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 蒼穹的盡頭(二)
第386章蒼穹的盡頭(二)
“云氏投降至今,已經(jīng)兩年多快三年了。所有曾經(jīng)叛歸蓬萊的門派,都被驅(qū)趕到了南海前線駐扎,抵御怪潮。沒有了蓬萊在后驅(qū)使,怪潮終于不再一天三變的那么逼迫,內(nèi)陸門派已經(jīng)漸漸進入了戰(zhàn)后重建的節(jié)奏里,內(nèi)陸生民恢復了大戰(zhàn)開始之前的生活,因為各大派民間書院的推行,大家的生活看起來甚至更有奔頭了……”邢銘低沉而清晰的緩緩道。
楊夕猛的揚起了眉,忽然插嘴:“可是戰(zhàn)爭并沒有結(jié)束!”
楊夕有限清晰的記憶,從新大陸開始。那里的人們事到如今,看起來仍然像隨時要為了什么去赴死。
邢銘不自禁投給楊夕一個贊賞的眼神:“清醒。”
邢銘蒼白的手指在桌面上畫下一道漫長的線:
“蓬萊、天羽,即便給修真界造成了再大的損失,也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叛徒的插曲。十年前掌門閉關(guān)演算的結(jié)果是天下大劫!我們的敵人,從戰(zhàn)爭的一開始,就是南海里源源不絕而來,雪山上盤桓不肯離去的海怪。”
“如今這個虛幻的太平,是建立在所有叛徒都被頂?shù)角熬€去填命的基礎(chǔ)上。南海抗怪前線如今的戰(zhàn)損速率,比蓬萊天羽叛變之前,甚至更大了。北部雪山的防線,甚至還因為蠱毒的泛濫,比當年往后退了幾十里。
“可是叛徒的性命都填完了怎么辦?我們還不是要重新往上填?海怪們是殺不死的,難道我們的后人就這樣生生世世的填下去,用女人的子宮,去跟怪物的長生樹拼消耗?”
楊夕忽然抬起眼來,指了指邢銘,又指了指自己,不太敢置信的樣子。可邢師叔跟她說這個總不會是,為了給她臨死前上一堂思想政治課。
“昆侖要徹底結(jié)束戰(zhàn)爭?”
邢銘肯定的點點頭,仿佛在告訴楊夕,正是她所想的那樣。
“昆侖五代墓葬將開,事實上,藏山大陣的外圍早在幾年前就開始不停有寶物現(xiàn)世。昆侖的主張依然沒變,五代墓葬是整個修真界的財產(chǎn),六代昆侖不會獨占。但是有兩樣東西,是我們必須要拿到的。”
楊夕知道,這是正題來了。
“哪兩樣東西?”
邢銘指了指靠窗而立的靈修,他手上的《昆侖大事記》清晰的在陽光下微微閃光,好似承載著什么了不得的希望。
“記錄了以往五代昆侖歷史沿革的研究手卷,還有,能把如此多的法寶秘卷,甚至整個山門都封閉起來的,藏山大陣本身。”
楊夕一愣:“昆侖不要寶箱里的金幣,卻要抬走裝金幣的寶箱?”
邢銘道:“寶箱金幣當然都想要,但是這箱子太大,金幣需得給旁人分一分。至于箱子,鑰匙在你手上,這世上你不同意應該沒人能搬走。何況,只有這么大的箱子,才能把我們要面對的魔鬼,給鎖死在里面。”
“啊……”楊夕是真的被昆侖的氣魄給震了一震。也被這異想天開的戰(zhàn)爭思路,給點燃了熱血。
只聽邢銘繼續(xù)道:
“既然海怪殺不完,殺死一只,還會從長生樹上生出一只,那棵樹我們又砍不倒,燒不爛,在蓬萊島上蹲它們的復活點都沒有用。那我們?yōu)槭裁床粨Q一個思路。以前昆侖、仙靈也試過,用戒子石把上古神怪裝起來,就不會有同樣的神怪出現(xiàn)。那么同樣的道理,我們?yōu)槭裁床粍澇鲆粋€足夠大的區(qū)域,把那棵樹給裝起來?
“如果那棵樹上出生的新的神怪,都只能困在樹上下不來,那么我們需要做的就只是……”
“把眼前能看到的一切海怪,都給它殺回樹上去……”楊夕滿心駭然的接上了邢銘的話。
邢銘胸有成竹的笑一下:“正是這樣。”
楊夕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昆侖邢首座草蛇灰線的做事風格她早有領(lǐng)教,所以她瞬間想通了一件事。
“掌心陣……是你讓鄧遠之教我的?為了讓我有一天用掌心陣收服五代昆侖的藏山大陣?那么久以前,你們就有這個計劃了?”
邢銘:“是大長老。”
楊夕兩眼蒙蒙的望著窗外,想了半晌。用五代昆侖的藏山大陣把海怪封起來,這個計劃聽起來很有可行性。
藏山大陣能把五代墓葬藏起來幾千年,那應該是結(jié)實的。整個修真界都在打它的主意,可直到近年才現(xiàn)了世間——海怪總不可能比修士聰明,那估計就是永生永世出不來了,世界上從此多了一處修士禁區(qū)。
“聽起來很好。”楊夕低沉的說,“但是整個計劃中我沒有聽出任何一點犧牲,好像我只是白得了一個無比強悍的掌心陣。雖然很快就又用出去了,但怎么想對我來說都似乎也算不得損失。”楊夕抬起頭,“邢師叔?”
