠當(dāng)她的祖父了。什么樣的父母會愿意將女兒送給這樣的人?
他忽而覺得,她和他也差不多。
只是她心思單純,不曾深想。
一時靜默間,幾道菜端上來。蘇曜見她還在張望窗外,徑自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她碟子里:“吃飯了。”
“哦。”她忙回神,夾菜吃了口。
他自顧自盛湯,盛好飲了一口,覺得很鮮,便給她也盛了一碗。
“……我自己來就好。”顧燕時低語呢喃,心下到底覺得讓九五之尊為她做這種事很不合適。
他將盛好的湯放在她面前,沒說什么。
顧燕時拿起瓷匙,從湯里撈了個魚圓。魚圓軟嫩,她小口咬著,吃得細(xì)嚼慢咽。
魚圓吃完,她又看到碟子里被添了個雞翅。
雞翅她也喜歡。
她抿一抿唇,夾起來,乖乖地繼續(xù)吃。
蘇曜趁她啃雞翅的工夫,又從湯里舀出兩枚魚圓來,添到她碗里。
魚圓滾入碗中,他自嘲地笑了聲,搖頭。
他初時與她你來我往,只因想探她背后是什么人,又覺送到眼前的美色不要白不要。每每與她魚水之歡時,他都覺得他與她之間的享樂也不過就是如此。
可現(xiàn)下他竟覺得這樣喂她吃飯也很有意思。
面前美人吃得安穩(wěn),窗外市井喧囂,是他不曾體會過的安寧。
他一時很想試著探問她有沒有想過回宮,轉(zhuǎn)念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明明看到她過得很好,何必問出這種話來自取其辱?
蘇曜無聲地一喟,心不在焉地又舀起一勺豆腐,往她碗里堆。
“你……你吃你的,好嗎?”顧燕時終于受不了了,抬起頭,“我要吃什么會自己夾的。”
“哦。”他狀似隨意地笑笑,下一筷子菜就夾進(jìn)了自己碗中。她抬眸覷一覷他,愈發(fā)覺得他沒安好心。
重禮在先,關(guān)照在后,他當(dāng)她是個小貓小狗,給點(diǎn)甜頭就又會覺得他好了么?
他想得美。
她一語不發(fā)地繼續(xù)用膳,用完后,她問他:“還要去哪兒?”
蘇曜深吸氣,緩了緩胸中的不適。
近來他時常這樣,因新傷未愈,走個路用個膳都常覺得累,胸口像有塊大石壓著,令呼吸不暢。
他繼而笑笑:“母妃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不知道,我沒來過安京。”她言簡意賅地說完,就沒了別的話。
他凝神想想:“那去看一看菜籽吧。朕聽說,安京這邊常吃的菜與洛京很是不同。”
語畢他就先一步起身,往樓下走去,她忙跟上他。可他走得極快,她拎著裙子終于走到一樓時,他已付好了賬,姿態(tài)閑適地倚在柜臺邊等她。
見她來了,他就與他一道出了門,邁出門檻,林城又迎上前:“陛下……”林城壓著音,低頭,“太后到舊宮了。”
蘇曜神情一震:“怎的這么快?”
“說是……太后聽聞陛下傷了,就命人日夜兼程地趕路,馬都跑死了十幾匹。”
蘇曜皺眉:“怎么沒人先行前來稟話?”
“說是太后不許。”林城的頭更低了些,“許是覺得迎駕麻煩,怕陛下操勞,所以……”
蘇曜搖搖頭,定住神:“回宮。”
語畢看一眼顧燕時,想了想,復(fù)又道:“你陪靜太妃去看看菜籽。”
林城:“啊?”
“去。”蘇曜說罷,就獨(dú)自轉(zhuǎn)身,走向來時的路口處。林城與顧燕時木然半晌,林城才啞啞開口:“太妃……太妃請。”
.
