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五章 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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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首輔言之鑿鑿,在我看來不過是空談一句罷了。{3w.”宋楠淡淡發(fā)聲道。
    楊廷和扭頭看著宋楠道:“鎮(zhèn)國公,本官所言并未否定你的功勞,你莫要誤會,不必急著出來說話?!?br/>
    宋楠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急么?我看是楊首輔急了才是,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我都是當事人,你不先聽聽我關(guān)于此事的稟報,便急急忙忙的下結(jié)論,是你楊首輔心中有梗才是?!?br/>
    群臣大為興奮,一個個伸脖子瞪眼等著看戲,本來今日的早朝是一個皆大歡喜融洽的早朝,在眾人的想法里,今日必不會出現(xiàn)爭吵相斗的情形,但現(xiàn)在看來,這想法是大錯特錯了。眼下新晉鎮(zhèn)國公宋楠和內(nèi)閣首輔楊廷和的口舌中便有了濃濃的火藥味,看來好戲即將開場。
    楊廷和呵呵笑道:“本官心中有梗?鎮(zhèn)國公這話說的甚是有語病,我楊廷和和任何人都無尷尬,從來對事不對人,我說的難道不對么?是戰(zhàn)是和本是朝廷做出的重大決策,你一個人便在前方做了主,本官若說你是逾矩不軌,恐怕也不為過吧?!?br/>
    群臣一片抽氣之聲,宋楠這件事辦的確實有問題,只不過和朝廷的決定不謀而合,當此大敗韃靼兵馬舉國歡慶之際,誰也不想去提這件事,不愿當這個攪局之人,但楊首輔說了出來,頓時不少官員紛紛附和。有了領(lǐng)頭的羊,后面的羊兒自然什么都不怕了。
    “楊首輔說的是啊,憑他一言便和韃靼國定下了議和盟約,若朝廷的意思是要和韃靼人死戰(zhàn),那他豈不是壞了大事?”
    “就是,這件事可是國策,怎么著也要先行請示朝廷決定,就算他大敗韃子兵馬,也不能越俎代庖替朝廷做決定。往小了說這叫逾矩,往大了說,這就是……就是……”
    “噓……別說了,且聽他怎么辯解,沒見皇上的臉色都變了么?咱們還是少摻合,免得到時候不好收場?!?br/>
    群臣嗡嗡私議盡入耳中,宋楠心中怒氣上撞,終于勃然爆發(fā),伸腳將地下參拜的蒲團一腳踢飛到半空,破裂的蒲團碎裂開來,里邊塞著的柳絮軟草紛紛飄落,正德的階下一片狼藉。
    “宋楠,你要作甚?這可是在皇上駕前,你這是咆哮朝堂,大不敬之罪?!睏钔⒑蛧樍艘惶?,但迅速鎮(zhèn)定下來,低聲喝道。
    宋楠臉色鐵青,怒喝道:“少給我戴大帽子,我這怒氣可不是沖著皇上,我知道這是朝堂之上皇上座前,若非如此,我這一腳踢的便不是這蒲團,而是你們的屁股?!?br/>
    “大膽?!?br/>
    “無禮?!?br/>
    “國公爺自重。”
    內(nèi)閣外廷諸人紛紛開口譴責,正德也皺了眉頭,雖然從情感上偏向宋楠,但他也認為宋楠的行為和言語實在太過了,有藐視朝堂藐視自己之意。
    “皇上看到?jīng)]?鎮(zhèn)國公太過失儀,這豈是朝廷重臣的行為舉止,傳出去這朝堂方寸之地還豈有半分的威嚴?臣請皇上下旨責罰其行為,有功要賞,有過必罰,方能賞罰分明,平息眾人之怒?!?br/>
    正德皺著眉頭看著宋楠道:“宋楠,你這是作甚?未免太失體統(tǒng)?!?br/>
    宋楠高聲道:“皇上若要責罰但憑圣裁,哪怕是奪了我這國公之職臣也無怨言,但臣今日要把話說個明白,臣受不得他人污蔑。”
    楊廷和冷笑道:“難道我等所言不是事實么?朝廷旨意下達之前你便和韃靼人達成和議,是否請示過朝廷?就算和朝廷之議不謀而合,朝廷的意思是借著這次機會讓韃靼人俯首稱臣,你卻白白的放過了這個機會,不是么?”
    宋楠哈哈大笑,狂態(tài)可掬,直笑的眼角淚光隱隱。
    楊廷和籠袖不動,靜靜道:“倒要請教本官所言有何好笑?!?br/>
    宋楠笑聲停歇,啐了一口道:“楊首輔干脆改姓趙算了?!?br/>
    楊廷和臉色鐵青道:”為何?“
    “因為那樣的話,我便能給楊首輔改個名字叫做趙括了,不……你比他還能紙上談兵,說了都是些云山霧罩的廢話?!?br/>
    “把話說清楚,我說的話如何是紙上談兵了?”