邢銘沉默了半晌,似乎以他之厚黑也有些難以開口,卻終于還是直視著楊夕的眼睛,道:“藏山大陣,之所以成為藏山大陣,便是門派已經(jīng)戰(zhàn)至最后一人的時候,才埋葬山門給后來人留下的一簇薪火。藏山者,于陣法發(fā)動之時,當在大陣之中。”
楊夕這回終于聽明白了,所以昆侖給她安排的最終命運,就是跟全世界的海怪,關(guān)在一個陣里。
整個舵室里半天都沒有聲響。邢銘剛想要再次開口,就見楊夕點了下頭,眉目之間皆是公事公辦的神色:
“可是你如何能確定,我可以收服藏山大陣?收成掌心陣本身是沒問題的,鄧遠之跟我講過。他是陣法大師,這方面我信他。但是我能再把它放出來嗎?炎山秘境里一個云家的幻陣,我就差點被吸干了……我可只是個練氣修士?”
邢銘無聲的看著楊夕,充滿了贊賞,甚至欽佩。
就像他從前無數(shù)次,望著那些為了什么正確的,或者不得已的事情,從容接受了自己的人生將會提前落幕的人們。
“所以你必須先筑基。”邢銘對楊夕說,“而我這次帶你上蒼穹之頂,也是為此而來。”
船行三月,時光匆匆。
楊夕干脆放棄了修行和對抗心魔,她大概能有個感覺,心魔吞噬她不會很快,一年時間還是有的。她決定好好瞅瞅,自己的心魔到底都有些什么。至于筑基的事情,既然邢師叔這個心機男接手操心了,那就應該□□不離十了。
她是為了天下蒼生的幸福,將要去死的人,她有權(quán)力小小的犯個公主病。
這三個月間,楊夕在心魔里見到了很多東西,大量用腦子想想不起來的,從前的生活細節(jié),都在心魔里看見了。
這感覺很微妙,她幾乎縱觀了自己二十幾年的一生,卻難以回憶起任何感情。就像在旁觀一段他人的故事,不知道那個落魄的姑娘為什么哭,不知道那個倔倔的丫頭為什么笑。
終于,在白衣船靈第六十七次撲到楊夕的臉上,捧著她的腦袋告訴她“人數(shù)一直都沒有變”的時候,邢銘終于敲響了她臥室的門。
“到了。”邢銘立在門外,捏著把手的手指微微用力,看起來似乎有點擔心。
楊夕抬起頭看著邢銘,她這幾個月放縱心魔睡得很好,沒心沒肺也似的,半點黑眼圈都沒有。皮膚看起來竟然還比從前操勞鬧心的日子更水嫩了。
楊夕從打坐的茶幾上跳下來,拍了拍褲子:“走吧。”
邢銘:“我想著你也許不會很喜歡見到我,所以一直都沒來打擾你。”
畢竟這個絕命通知是他親口傳達的,邢首座是昆侖第一背鍋俠,從來慣做惡人。所以他了解那些被犧牲的人的心情,也只有他這么心堅如鐵,才能一次又一次的,親手把自己的同門、戰(zhàn)友、屬下甚至陌生人,親手送往死神的神殿。
蘇蘭舟說過:若是修真界太平,白小浪比邢銘更能凝聚人心,可若是昆侖遭劫,縱觀整個昆侖上下幾十代人,我看就只有邢銘一個人確定能抗到最后。
楊夕感覺到了邢銘忽然的小心翼翼,昆侖邢首座總是比旁人想的多一些。楊夕不太在乎的笑笑:“我知道,師叔你每天還給我送三頓飯嘛,都是擺在門口。”然后就出了門。
“菜都是你做的么,師叔?”
邢銘:“呃……”
楊夕:“師叔你可真是宜家宜室!”
邢銘:“……謝謝。”
從船靈幻出的航空母艦里鉆出來,楊夕發(fā)現(xiàn)腳下是一片濃厚的云海。深夜里的蒼穹黑得如一塊墨染的絹布,總有一種絲滑流暢的錯覺。
楊夕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仰望這片星空,無比好奇那蒼穹之上有什么,能飛的筑基修士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和她們這些在地面爬行一輩子的螻蟻不一樣。所以她才能在新港城的最初,織出那匹“翰墨緞”。
那不是墨,那本來就織的是黑夜,是一個即便失去了記憶,錯位了身份,卻不曾消失過的夢想。
點點星辰在頭頂那匹“原版的翰墨緞”上閃爍,一顆一顆。天高星闊,云層皆在腳下,楊夕認出了隱隱約約的銀河。
邢銘拖著她往上飛了大約兩三千米,他們就到達了蒼穹之頂。
字面意思,天空的盡頭。
然后,楊夕伸出手,摸到了鑲嵌在天上的星星。
小小的,冰涼涼的一顆。
楊夕把那顆星星,從它鑲嵌的漆黑蒼穹上,給掰下來了……
我好像得了胰腺炎,從上周六開始腹瀉,伴隨其他癥狀。明天去醫(yī)院,若查完了沒病,明天更新慶祝。如果有病……
等下周吧T_T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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