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女媧
就在延維獰笑的同時,楊飛起一腳踹在鄧遠之臉上,把后者直接踢下了幾十丈的高空。
鄧遠之目瞪口呆的從空中落下,懵逼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破口大罵:“你個活驢!你一個人能干過?”
楊夕在踹飛了鄧遠之后,騰身飛起,折身飛退。
甚至來不及看一眼鄧遠之,對著下方比了根不大文雅的中指:“一根兒胳膊的別搗亂!”
其實楊夕是在剛才的一瞬間,想起了死獄里的小狼。
刺殺胡山炮前,幽暗的地穴里,面對大批圍堵的守衛(wèi),那個話都說不清楚的小狼妖,也是這樣,一腳踹翻了自己。
楊夕當時沒想太多,她只是記住了肩膀上的那一腳。
楊夕其實現(xiàn)在也沒想太多,她只是下意識的踢出了一腳。
人有的時候,生死攸關(guān),危機在前,真的并沒有想那么多。
大難臨頭之時,會怎樣做的,自然就做了。事后再問他們,他們的回答常常是:忘了。
延維這種人身蛇尾的怪物,習性大概跟蛇還是有幾分相似。完全無視了掉下去的鄧遠之,對眼前忽然飛過去的楊夕呲出了尖牙。
楊夕飛得里倒歪斜。
修士的飛翔,與凡人想象得極其不同。
飛翔本無需騰云駕霧,乃是整個身體的組成被重新淘換過,徹底剝離了肉體凡胎,可以自由掌握空氣或者水流通過自己的肌肉、骨骼、皮膚。可在空中自由的漂浮。
這種整個身體都被靈所構(gòu)成的物質(zhì)代換過的現(xiàn)象,稱之為筑基。
它們依然具有凡人肉體的功能,卻可以在關(guān)鍵時刻用靈力催動,如同法寶一樣使用,能夠容納靈力,融合靈寶,足夠靈能的情況下可以斷肢再生。
若用另一個世界的語言來解釋,怕是可以說,筑基修士的身體,做好了隨時接納質(zhì)能轉(zhuǎn)換的準備。
但剛筑基的修士,這個質(zhì)能轉(zhuǎn)換的能力還是極其低微的,所能轉(zhuǎn)換的體量極小,持續(xù)時間也十分短暫。
楊夕于是就飛一下,停一下,停下一下就會往下掉一點。遠遠看去,飛出一條非常丑的鋸齒……
延維卻比她靈巧很多,巨大的頭顱在空中帶起狂風,呼嘯著猛轉(zhuǎn)過來。張開滿口利齒的大嘴,在楊夕面前猛然一闔。
“咔嗤——咔嗤——”
齒列交合,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巨大碰撞摩擦聲。
楊夕飛得太慢,而延維又追得太快。
當延維的利齒第四次閉合的時候,楊夕整個人幾乎就停在延維的嘴里,情況十分危急。
陰家老大,是還在孔中為數(shù)不多的高手,見此情形飛身來救。一把撈起楊夕,卻發(fā)現(xiàn)已然來不及逃開延維的巨口。
情急之下,他做了一個十分英勇的動作。
他張開雙臂,把楊夕整個人抱在了懷里,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延維的大嘴。
如若鋼牙落下,先刺穿的一定是他的背!
陰哥哥表情冷靜,鎮(zhèn)定的伸手,捂住了楊夕的眼。
延維口中的腥風,吹起他飛揚凌亂的發(fā)絲,在楊夕的耳邊飄蕩。
楊小驢子的大眼睛,從陰老大的手指縫兒里擠出來一只,撲閃了一下。
然而,陰大哥靜靜等了半天,背后卻并沒有傳來想象中的劇痛?
緩緩轉(zhuǎn)頭,卻見延維兩排森森利齒,閃著幽幽的冷光,高懸頭頂。
“啪嗒。”
滴下一滴涎水。
而那兩排鍘刀似的牙,竟然靜止在了身后,好像被什么東西定住了一般。
陰家老大一愣,下意識的低下頭,只見懷里的小丫頭呲出一口白牙,樂呵呵的笑。
“謝謝你啊,陰大哥!”
楊小驢子軟軟的,抱了抱殷老大的腦袋。
地面上傳來他那個二貨兄弟的慘嚎:“嗷~為什么飛得好的不是我?我也想英雄救美啊!”
