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哥,你到底喜不喜歡漪兒...)
顧燕枝不解:“如何再推一把?”
蘇曜嘿嘿一笑:“催他冊后。”
顧燕枝聞言, 心領(lǐng)神會。
大恒一朝,天子親政與否與大婚并無直接關(guān)系,譬如蘇曜當(dāng)年未立皇后時皇位也坐得穩(wěn)穩(wěn)的。
但一個皇帝若已立了皇后卻尚未親政, 朝堂上勸其親政的呼聲必定更加洶涌。個中道理十分簡單,“成家立業(yè)”這兩件事情總是被連起來說的, 那么天子既已大婚“成家”,自然該親政“立業(yè)”。
顧燕枝就問:“封漪兒?”
“不然呢?”蘇曜撇嘴, 顧燕枝點點頭,思索片刻,卻道:“那這事你別管了, 我來安排, 我也想推他一把。”
“你推什么?”蘇曜邊問邊看她一眼, 目光一觸,便也懂了。
她想推阿鄴戳破那層窗戶紙。
他們私下里嫌阿鄴在這種事情上太傻已經(jīng)很久了!
尤其蘇曜在回想自己昔年如何威逼利誘燕燕的時候, 總會咂嘴:“這傻小子一點都不像我。”
他和林漪分明已處成了那樣,婚事他愣是一點不提。顧燕枝旁敲側(cè)擊地問過他一回, 他還反怪她亂說,偏說自己和林漪不是那種關(guān)系。
不是那種關(guān)系是什么關(guān)系?
顧燕枝被氣笑,私下與蘇曜說:“若他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我這么多年都算白活了。”
所以事到臨頭, 還得使計。
顧燕枝翌日便開始張羅起來,放出話說皇帝要封后選妃,讓內(nèi)官監(jiān)與尚宮局將京中適齡的官家小姐登記造冊。
這個話放出去,朝臣間的議論便緩和了——太后要給皇帝冊后,明顯是想讓他親政嘛, 或許太上皇真的已不想把持朝政。
一應(yīng)事宜便這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因要封后,此番挑選比尋常的大選更嚴謹些。六尚局從冬日忙到次年入夏, 原本厚厚的一本名冊越篩越薄,最后只留下了二十多個名字。
這二十多個人,首先與蘇鄴八字要合,其次家世要好,再次禮數(shù)要佳。林漪的名字因禮數(shù)問題被拿了下去,顧燕枝看到最后的名冊時沒說什么,反倒覺得正合心意。
她希望阿鄴和漪兒能真正情投意合地成婚,那就要將心思說開。若只是按部就班地冊封,總歸少了些東西。
顧燕枝便挑了個黃道吉日,拿著冊子走進宣室殿。
蘇鄴正在埋頭苦讀,乍覺有人進來,抬眼間即要起身:“母后?”
“你坐。”顧燕枝含笑,“母后來跟你商量點事,也不急,你慢慢拿主意就好。”
蘇鄴莫名地有點慌:“什么……”
她便將名冊遞過去:“你明年及冠,皇后的人選也該定下了。這是六尚局精心選出來的名冊,都是出身極好的姑娘,你看看,若覺得還算可以,改日我尋個由頭傳她們進來見見。”
“哦……”蘇鄴暫且沒說什么,神情平靜地點點頭,“好,那容我慢慢看看,看完告訴母后。”
“嗯,我回去了。”顧燕枝微笑,這就轉(zhuǎn)身走了。
蘇鄴起身恭送,待她離殿,他坐回案前立刻翻起了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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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燕枝回到靈犀館就安然等著,等了三天,如料沒見蘇鄴來跟她談這事。
但不要緊,他不來就對了。她如舊挑了個好日子召那二十幾位官家小姐都進了宮來,還著人去請了蘇鄴蘇桃蘇橙一同來坐。
整整一天,蘇鄴都明顯坐立不安。顧燕枝心里笑得樂不可支,她好似從未見過兒子如此窘迫,亦從未見過他臉色如此難看。
是以當(dāng)晚想起這事,她都還止不住地笑。她笑得床褥直顫,蘇曜沒辦法睡,一把將她按住:“你差不多行了!”他邊說邊也笑出聲,“多大的人了,這么跟兒子記仇?他不久懟了你一回?”
“我……我不是記仇哈哈哈哈。”她笑意直達眼底,“我就是想起他當(dāng)初嘴硬的樣子,再看看他現(xiàn)在這樣,覺得年輕人真好玩。”
“好玩什么好玩。”蘇曜拍她額頭,“我可聽說,漪兒方才進宮找桃桃橙橙借酒消愁去了。你這是欺負阿鄴嗎?你這是欺負漪兒。”
“……”顧燕枝縮了縮脖子,“這個不怪我,要怪得怪阿鄴,讓漪兒找他算賬去。”
“嘁。”他瞥她,“跟晚輩這樣胡鬧,虧你做得出來。”
“是啊,虧我做得出來。”她抿一抿唇,“我原來多好的一個姑娘呀,現(xiàn)下這么沒正經(jīng),也不知是誰教的。”
“誰教的?”蘇曜蹙眉,與她目光一觸,忽而恍惚。
他想反駁,但話未出口就已心虛,咬著牙四下看看,背過身小聲抱怨:“好的不學(xué)學(xué)壞的。”
灼華宮,林漪又灌下去一盞酒,伏在案上摸著酒壺還要倒。兩位長公主坐在旁邊相視一望,托著腮你一言我一語地勸。
蘇桃:“你別喝啦。八字沒一撇呢,你著什么急?”
