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先將泥鰍去頭去腸給清洗干凈, 然后熱油下鍋,放入蔥姜蒜后加入泥鰍進行煎炒,等到泥鰍開花之后放入調(diào)料調(diào)味, 漸漸的, 泥鰍的香味爆發(fā)出來,廚房中彌漫著濃濃的鮮香。
李二梅在農(nóng)家生活多年, 對泥鰍自然不陌生, 她之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泥鰍不好吃, 而且灰不溜秋的也難看,所以哪怕再饞也不會去捉泥鰍回來吃。今兒個她才知道不是泥鰍不好吃,是他們不會做,原來泥鰍也能這么香。
看著米味向鍋中倒入熱水, 李二梅暗自吞口口水,這才問:“老板,這泥鰍也不多, 我怕不夠賣的。”
米味向鍋里放入做好的面條, 一邊放一邊說:“的確不夠,你跟客人們說一下, 今天泥鰍面限量,只有五十份。”
李二梅都能想象到那些食客聽到這話之后的反應(yīng),肯定又要嚷嚷老板。
“那我們的泥鰍面怎么賣?”
米味想了想,最終決定賣八文錢一碗。
李二梅咋舌,猶豫道:“老板,八文錢一碗會不會貴了點啊?之咱們的麻辣香鍋也才八文錢一份呢,麻辣香鍋里面又是菜又是肉的,還配大米飯,而泥鰍面就只有泥鰍和面條, 客人們會不會不樂意?”她不好意思說的是,外面的肉絲面條也才最多也四文錢一碗,泥鰍哪能比得上豬肉呢,賣八文錢的確貴,而且城里人壓根不會吃泥鰍這種長在泥里的東西,她有點怕五十份賣不出去。
米味笑著道:“放心吧,泥鰍面的味道絕對值八文錢一碗。”
見她說的這么篤定李二梅也就不再勸,出去外面招待客人。
很美味飯館的大名如今在方圓兩里之內(nèi)還是很有名的,每天來的大多數(shù)都是附近的食客,因為離的近,所以大家每日都來的很早,今天也不例外,泥鰍面還沒出鍋就有人來問李二梅:“今天中午是吃麻辣香鍋還是酸菜魚?”
李二梅搖頭,“兩樣都不是,今天中午吃泥鰍面。”
“泥鰍面?”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蹙起了眉,“不會是用泥鰍做的吧?”
李二梅如實點頭。
男子瞬間不太想吃。
這男子姓朱,大名朱茂才,附近的人都叫他朱老板,是在前面大街開布莊的,因地理位置好,生意很不錯,所以也不差錢,對吃喝更是舍得,自從無意中吃很美味飯館的飯菜之后,從此成飯館的忠實食客,每日必到一天不拉,十天里有八天都是第一個到飯館的。
報著滿滿的期待而來,聽到菜名后卻很失望,泥鰍這個東西實在不好吃,長在泥里,難看又難吃,連莊戶人家都懶得吃,老板怎么會用這么個東西做吃食?
猶豫一下,在想今天是不是先回家吃,等明天老板換菜單再回來。
此時又有兩個人結(jié)伴走進來,在得知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之后,和朱茂才一樣面露失望和遲疑,猶豫片刻后問道:“怎么賣的?”如果便宜的話那就吃一碗吧。
李二梅輕咳一聲,不太自信地報價:“八文錢一碗。”
“什么?八文錢?”兩人傻眼,“怎么賣這么貴?麻辣香鍋也才八文錢一鍋,這泥鰍面里面不就泥鰍嗎?老板這定價太不合理。”
“是啊,泥鰍做的再好吃又能好吃到哪里去?怎么也不至于八文錢一碗吧。老板是不是定錯價了?”
李二梅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說價格沒定錯。
朱老板本來都打算走了,聽了這番對話后又不走了,因為他覺得米味不會是傻的,敢要這么高的價錢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要是真的很好吃,萬一錯過豈不遺憾?
于是他大手一揮,“先給我來一碗!”