舊宮,宣室殿側(cè)殿。
太后端坐主位,面色陰沉。宮人們瑟縮地立在四周,都不敢多開口,只得小心翼翼地告訴太后:“陛下只是……出去走走,體察民情,一會兒就該回來了。”
說完,就有人心虛地打量同在殿中的幾位重臣的神色。
天子遇刺,太后心焦,馬不停蹄地往舊宮趕,他們自然也不能懶怠,這便前后腳到了。
但聽宮人所言,幾人倒沒覺得有什么異樣——體察民情嘛,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當(dāng)今圣上就是這樣心系家國天下,乃明君也。
干坐了將近兩刻,太后跟前的孫嬤嬤入了殿,行至太后身側(cè),低聲耳語。
太后眉頭微皺,轉(zhuǎn)而抬眸,看了看幾位朝臣:“皇帝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你們先各自去歇息,改日再來見吧。”
幾人聞言,紛紛離席,朝太后揖道:“諾,臣等告退。”
太后風(fēng)輕云淡地坐在那兒,靜看著他們退遠(yuǎn)了,身上才一松,神情隨之變得疲憊。
她支住額頭,手指緩緩地按起太陽穴,按了須臾,一聲輕笑:“哀家真是年紀(jì)大了,讓他當(dāng)傻子耍。”
她道他傷得有多重,半分不敢停歇地往舊都趕。孰料剛進(jìn)舊宮就聽宮人稟說他出宮去了,再著人細(xì)去一問,果不其然,靜太妃也出去了。
只怕這傷是真是假,都還要兩說。
太后搖搖頭,搭著孫嬤嬤的手立起身:“走吧,回去歇息了。”
“奴婢聽聞已有人出宮去尋了……”孫嬤嬤遲疑道,“太后不再等等?”
“等什么。”她苦笑,“一場戲做了多年,哀家也累了。如今他既無心繼續(xù)裝下去,便罷了吧,何苦再一味地往上貼?”她邊說邊擺手,“回去了。”
“諾。”孫嬤嬤低下頭,小心地?cái)v扶她往外走。
.
集市上,顧燕時與林城轉(zhuǎn)了半晌,也沒找到買菜籽的地方。
“應(yīng)是季節(jié)不對。”她嘆道。
沒什么人會在深秋初冬的時候播種,也就她閑得慌,才會在秋日里眼巴巴地種上那點(diǎn)野菜,非要趕在初冬前吃上兩回嫩苗。
她于是便不再找,客客氣氣地告訴林城:“我們回去吧,勞大人幫我備個車。”
“這就回去?”林城神情復(fù)雜地看了她兩眼。
他一路都沒太說話,隨在她身邊,安靜得像個影子。
眼下,林城躊躇了一番,小心地探問:“太妃要不要……買些點(diǎn)心一類的東西,給陛下也帶一份?”
他這話一出,顧燕時的目光就定在了他的臉上。
她眼睛很亮,水汪汪地盯著人時總顯得很有力。林城下意識地避了一下,屏息:“臣隨口一提。”
顧燕時眨了下眼,臉色冷淡下去:“大人會說這樣的話,便是知道我與陛下之間是怎么回事了。”
林城沒有開口,算是默認(rèn)。
顧燕時沉息:“大人若真為他好,就該勸他離我遠(yuǎn)些才是,怎的返來慫恿我去與他親近?大人該知道,這種事走下去,于他于我都沒有好果子吃,縱使我的命不打緊,他的名聲大人卻總是要護(hù)的吧?”
語畢她就利落地轉(zhuǎn)身走向路口,決絕而瀟灑。林城趕忙跟上,壓著聲音,連連告罪:“太妃息怒,太妃恕罪,是臣多嘴了。”
顧燕時不欲理他,小臉繃得鐵青。
這副神情,林城看得心驚肉跳。
從前從陛下的只言片語里,他當(dāng)這小太妃性子有多軟呢。即便知道她走了太后的門路到了舊宮來,也沒想過她竟能這樣的絕。
陛下在寶珠寨備了那么厚的禮,她就一點(diǎn)都沒動心?
林城突然發(fā)覺,自己盼著陛下心系于她怕是有點(diǎn)傻了。
這世上,能被錢財(cái)珠寶打動的人,打起交道最輕松。縱不能交心,也能享一晌歡愉。
至于錢打動不了的,就只能倚靠動心。
可若想讓陛下打動一個人的心……
他是不是找了個硬釘子給陛下碰啊?
林城暗自咋舌,不敢再多惹她,慌忙去尋了車馬來,送她回宮。
顧燕時坐進(jìn)馬車?yán)铮那槁綇?fù)下來,繼而覺得……她方才是不是對林城太兇啦?