蘇橙:“就是的。再說……我皇兄好像也沒看上誰。今天不過應(yīng)付了一天,都沒跟她們說過幾句話。”
蘇桃:“就算看上了也不打緊啊,你是什么身份,想當(dāng)皇后還不是開個口就行了?”
蘇橙:“對對對,你別難過。明天你就跟皇兄說這事去,他若不答應(yīng)你就去跟我父皇母后說,我們一起幫你收拾他。”
一對姐妹嘁嘁喳喳,林漪只怔怔地望著酒盞,不置一言。
等她們說完,她終于抬了抬眼,發(fā)出一聲干笑:“你們想得容易,呵……才不是那么回事。”
姐妹二人擰眉對望一眼:“那是怎么回事?”
林漪醉眼惺忪:“我……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他原來是嫌棄我的。”
蘇桃&蘇橙:“啊?”
林漪滯了滯,臉忽然埋進臂彎,嗚嗚咽咽地哭出來:“怎么就……怎么就因為禮數(shù)不好被篩掉了呢?六尚局還不是……還不是看他的意思。他嫌我規(guī)矩不好他他他……他直說啊,嗚嗚嗚嗚嗚我又不是不肯學(xué)……”
蘇桃蘇橙窒息,心覺這個小表妹怕是被愛意沖昏了頭腦,瞎了心了。
蘇桃忙提醒她:“這事是我母后一手操辦的……這你知道的呀!”
蘇橙續(xù)言:“前頭的數(shù)個環(huán)節(jié)又都甩手給了六尚局去辦,我母后也沒太過問,你別瞎難過啊!”
可林漪現(xiàn)下哪里顧得上這些,她喝高了,借著醉意含含糊糊地說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之類的話。姐妹兩個這么一聽,便知她近來怕是沒少胡思亂想,越胡思亂想越鉆牛角尖,硬生生拿一套歪理把自己給說服了。
可她怎會不知道她們的皇兄是什么樣的人呢?她明明再清楚不過。
只是被情愛擾了心罷了。
蘇桃蘇橙不知該如何勸她,只覺不能讓她接著喝了。蘇桃于是硬搶走了她手里的酒,吩咐宮人送她去歇息。
然而她們終是小看了這個表妹的本事。
一個走路還不利索就開始練輕功的表妹,喝醉了誰能看得住?
宣室殿,蘇鄴看完一摞太傅送來的奏章終于歇下,耳聞咫尺之遙的窗外似有重物落地,沉悶的一聲“咚”響。
接著,便聞女子輕而凄慘的叫聲:“啊——”
又聞宦官們慌亂的喊聲:“縣主?縣主!”
縣主?!
蘇鄴神思驟然清明,猛然坐起身,下床疾步出殿。
他繞到殿后的時候,林漪還躺在地上。她不是直接從殿頂上摔下來的,當(dāng)中試著扒住過墻和窗戶,所以摔得倒不大眼中,只是指甲別斷了兩根,蔥白的手指變得鮮血淋漓。
走得更近一些,蘇鄴嗅到一股濃重的酒氣。
宮人們看見他,低著頭慌忙退開,他皺眉,蹲身拍拍林漪的臉:“哎,你發(fā)什么瘋啊?”
“別管我!”林漪睜不開眼,但一揮手,喊得仍很有氣勢。
接著,她嘟嘟囔囔地念叨起來:“讓我摔死……摔死在這兒,讓我在宣室殿當(dāng)個厲鬼,天天盯著蘇鄴。”
這話一說,宮人們驚得面色慘白,死死低著頭,不敢看皇帝一眼。
“有病。”蘇鄴眉宇緊鎖,俯身將她一抱,她掙扎起來:“你誰……”
“你閉嘴。”他冷聲,目光落在她被醉意染紅的雙頰上,吩咐宮人,“去備醒酒湯。”
說罷,他抱著她大步流星地回到宣室殿。往后的半個時辰,林漪被灌了三碗醒酒湯,吐了四回,終于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蘇鄴不知她怎么了,在旁邊看著她發(fā)呆,想了半天,覺得這樣留她睡在宣室殿傳出去對她不好,就告訴宮人:“送她去靈犀館吧。”
話音剛落,他又怕她喝多了再出去受風(fēng)會被吹得頭疼,當(dāng)即改口:“……算了,朕去靈犀館,你們照顧好她。”
語畢,他起身就走。到靈犀館也未驚擾蘇曜與顧燕枝,直接讓宮人們收拾出一間廂房就睡了下來。
是以顧燕枝直到次日清晨才知道蘇鄴大半夜跑到她這里借住來了,聽完事情經(jīng)過,她大感無奈:“你說他不明白凌福縣主為什么難過?”
“……是。”御前回話的人都氣虛。
蘇曜在旁邊直按太陽穴:“我兒子怎么這么傻啊。”
顧燕枝搖頭嘆息,起身往外走。
蘇曜:“你要去罵他嗎?”
她頭也不回:“我去看看漪兒。”
“哦。”他點點頭,也站起身,“那我去罵他。”
顧燕枝沒有攔他。她原無意直言逼蘇鄴“就范”,只想引他自己明白心思,但現(xiàn)在看來,這傻子是沒救了。
不過蘇曜到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先一步在教訓(xùn)蘇鄴了。
蘇桃蘇橙一起立在御案前正拍桌子。
蘇桃:“哥,你到底喜不喜歡漪兒,一句話的事,不要這么磨嘰。”
蘇橙:“你若不喜歡,等你親政我們可就拉她一起走江湖去了,你別后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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