    “楊首輔,當初你去我府中請我?guī)П稣鞯臅r候,那可不是現(xiàn)在這幅樣子;既然楊首輔這般有韜略,當初為何不自己主動請纓帶兵征戰(zhàn)?”
    “笑話,帶兵打仗的事情若是我來做,要你們這些武官作甚?臣的職責是輔佐皇上梳理政務,制定國家方略,可不是帶兵打仗。”
    “說的好。你既自己承認對打仗的事情不精通,又如何知道這場仗會帶來什么,憑什么便能斷定韃靼人會俯首稱臣?我大明建國百余年來,你可去翻閱書籍查找,可曾有韃靼人臣服之先例?”
    楊廷和昂然道:“正因無先例,若本朝能做到如此創(chuàng)舉,正是能人所不能彪炳春秋之舉。”
    宋楠點頭笑道:“原來是想要青史留名,要青史留名的辦法有很多,譬如你現(xiàn)在脫了衣服在這大殿上裸奔一圈,保管此事會流芳千古,史書會記載著,某年某月某日,某朝內(nèi)閣首輔楊廷和裸奔于殿,這豈不輕松方便?干什么要那么麻煩?”
    群臣發(fā)出轟然竊笑之聲,侯爺們更是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連正德也覺得宋楠的這個提議很有意思,坐在龍座上掩口葫蘆。
    楊廷和雙目掃視殿上,頓時傳來一片掩飾的干咳聲,群臣竭力忍住笑,以咳嗽來調(diào)節(jié)臉上蕩漾的肌肉。
    “本官再次提醒你一句,你是大明朝重臣,更是貴為鎮(zhèn)國公,可不是市井屠狗殺豬之輩,信口開河丟的不是別人的臉,丟的是你自己的人。”楊廷和靜靜道。
    宋楠道:“許你信口開河便不許我信口開河么?你說朝廷決意要韃靼國此次臣服于我大明,敢問,這是皇上提出的意思,還是你楊廷和的意思?”
    楊廷和道:“這是廷議的結(jié)果?!?br/>
    宋楠道:“莫打馬虎眼,依我看,便是你楊廷和的一廂情愿?!?br/>
    楊廷和怒道:“是又如何?這難道不是一次契機么?”
    宋楠再次冷笑,冷冷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楊首輔該去親身經(jīng)歷這幾場戰(zhàn)斗的,特別是鹽池長城上這一戰(zhàn),你知道多少大明男兒血灑長城之上么?你知道韃子的進攻有多么兇猛么?長城上下,我大明男兒的尸骨堆積如山,流出的血液淹沒腳背,戰(zhàn)后焚燒的尸體堆比小山還要高,你去看看那場景,你再來說話?!?br/>
    眾人聽得毛骨悚然,宋楠的聲音低沉,說的殿上眾臣脊背后涼嗖嗖的。
    楊廷和道:“我說了,本官不是打仗的,這些大明男兒都是為了大明而死,死的光榮,死的其所,朝廷會厚恤他們。他們是大明的兵士,理應為了皇上盡忠。別說是他們,便是你我死于戰(zhàn)場之上,那也不足為奇。”
    宋楠冷笑道:“說的好霸氣好冠冕,但卻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固然是為了皇上盡忠,為了大明捐軀,死得其所。但你知道他們?yōu)楹螘柢|么?那是因為韃子的兇狠和狡詐。我算準了韃子的進軍路線,一路追殺圍剿,韃子只剩下萬余兵馬的情形下,他們的選擇不是投降,而是通知境內(nèi)兵馬協(xié)同突圍,意圖突破長城隘口。長城上的那一戰(zhàn)正是因此而發(fā)生的?!?br/>
    宋楠低頭沉思半晌,續(xù)道:“皇上,諸位大人,韃子遠非我們所想的那樣氣數(shù)已盡,他們有著不遜于我大明的斗志。一條狗或許可以馴養(yǎng),一條狼卻決計不可馴養(yǎng),因為它的狼性,他們會時時露出獠牙來,趁我們不備便會咬上一口。若非親身經(jīng)歷過和韃子的殊死大戰(zhàn),你們描繪的什么逼迫韃子臣服我朝的美好愿景我或許會贊成。但經(jīng)歷了這一切之后,我只能說這一切都是癡心妄想,韃子不會臣服,他們是狼,他們天生就是咬人的?!?br/>
    宋楠的聲音清澈而明亮,在大殿中回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正德君臣百余人的耳中,群臣默然不語,皺眉沉思不已。i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