林城剛才說出那樣的話,她一下子便知他知道他們的事情,頓時涌起了羞恥之感。
為了不讓這種局促顯露出來,她鬼使神差地發(fā)了火,好像這樣就能顯得自己多么剛正不阿。
可那些事,她做都做了,哪里還會是什么剛正不阿的人。
反倒是林城,沒做錯什么,就被她兇了一頓。
顧燕時低著頭悶了會兒,決意一會兒要跟林城賠個不是。
當(dāng)馬車停穩(wěn)在宮門口的時候,顧燕時就鼓起勇氣喚了聲:“大人。”
剛要跳下車轅的林城忙往后湊了一下:“太妃?”
“方才……對不住了。”顧燕時嘆了口氣,聲音甕聲甕氣的,“我不是沖著你發(fā)火,我就是……就是想把這事情了了,不想再節(jié)外生枝。”
林城沒料到她會突然為這個道歉,情不自禁地側(cè)首,望了眼聲音傳來的方向。
車簾低低地垂著,擋住了她的容貌。他明明看不見她的樣子,卻好像有點(diǎn)明白陛下為什么喜歡簾子后的人了。
別人說了她不愛聽的話惹她不快,她冷靜下來倒還能先行好聲好氣地道歉。
這脾氣是不是真的軟兩說,可愛是怪可愛的。
他笑一聲:“是臣失言,太妃不計(jì)較便好。”接著便先一步跳下車,又道,“太妃請。”
顧燕時揭開車簾,宮女就迎了上來。她搭著宮女的手下了車,就走向?qū)m門。
步入宮門,顧燕時一路疾行,提著根心弦靜靜看著,果見宮道上往來的宮人比平日多了許多。
這樣的場面從前是見不到的,舊宮久無人至,宮人們規(guī)矩都松散了不少。后來蘇曜雖到了,但多數(shù)時候都在宣室殿里養(yǎng)傷,有御前宮人照料起居即可,便也無心理會別處。
但現(xiàn)下,太后駕臨,即便是舊宮的宮人也知當(dāng)今天子尚未立后,太后手握宮權(quán),自然都緊張起來。
顧燕時定住心神,趕回靈犀館就喊路空關(guān)門,自即日起閉門謝客,什么人來她都不見。
蘭月一聽這“謝客”就知她“謝”的是誰,忙趕出來:“這不好吧……”她心驚肉跳地望著顧燕時,“方才還……還有人來送東西,說是陛下在宮外為姑娘買的,姑娘這就要將陛下拒之門外?”
顧燕時薄唇緊抿,默不作聲地進(jìn)了屋、闔上門,才落座道:“若非他圍追堵截,這份禮我斷不會收。現(xiàn)下他雖逼得我收了,卻承諾了只為賠罪,并不要我做什么,那就莫要反過來怪我不見他。”
“可是……”蘭月啞了啞,“道理雖是這樣,但哪怕只為人情往來,也……”
“正是為了人情往來,我這會兒絕不能再見他一面。”顧燕時邊說邊抬眼,見她滿臉惑色,嘆了口氣,“早幾日他愿意來我這兒坐著,我也就由著他了。可現(xiàn)在太后來了,同來的還有數(shù)位重臣——我能來舊宮多虧太后庇佑,倘若再讓人看到我與他有什么,豈不是打了太后的臉?”
她從前與他的萬般往來,都可歸結(jié)為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可太后,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在幫她。
她若給太后招惹麻煩,就是在恩將仇報(bào)。
蘭月擰起眉頭,還想再勸勸她,又因覺得這個道理對,勸不出什么。
顧燕時覷她一眼:“聽我的吧。陛下遇刺,人人都很緊張,咱們都不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惹事。再說……”
她言至一半,又搖了頭:“算了,沒什么。”
她其實(shí)想告訴蘭月,今日出門在外,她的心也動過的。他與人平和相處的時候就是很好很好,是書里描述的偏偏佳公子的樣子。
他給她的那份賠罪禮她也喜歡。大約很難有女孩子會不喜歡那樣的東西,除卻好看,她也知道他費(fèi)了心思。
可這些,都不值得她把眼前平靜的生活舍棄。
她實(shí)在害怕自己會在他的溫柔下步步淪陷,最終又不得不回到洛京皇宮里去。
那個地方就像籠子,誰在里面都是困獸。
就連他,在那里時都好像多了幾分戾氣,神情全不似現(xiàn)下這樣和軟。
她不喜歡。
又換域名了,原因是被攻擊了。舊地址馬上關(guān)閉,搶先請到c>l>e>w>x>c點(diǎn)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