第一碗終于賣出去,李二梅很是高興,興沖沖地跑去廚房給端了一碗泥鰍面來。
朱茂才深吸一口氣,一股濃濃的鮮香味撲鼻而來,一點都聞不到泥鰍的泥味和腥氣,反而有種獨特的香,誘著人去吃它。
朱茂才內(nèi)心暗喝一聲,剛剛沒走果然是對的,這味道太香,吃起來肯定不差。立即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泥鰍送入嘴里,這一吃差點以為自己吃的不是泥鰍而是別的什么東西,肉質(zhì)鮮美滑嫩,入口即化,比吃過的任何肉都不差,更絕的是里面的面條,吸收了泥鰍的鮮味之后,口感鮮美又勁道,入味極。
朱茂才又喝一大口湯,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果然不能以貌取菜,泥鰍也能做成美味啊。
本來準(zhǔn)備走的倆個人看吃的這么香,也遲疑,問他:“這面好吃嗎?”
朱茂才低頭苦吃,只豎個大拇指給們看,其他的什么也沒說,一切只在不言中。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調(diào)轉(zhuǎn)腳步,讓李二梅給們一人來一碗。
于是就出現(xiàn)這么個有趣的現(xiàn)象:每當(dāng)有人進來后聽說今天吃泥鰍面,便會露出懷疑之色,然而看到其他人大快朵頤吃得香甜,又再次遲疑,最后要一碗嘗嘗,然后便跟人一樣吃的稀里嘩啦的。
像一場無聲的接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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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某詩會上,張子軒面露失望之色,對身邊的年輕書生道:“青云兄,這詩會沒什么意思,我想離開,你和我們一起走嗎?”
年輕書生點頭,“我也正想走呢,咱們一起吧。”
見和自己一樣不喜歡這樣華而不實目的不純的場合,張子軒很高興,覺得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們是同道中人。
張子軒和劉文瀚是在一次文會上認識劉青云的,三人學(xué)問都不錯,又都是外地學(xué)子,更重要的是性格相投,所以很快便相熟,今天本來約著一起來此赴一個詩會,哪知道詩會并不是他們以為的探討詩詞,而是某人附庸權(quán)貴的把戲,們待一半就待不下去了。
張子軒親近地拍拍劉青云的肩膀道:“青云兄我知道一個地方做的東西特別好吃,我請你去吃午飯。”
跟在一旁的劉文瀚附和道:“對對對,我們一起去吃飯,那個飯館飯的菜味道特別好,保證你吃以后還想吃,”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某樣吃食,張子軒下意識滴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今天老板做什么好吃的,幾天的酸菜魚可真好吃啊,剩下的湯咱們帶回家還能美美地吃一頓晚飯。”
“咱們趕緊走吧,萬一今天又限量那可就吃不著。”劉文瀚提醒。
“對對對,別耽誤,咱們趕緊走,我都餓。”
聽著們略帶夸張的話語,劉青云的腦子里不由自主想起某個人做的吃食,張兄們說的飯館做的飯菜再好吃也一定比不過她的手藝,來京城已經(jīng)一段時間了,也吃不美味,從沒有人做的吃食能比得上她。
張子軒二人帶著劉青云走進楊柳巷,指著巷子盡頭對他介紹道:“我們說的那家飯館就在最里面,我們二人當(dāng)初就是因為這家飯館所以才決定住在這里的。”
此時的楊柳巷早已不復(fù)張子軒二人初來時的模樣,那時候巷子里人煙稀,看起來寥落又破敗,此時卻熱鬧得很,三三兩兩的人結(jié)伴而來結(jié)伴而走,倒是讓這個外表破敗的巷子看起來多很多人氣和生氣。
劉青云好奇地問:“為何此巷如此熱鬧?倒是跟我看到的其他差不多的街巷不同。”
劉文瀚和張子軒都笑起來,不無得意地說:“咱兩剛來的時候也嫌棄這里破舊,就是因為有那家飯館所以來的食客越來越多,這條巷子就這么一日日地?zé)狒[起來了。”
“哦?”劉青云不禁來了點興趣,“那家飯館真的如此厲害么?”