同為被救者的金鵬,靠在他胸前滿臉黑線:“我長得不夠美,還真是對不住啊!”
卻是怎么回事呢?
各位看官可還記得,延維的上下牙都被楊小驢子拴上了一束靈絲。上牙甩給了金鵬等一干飛行修士,牢牢地撕開了上顎。下牙上可還系著楊小驢子從島行蜃里捎出來的那一捆。
楊夕在島行蜃的內(nèi)部,為了殺死這個大怪物,千方百計的用天羅絞殺陣——纏字訣給那粗壯的閉殼肌套上了一圈靈絲,想要給它做個環(huán)切。
奈何力氣有點不夠用,怎么也切割不動那粗壯的柱身。
循著頂殼上那“天書”刻比較深的字跡,鉆洞爬出來,楊夕本來是想找一群人幫忙的。沒想到一出來就正面剛上了延維。
不過延維好呀,延維比人勁兒大呀!
連天祚和瘦師兄都還在島行蜃的碑刻上趴著。
瘦師兄頓了頓:“于是,現(xiàn)在是鷸蚌相爭的場面了?”
連天祚:“是蛇蚌。”
陰家老大是個靠譜的,回過神來,抱著楊夕猛竄出一里地。脫離了延維的攻擊范圍,才撒手把她放在地上,
拍了拍頭:“咳,那個……不要亂抱別人的頭,男人頭,女人腰,不能隨便亂摸,不知道?”
延維的確是力大。
可她力大得實在有點出人意料了。
她并沒有如楊夕等人所想的那樣,傻乎乎的用牙齒與島行蜃拔河,最后落個齒碎肌斷,兩敗俱傷的局面。
她在原地靜止了一會兒,然后緩緩的回過了頭。
伸出手指頭試圖扯開那幾根靈絲,手指太粗不能成事。
于是兇狠的雙眼盯上了島行蜃本尊。
一只大掌,從空中拍過來,按在了島行蜃的貝殼上,險些就把躲閃不及的連天祚和瘦師兄按成了肉餅。
兩人拼了命的從貝殼上狼狽跳下,瘦師兄全程捂著屁股,神情堅貞不屈。
延維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連接牙齒的靈絲,用力那么一拽。
只是一拽而已。
眾人耳邊清晰的聽到了“撲哧”一聲。
島行蜃貝殼上的小洞里,噴濺出來三丈多高的白色乳液。
楊夕整個人都懵逼了:“這就斷了?”
要知道,她剛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都沒能在島行蜃的閉殼肌上留下一道傷痕!
而延維干掉島行蜃,居然只是這么輕描淡寫的一扯而已!
島行蜃掛了,情況卻更危機了!
延維又一次把頭轉(zhuǎn)過來,盯上了那個害她牙痛的小丫頭,惡狠狠地掀開了紅唇。
楊夕那真是半點兒英雄氣概都沒有,吐氣開聲:“快跑啊!”
轉(zhuǎn)身帶頭,拔腿就跑。
——溜怪這個事兒,早在幾年前就是她的專項業(yè)務來著O__O
楊夕在延維前方數(shù)十丈遠,跑得像一頭脫韁的活驢。
邊跑邊問身旁的陰大:“這東西到底是怎么從一個小美人,變成一個大怪獸的,這勁兒也忒他媽不是人了!”
陰大跑得很有節(jié)制,均勻的發(fā)聲:“她本來就不是人吶,妹子。”
楊夕崩潰:“說重點啊,大哥!”
陰大想了一下:“大概是蜃氣沒了的時候,它就變大了。”
楊夕一點頭:“知道了。”
而后居然掉過頭來,迎著延維往回跑起來,陰大一個沒拉住,驚悚的吼出聲來:“你他娘不要命了?”
楊小驢子低頭側(cè)身,一個滑鏟。
險之又險地從延維巨大的下巴底下鉆了過去,拔腿瘋跑,同時對著島行蜃的方向大喊:“蓮師兄,把島行蜃的蓋子打開!讓蜃氣泄出來!”
鄧遠之一聽她又要作大死,當場就炸了:“那這些人就都掉回幻境了,怎辦?”
