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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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宋實在是心煩意亂,在家里待不住。
她是見不到,但離得近一點,好像也大不同。
在樓下等的時間,她什么也不做,來來往往好多人,她看到正常行走的都會有點羨慕,他也是其中一人就好了。
真焦躁的不行,才會摸支爆珠出來抽一會兒,葡萄味,是甜的,但她抽到一股苦味兒。
今天第二支到一半,被人叫停了,對方是陌生面孔,語氣冷硬,說他上峰請她上樓一敘。
敘個屁,她不想敘,但想到樓上躺著的人,或許能見他一面呢,想了想,廖宋捏了煙,還是跟他上樓了。
八樓的長椅上,廖宋一眼就看見了個男人,正眉頭微鎖,低頭看著手機。這人長得標致,年齡感倒有些模糊,說不清到底多大,但那雙眼目略微上挑,一副游戲人間很多年的輕佻樣子。鼻梁和眉骨都很高,整個骨相的鋒利走勢讓她覺得有些眼熟。
誠然,論精致的奪目感,誰都很難超過里面躺著的那位。但一個人內(nèi)里的東西是上浮還是下潛,廖宋還是分辨得出的。
這個人她看不透也探不出。
走近了,廖宋掃了一眼,他在玩消消樂。
對方倒是很講禮貌,見她來了,這關(guān)都快過了,還是關(guān)了屏幕,抬起頭沖她笑了笑:“廖小姐?”
廖宋:“有事?”
程風致饒有興趣地輕笑:“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說話風格還挺像。”
廖宋看著他,沒接腔。
程風致頭微微一昂,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兩條長腿自然疊在一起伸出去,顯得舒展和煦。
廖宋:“他怎么樣?”
程風致坐直了些,頗有些戲謔地側(cè)頭看她:“他也沒比你晚幾分鐘,沒壞,放心。”
廖宋目光沒放他身上,聞言才定定看向程風致。
“好好,”程風致擺擺手一笑:“小姑娘,這么經(jīng)不起玩笑,不逗你了。外傷不嚴重,就是呼吸道損傷了一點。”
“要去看看嗎?”
他指了指不遠處緊閉的房門。
程風致看著言笑晏晏,實際上緊緊盯住廖宋每一點細微的變化。
坦白講,換了裴云闕來接手裴氏,他設想過不少可能的阻礙,怎么都沒想到是感情問題。程風致是半信半疑,他自信不會看走眼。除了裴云闕好用的腦子,他最看中的,是那蒼白淡色底下的一抹厲紅。
那漫不經(jīng)心中藏著的狠辣,并不像程風致接觸的其他人,是從成人世界的尸山血海中浸淫泡出的,更像是混合了稚童的天真與殘忍的產(chǎn)物。
妙的是,他那么年輕。
這樣的人他再了解不過,永遠以自己為尊。
程風致只是像往常一樣,讓人把道路上的小石子踢開。這個康復師在裴家一年都不到,跟裴云闕即將得到的相比,孰輕孰重,他相信他自己能判斷。
但是這次,程風致不得不承認,他猜錯了。
比起裴云闕,他對女方更好奇。
他提出讓她進去看看,也是想觀察下他們之間的狀態(tài)。
有時候拼盡全力救人,除了感情,還有需要。也許,她身上有什么他必須要留住的東西。
出乎意料地,廖宋拒絕了。
她面上很平靜,從頭到尾,只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廖宋:“程先生,我無意參與你們之間的事,還有……他的未來。我只有一個建——”
她頓了幾秒:“不,是請求。”
廖宋:“他以前申到過MIT的人工智能,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去成。即使要為你們中的誰做事,也讓他繼續(xù)讀點書吧,他挺聰明,不會花太久的。”
她的語氣十分平淡,平淡到會錯以為她只是在介紹午飯吃什么。
程風致抬眼,視線從病房虛掩的門上一掃而過,斂眸后沖廖宋笑了:“廖小姐,這算得上什么請求,這是必然的。你不要這么沉重嘛,好像母親要把兒子托付給我一樣。你呢?你有什么想完成的心愿嗎?你剛從裴家出來,找工作需要我托人——”
廖宋也笑:“謝謝。我的路,我自己會負責。”
程風致眼睛笑得微微瞇起來:“再好好想想,真的不需要嗎?”
“姓程的,你話真多。舌頭不需要可以割了。”
一道涼颼颼的男聲忽然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