“當(dāng)然厲害!你去吃吃看就知道!走走走!”
三人一進門,恰好看到有幾個人吃完離席,張子軒眼疾手快地跑上去占位子,高興地說:“今天運氣太好,剛來就碰到個空桌子。”
劉文瀚也很高興,開玩笑道:“看來咱們今天不用蹲著吃飯了,總算不再有辱斯文。”
劉青云看看左右,發(fā)現(xiàn)每張桌子上都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還有不人沒搶到桌子便隨意地坐在馬扎上吃,卻依舊吃的很香,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此刻的形象。不由相信這家店的手藝是真的不錯,不然不至于這么多食客。
張子軒叫住李二梅,“今天中午吃的面條嗎?給我們也來三碗。”
李二梅提醒:“張公子,今天中午吃的是泥鰍面。”
“泥鰍?”張子軒雖然不是生于農(nóng)家,泥鰍還是見過的,聽聞此言不由皺了皺眉,“老板怎么用泥鰍做面?這能好吃嗎?”
李二梅指指周圍的人,“張公子,你看看們就知道好不好吃。”
張子軒三人同時轉(zhuǎn)頭去看其他人,就見一個個埋頭苦吃頭都不抬,吃的稀里嘩啦的。
這要是不好吃能吃成這副模樣?
李二梅又補充一句:“今天的泥鰍有限,就剩幾份了。”
張子軒瞬間拋卻內(nèi)心的質(zhì)疑,道:“趕緊給我們也來三碗。”
很快三碗面便被李二梅端了來,張子軒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就吃,一口泥鰍入嘴,表情瞬間變得享受,“這泥鰍也太好吃,可我以前怎么聽人家說泥鰍不好吃呢,明明老板做的很香啊?”
劉文瀚咽下口里的面,抽空道:“老板做什么都好吃,再不好的食材到她手里也變得好吃,泥鰍算什么。”
“也對。”張子軒快活地嘆了口氣,“要是我以后能娶到一個像老板這樣手藝好的娘子就好,等下次我娘再要給我相看,我一點過讓她給我找個廚藝好的姑娘。”
劉青云拿筷子的手一頓,眼神也發(fā)生點變化,問他們:“老板是女的?”
張子軒沒注意他的異常,“對啊,老板是個很年輕的小娘子,手藝真的特別絕,人也很好。”
劉青云急急追問:“老板是不是還帶著一個孩子?大概三四歲的模樣?”
這下兩人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看著問:“青云,你認識這家飯館的老板?”
劉青云怔住,心跳突然就亂了,原以為上次一別從此再也無見面的機會,哪想到竟然在京城再次相遇。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帶著孩子來了京城,不管怎樣這都說明他們之間是有緣分的,這一次他不想再錯過。
見張子軒二人還在疑惑地看著自己,劉青云笑,“之老板在寧陽城住過一段時間,恰好租住在我家隔壁。”
“這么巧啊!那可真是緣分。”張子軒忙道:“那青云你等會可以去和老板打個招呼。”
劉青云笑著點頭,接下來卻無心吃面了,眼睛不由自主地不停往廚房方向看,等張子軒二人吃完之后他便讓二人先走一步,繼續(xù)留下來等著。
這一等就等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泥鰍面賣完,許多人來遲沒買到,垂頭喪氣的離開,店里的人也逐漸散了。
這時米味從廚房里走出來,一眼便看見大堂里還坐著一人,定睛一看,她啞然,沒想到劉青云會在這里。
雖然曾經(jīng)發(fā)生過某尷尬的事情,過去了這么久米味早就不在意了,所以走上去笑著打招呼道:“青云你怎么會在這里?”
劉青云站起來,抿抿唇,嗓子發(fā)澀,“我來京趕考,恰好幾日認識兩位學(xué)子,們帶我來這里吃飯,沒想到會是你開的飯館。”
米味突然想起在廬州府聽說劉青云中舉的事情,怪不得會出現(xiàn)在京城,明年二月份就要春闈了,很多學(xué)子都提前來京備考。
米味鼓勵道:“你學(xué)問這么好,這次春闈肯定也沒問題的,你娘肯定很高興吧?”
