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在不多管閑事這點上,盛煜跟廖宋還挺像的。
不同的是,廖宋沒什么打探別人的欲望,說不關(guān)心就是耳朵緊閉。盛煜是知道當不知道。
裴越不滿意廖宋,想讓她離開裴家的事,盛煜很早就知道了。
畢竟是裴溪照找的人,他倆一旦起了內(nèi)部矛盾,做的決定打架是很正常的事。
但盛煜確實沒想到,裴越要用特助喬瀚去解決這份不滿意。
喬瀚明面上是裴越的特助,但凡稍微了解裴家三分,都知道這男人是什么樣的存在。
盛煜跟沒有喬瀚幫忙的裴越打交道,還是在八年前的一次招標案里,他當時就覺得很新奇,甚至想幫他掛個腦科急診。這么大一份生意,竟然有這種智商拉胯的繼承人。
當時,喬瀚輔佐他不超過兩年,裴家人所持股份變動,裴越負責的分部業(yè)績也節(jié)節(jié)走高。他就像裴越的一道影子,是裴立韞留在裴越身邊的一把刀。刀的作用花樣百出,明面暗里都有用武之地。
喬瀚得罪過太多人,不論手段臟凈,他只在乎結(jié)果。
盛煜熟悉這類人,狠辣陰毒,為達目標不擇手段,如同鏡子反觀自身,他能在這種人身上看到年輕時的自己。
還是在一次商業(yè)論壇碰上后,裴越主動找上了他,說聽聞盛總在美國人脈可觀,能否在入學上幫忙搭個線。
接著又裝作無意的感慨遺憾,妹妹裴溪照被人耍了。
“想給云闕找個合適的康復師太難了,現(xiàn)在那個履歷都是騙人的,以前啊,還進過少管所呢。不過呢,人家畢竟也幫了幾個月,還是給她找個好去處吧。”
沒有兩天,喬瀚的航班飛去了N市。
盛煜才知道,裴越是要讓廖宋永遠消失在裴家……或者說S市。
盛煜抽空給了廖宋很多電話和信息,都石沉大海。
廖宋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真跟喬瀚打了照面,只有吃虧的份。
她骨子里藏著一顆早已發(fā)芽的黑色種子,不知不覺間早已長成了參天大樹。讓她比旁人更懂,如何拼命,如何發(fā)狠,如何斷臂求生。
但前提是,對方要吃這一套。
從56樓望下去,水泥森林繁華交錯,鋼筋鐵骨直沖云霄,車水馬龍像微縮景觀,盛煜垂眸望了很久,最后還是撥出了一個號碼。
響了不止多久,對面才接起來。
“我是盛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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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宋被帶到一家日料店,私人包廂。
“廖小姐您好,”坐在下沉座位里的男人并未起身,沖她微微一笑道:“我姓喬,喬瀚。”
是個長相清秀身形偏瘦的男人,廖宋沒接腔,他也沒有半分惱意。
廖宋:“有事說事。”
她頓了一秒:“如果是關(guān)于離職的事,煩請您讓裴先生或裴小姐,親自來說吧。”
喬瀚抿了口清酒:“確實是裴先生派我來的。”
廖宋也笑了:“裴越?”
喬瀚仿若未聞:“廖小姐原先就讀的是南加大吧?等離開后,可以去那里繼續(xù)攻讀學位,學費、住宿、生活費,都不用擔心,也不用繼續(xù),貸款打工了。等學業(yè)完成后,如果您需要的話……”
廖宋倚墻而立,懶懶打斷了他的話頭:“如果我不呢?喬先生準備把我綁過去嗎?”
喬瀚:“這倒不會。”
喬瀚笑了笑:“不過,廖小姐今天下午,是在等你母親嗎?”
廖宋臉色微變。
喬瀚望進她眼里,語氣輕松,眼神漠然:“我今天既然來找你,自然是不希望聽到……我不想聽的答案。”
彼此都是聰明人,話里的潛臺詞也明晰。
他自然有辦法,聽到他想聽的答案。
廖宋想了幾秒,彎腰坐進下沉的卡座里,身子前傾盯著喬瀚:“喬先生,第一,如果您想威脅我,人選恐怕找錯了。說句難聽的,就算她明天葬禮,我也不一定會去。第二,如果我這邊確實沒有你想要的答案呢?”
她用酒杯在桌上敲了敲,笑了笑:“您準備也幫我完成一個意外嗎?”
廖宋放輕聲音,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道:“就像裴云闕那樣?”
喬瀚笑意漸收:“廖小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廖宋眉頭輕挑:“是嗎?您也沒給我發(fā)飯啊?”
頭頂?shù)娜岷蜔羰蛟谒樕希嗡未竭呇劢嵌挤褐p然的笑,直面迎上喬瀚壓迫感十足的陰沉目光。
短短幾秒里,他已經(jīng)為廖宋想好了無數(shù)種去處,讓她無限次的后悔這一刻。
良久,喬瀚才笑了:“好。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