這主意他也不是沒有動過腦筋的,但是要知道,在場除了連天座和楊夕,其他人可都是在蜃氣消失之后,才從幻境里掙脫出來的,蜃氣一出他們很可能再落回幻境之中。
此等戰(zhàn)術(shù),完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放棄己方全部戰(zhàn)力,堪稱瘋狂!
可惜,楊夕喊得本來就不是他,而是連師兄。
連天祚什么脾氣?
覺得全天底下數(shù)自己最笨,所有人都比他聰明。抗打耐造,行動力剛剛的虎!加之楊夕從來站在他這一邊兒,基本上楊夕說什么他就敢去干什么。
楊夕這邊一發(fā)話,連天祚那邊兒就照做。
島行蜃的閉殼肌已經(jīng)壞掉,現(xiàn)在的任務不過是舉起一座空心兒的小山,兩米多高的壯漢靈修,還真的能辦到。
雙手撬起貝殼,用力一抬:“哈!”
離得最近的瘦師兄,只來得及罵上一句:“昆侖這幫畜生!”
就陷入了幻境。
延維始終跟在楊夕的身后,此時已經(jīng)被楊夕引得轟隆轟隆往這邊來了。粗大的蛇尾橫掃過宮殿的地面,揚起一片煙塵。
楊夕跑近之后又大喊了一聲:“風,來風!”
會風系法術(shù)的修士尚未反應過來,金鵬卻因與楊夕摩擦的次數(shù)太多,一下子就領略了其中真諦。張開受傷的羽翼,一翅膀扇過去,把島行蜃那剛剛瀉出了一點的蜃氣呼啦啦吹開。
陷入幻境之前,他自暴自棄的給自己定義:“老子一定是瘋了,才會信她!”
陰二配合楊夕的行動,更是連丁點兒理智都不需要,憑著他那腦殘的癡漢勁兒就夠了。
風系大法狂猛的吹出去,表白嚎得跟殺豬一樣:“驢妹,我為你死而無憾吶!”
奈何媚眼拋給瞎子看,楊夕全然不解風情,邊跑變尋思:(⊙o⊙)哎呀,原來大家都這么信任我了,都死而無憾啦!
他哥站得遠,問旁邊耳力更強的修士:“那蠢貨剛說的什么?”
該修士給他重復了一遍。
陰大沉默了半晌,“你能當我沒問過嗎?”拳頭捏的嘎巴嘎巴響。
楊小驢子哧溜一聲從連天祚的身旁鉆過去,一跟頭再次翻進島行蜃的內(nèi)部,同時回過頭來對著緊隨其后的延維勾勾手:“大怪物,來呀!”
延維這個記仇的傻東西,也真就跟著把整張臉帶一只手,往蜃殼里使勁兒伸。但驚奇的是,他竟然完全沒有碰到連天祚。
鄧遠之閉了閉眼,手上飛快掐出一串幻影般的法訣,氣沉丹田的吼道:“楊夕你個驢!我這次要是真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冰火大法輪番發(fā)出,加持下的風系法術(shù),竟然猛烈堪比海面上的狂風。
也是了,海面上的狂風,不也是冷熱不均下空氣的流動嗎?
狂風中島行蜃的蜃氣彌漫了整個空間。
鄧遠之陷入了幻境。
殷家老大陷入了幻境,各位牽制延維的修士陷入了幻境,角落里的非戰(zhàn)斗修士也陸續(xù)陷入了幻境。
連那起凡人,也哆哆嗦嗦的躲在角落里,陸陸續(xù)續(xù)陷入了幻境。
整個地宮之中,只剩了連天祚和楊夕兩個清醒的活人。
蜃氣牽引,大陣發(fā)動。
趴在蜃殼邊緣的延維,終于眼見著的,縮回了初見面時人身蛇尾的大小。
楊夕一骨碌從蜃殼里鉆出來,盯著變小的延維看了半天。
“嘛咪嘛咪哄!”
延維嘴角還掛著血跡,臉上的笑容,這時候仔細去看,其實是很輕易就能發(fā)現(xiàn)僵硬的:
“客人說什么,我可聽不懂呢。”
楊夕:“蓬萊都是畜生雜種王·八蛋!”
延維:“蓬萊啊,我聽過的,那可是神的使者呢~”
楊夕眨眨眼,呲出了兩顆尖尖的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