說到劉方氏,米味又隨口問了一句:“你娘和你一起來了么?”
劉青云點頭,衣袖下的手暗暗地握了起來,小心翼翼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精致的面容,“我娘不放心我一個人過來趕考,所以陪著我過來了,我們現(xiàn)在住在東瀾坊的四和胡同里。”
要是沒有之發(fā)生的事情米味絕對是要邀請劉方氏過來這邊吃個飯聊一聊的,畢竟做那么長時間的鄰居,現(xiàn)在卻沒辦法說出這話,只好略過不提,道:“你趕考是大事,有人在身邊照顧是好事。”
中舉之后劉青云經(jīng)歷很多,比之也成熟穩(wěn)重很多,知道現(xiàn)在不是表露心聲的時候,來日方長,只等考完試后再徐徐謀之,遂收斂下心中所有情緒,和米味說兩句話后便離開。
米味看態(tài)自然話語正常,不像是有其他心思的樣子,不禁也松了口氣,這孩子之估計是年紀下一時迷心竅,現(xiàn)在看的多經(jīng)歷的多自然就醒悟,這樣再好不過。
這事米味沒放在心上,轉(zhuǎn)身去后院處理王來寶送來的蘿卜,現(xiàn)在醬好過幾天就能吃。
弄完蘿卜,米味又圍上圍裙進廚房,開始準(zhǔn)備晚上的宴席,兩天京兆府衙門的捕快們又來定一桌宴席,定于今晚。
兩日前,京兆府衙門,總捕頭楊岳面帶喜色地上值,大家一眼就能看出他遇到了好事,就連京兆尹大人都注意到了的不同,笑著問他發(fā)生什么好事,結(jié)果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家里的夫人懷孕。
楊岳的夫人頭生兩胎,皆是閨女,也不知是不是生二閨女的時候傷了身子,從此后再也沒有開懷,在這個時代,沒有兒子就等于是絕后,不光楊岳的父母急,楊岳和她夫人自己也急,私下求醫(yī)問藥無數(shù)也不見效,急都頭發(fā)都快白了。哪想到好運突降,妻子都三十多歲卻突然發(fā)現(xiàn)懷胎,這無異于老蚌生珠,怎能不令人高興。
最令人高興的是有位醫(yī)術(shù)高明會辨胎兒性別的大夫為他媳婦把過脈,說她肚子里懷的是個男娃,這便更是讓楊岳高興,只盼著妻子這一胎能為們楊家生個大胖小子好延續(xù)香火。
衙門里的人紛紛表示祝賀,又起哄讓老大請客吃飯,楊岳也是高興,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打算帶大家去一品樓好好吃一頓,正當(dāng)大家起哄的時候,徐雷明站出來道:“楊頭兒,我給你推薦個特別好吃的飯館,保管比一品樓還好吃。”
自從上次在很美味飯館吃過飯之后徐雷明就念念不忘,總想著什么時候再去吃一頓,吃一頓價格可不便宜,哪能想去就去呢,所以只能在心里想想罷,這次突聞總捕頭楊頭兒要請客,立馬就想到了很美味飯館。
有人卻不信他的話,“哪家酒樓能比得過一品樓?老徐你可別瞎說啊,一品樓的大廚可是從宮里出來的御廚,全京城就沒有比手藝更好的,反正我是沒聽說過哪家敢說比一品樓飯菜味道還好的。”
徐雷明自信一笑,“你們也別不信,還真的有這樣的飯館,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我可是親自嘗過的,那滋味絕!你們?nèi)L嘗就知道我所說不假。”
楊岳還是了解徐雷明這個手下的,知道不會信口胡言,既然敢這么說,那他口中的飯館滋味肯定不差,當(dāng)下便決定去他推薦的飯館嘗嘗,并把預(yù)定的任務(wù)交給,所以才有今日的這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