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三十】
說穿是有點夸張,但這動靜……前臉估計得返修了。
廖宋沒反應(yīng)過來,靠在那兒沒動。夜色里巨響的余韻還在空中,尚未消散。
很快,URUS直接繞過了庫里南,往里面繼續(xù)開,停在了花園西側(cè)的車位上。
這種葷素不忌的欠揍架勢,都不用作他想。
盛煜那邊沒讓司機解決,他自己下了車,徑直走向銀灰色的SUV,敲了敲后面車窗。
沒多久,SUV后座上的人拉開了車門。
盛煜在門開的那一秒,瞥到了座椅時就有些怔愣。
沒有做特殊改造。
“讓一下,你擋路了。”
后座上的男人說話時眼皮都懶得抬。
盛煜從善如流地讓開了。
倒不是怕他,他是想看看,沒人幫忙,裴云闕準(zhǔn)備怎么下來。
剛好,廖宋也就在門口。
裴云闕一手撐著車門,從車內(nèi)跨出了一步,踩穩(wěn)踩實了地面以后,另一只腳也跨了出來。
竟然跟常人無異。
盛煜吃驚的情緒只維持了一秒,緊接著就笑了。
“裴公子,你的演技不錯。但司機的技術(shù)不怎么樣。”
裴云闕站直以后,視線水平比他還要高一兩厘米。
他看著盛煜,唇角溫柔地勾了勾。
“我讓他撞的。”
盛煜難得噎住。他是喜怒都不易上臉的那種人,平日里打交道的男男女女,都默認(rèn)彼此知曉成人世界的玩法和規(guī)則。
跳出規(guī)則外,不惹人煩的只有一個,剛才還讓他給碰惱了。
這是第二個,直來直去的,真招人厭。
盛煜平復(fù)了下心情,調(diào)出了和五歲小孩說話的耐心語氣:“哦?為什么?”
裴云闕似乎沒聽懂這句話,眉心微擰,消化了以后他聳了聳肩:“我高興。”
男人邁開長腿,和盛煜擦肩而過時,又扔下輕淡一句:“車就在這,不爽撞回來。”
沒有半分被通話影響過的樣子。
廖宋說了什么,他好像完全不在意。
盛煜本來想說什么,想了一下也沒開口,目光帶著幾分審視,緊緊盯著裴云闕的背影,他往家門口走,房檐下亮著盞橘黃色的燈,燈影下有廖宋。
步伐背影都很正常,動作有極輕微的不流暢,但跟之前坐在輪椅上病懨懨的樣子,完全是兩個人。
盛煜能猜到跟今晚發(fā)生的事有關(guān)。裴云闕跟陸家女兒發(fā)生沖突以后,跟裴越徹底鬧僵了。
眼線報告說,裴越在九樓vip茶室發(fā)瘋,砸了觸目所及的所有東西。裴溪照和尤藍還都在場。
……算了,裴云闕以后的下坡路還長,今天的賬以后跟他慢慢算,不急這一時。
裴云闕走到她身邊,和她面對面。
廖宋仰頭看他,還有點如墜夢中:“你……什么時候可以的?”
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廖宋,伸手拉開門自顧自地進去了。
廖宋這才后知后覺,頭痛地揉了揉眼窩,剛才她跟盛煜說的,他肯定是都聽見了。
雖然她也沒說錯什么吧——但確實有那么點心虛。
就一點。
做人嘛,還要賺別人錢的,他可以耍脾氣,她不能跟著耍,貓毛都要順著撫,何況裴云闕呢,比貓難伺候一百倍。
廖宋做完心理建設(shè),抬腳要跟著進屋,卻又撞到了從里面出來的人。
“嘶——你……”
“進來出去的要干嘛?”
慣性力量太大,她額頭撞在他胸口,生疼,揉了兩下,放輕聲抱怨了一句,嗓音也刻意調(diào)整了下。
裴云闕看她的眼神還是有些冷,他長得本來就像奪目的工筆,情緒喜與怒都足夠吸睛,眼角眉梢能抖落雪粒或春意。
廖宋一邊抱怨一邊仔細(xì)觀察他,剛要繼續(xù)說什么,他忽然后撤了半步,單腿蹲了下來。
她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了雙棉拖鞋。
“穿鞋。”
他拍了拍她腳踝,在廖宋機械給出反應(yīng)時,很快幫她把拖鞋穿好。
“關(guān)門。”
裴云闕微抬了抬下巴示意。
廖宋照做。
門的搭扣聲響起的第一秒,關(guān)上的第一秒,他整個人脫力了一樣,跌坐到地上。
廖宋臉色一變,沖過去從腰往下一路檢查,確認(rèn)關(guān)節(jié)能活動有知覺,又讓他手搭著自己肩,熟練地把人撐起來,咬著牙拖抱到沙發(fā)上。
她怎么能忘。最近的秘密訓(xùn)練他進步飛速,她都飄了。忘了裴云闕能走,但是不能步速過快,剛才他像正常人一樣邁開步子的時候,廖宋甚至在懷疑他又騙了自己,連他們倆之間制定的計劃進度都要騙,她剛才心都沉了一瞬。
“你怎么回事啊,逞這個強干什么,我都tm無語了,”廖宋拿來冰袋,氣得話都多了:“自己的身體自己在不在乎啊?我說了這個東西只要我定了,進度不用快,但可以慢,每個階段該干什么我心里有數(shù),你大概能成什么樣子我也有數(shù),能別這么任性嗎?走得跟正常人一樣,你就真的一樣了?!”
裴云闕側(cè)躺在沙發(fā)上,安安靜靜地垂著眼睫,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廖宋說完又自覺失言,分貝小了幾分:“我去拿藥,等會兒。”
她剛起身,手腕就被扣住了。
“廖宋。”
那道聲音很低,也很輕,像是低到了地底,輕的沒有任何重量,卻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你有一天會需要我嗎?就像我需要你一樣。”
客廳的落地?zé)袅林粘鏊麄冊趬ι系募粲啊?br />
廖宋還沒說什么,他突然又放開她的手,自嘲地輕笑了笑。
“別回答我。”
“如果這個太難……”
裴云闕右手撐住沙發(fā)背,手臂的肌理線條透過襯衫,隱約撐出了形狀。他是這樣矛盾一個人,脆弱與狠戾并存。
他掙扎著半坐起來,微微傾身,下巴幾乎要靠在她的肩頭,最后還是忍住了。
“我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會放棄你,你能不能也試試?你喜歡的玩偶,我堆滿了二樓那個房間,你要什么都行……別放下我。”
廖宋不敢轉(zhuǎn)頭看他的眼睛。心底冥冥有聲音說,誰看誰傻逼。
但她能抵抗所有,除了誘惑。
所以廖宋還是看了他一眼。
那是很難忘記的一雙眼睛,好像越山渡河后找到片遼遠(yuǎn)天際,得到了一點悲傷與專注,覆了層薄薄的水膜,還有勾起人欲望的——
不是與他做的欲望。
是想要長久凝視的欲望。
怎么會這樣……
明明都是缺點,她卻總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