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九章 披風(fēng)貴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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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鐩倒沒有意料之中的那么驚訝,劉七和趙鐩在宋楠手里也吃了幾次虧,新安縣一戰(zhàn),本勢在必得,卻被突然冒出來守城的錦衣衛(wèi)旗校迎頭痛擊,不得不退守安肅,最終一路狂奔躲進這大山之中,可說今日茹毛飲血藏匿于此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便是拜眼前此人所賜。
    趙鐩上上下下打量著宋楠,眼光落到宋楠腰間插著的兩柄火器上,冷冷道:“你便是宋楠?你腰間那火器便是在新安重創(chuàng)我義軍的火器么?”
    宋楠拔出火銃,瀟灑的在手上轉(zhuǎn)了一圈道:“算你識貨,這是我宋家獨門火器名曰‘宋夫人’,乃是我的愛妾所制,這便是這名字的由來。”
    趙鐩冷笑道:“老子可沒興趣聽你說這些,你以為憑著火器便可制住我么?我若是你,便不會進山中來,此刻帶著官兵滾出大山倒也不晚,否則這里便是你們的葬身之處?!?br/>
    宋楠笑道:“趙大將軍,莫往zi的臉上貼金了,該束手就擒的是你才是,本都督會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或許你還有活命之望?!?br/>
    趙鐩仰天大笑,伸手抄腰間鋼刀入手,道:“既如此,便怪不得我了,在你的手下到來之前,我要割了你的naodai,誰叫你不識抬舉?!?br/>
    宋楠笑道:“那還廢什么話,來吧。”
    趙鐩冷哼一聲,右手拖著鋼刀一步步朝宋楠走來,刀尖在雪地上畫出一道深溝,發(fā)出刺拉拉的響聲,宋楠搭住扳機,將火銃對準趙鐩,趙鐩夷然不懼,依舊一步步的靠近。
    “轟!”宋楠扣動扳機,打出一槍。
    相聚二十步,鐵蛋子覆蓋的面積臉盆大小,宋楠刻意的沒對準要害轟擊,因為他還需要活捉趙鐩,從趙鐩口中逼問出去往賊兵軍營的路上的暗哨位置,一一加以清除,給后續(xù)官兵大隊掃清障礙。這一槍要是瞄著趙鐩的下身,只希望能打廢其雙腿便成。
    然而,槍聲響起的那一剎那,趙鐩的腿上如安裝了彈簧一般噌地躍在空中,如一只大鳥一般縱躍而出,直撲宋楠的面門;躍起之處的地面被宋楠這一槍轟的雪浪翻滾,銅盆大小的地面上被掀出一個大坑來,周圍的積雪變得焦黃,黑煙蒸騰而起。
    “早說了火器沒用的,小子,你死定了?!壁w鐩口中怪笑,手中鋼刀凌空斬來。
    宋楠能感覺到一股凌厲之風(fēng)撲面,他的處境其實并不糟糕,火銃中還有一發(fā)霰彈,只需勾下扳機,對著空中的趙鐩扣動扳機便可,但宋楠沒有這么做,因為趙鐩在空中身子蜷縮,這一槍無法選擇非要害之處,萬一一槍轟死了趙鐩,計劃好的yiqie還是要泡湯。
    電光石火的一瞬,宋楠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身子橫移的同時,火銃入腰間皮套、寒光一閃腰間繡春刀已經(jīng)握于手中,幾個動作一氣呵成瀟灑之極。
    “不用火器也能治你,我聽說你們這幫賊首都是文安縣有名的練家子,個個身手不俗,想必你對zi的武藝很有自信,今日遂了你的愿?!彼伍谥幸贿呎f話,手上不停,刀光閃動,瞬間朝貼過來的趙鐩砍出兩刀。
    ‘當(dāng)當(dāng)’兩聲爆響,趙鐩用鋼刀架住了宋楠的兩刀,但鋼刀上明顯被砍出了兩個缺口。
    宋楠笑道:“你定要說我是仗著兵刃鋒利了,不過沒辦法,你是賊,我是官,我的繡春刀比你的兵刃好,這便是你我之間的區(qū)別?!?br/>
    趙鐩反手砍出一刀,怒罵道:“老子可沒說?!?br/>
    宋楠在趙鐩的兵刃上再添一個豁口笑道:“你心里說了?!?br/>
    趙鐩氣的肺都要炸了,本來宋楠會武技,而且還武技不俗便已經(jīng)出乎了趙鐩的意外,他本以為這個二十來歲便率軍的少年將軍必是某個貴胄之家的紈绔,卻沒料到手底下這么硬;再加上兵刃不敵,又被這家伙口頭奚落,更是心頭暴躁。
    趙鐩一旦暴走,便盡顯趙瘋子的本色,既然兩刀相交zi的兵刃會留下豁口,遲早不能在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砍我我便讓你砍,但我也要砍你一刀,兵刃互不相碰,來個搏命的打法。
    宋楠一刀砍下,趙鐩不避不讓,揮刀橫削宋楠腰間,宋楠嚇了一跳,立刻明白了趙鐩的用意,繡春刀半途轉(zhuǎn)向前去格擋,趙鐩占得先機,得理不饒人,在宋楠繡春刀招架之前,鋼刀也突然轉(zhuǎn)向,斜向上劈向宋楠的肩頸。宋楠再次格擋,趙鐩再轉(zhuǎn)向攻擊繡春刀格擋不及之處,幾下子一折騰,宋楠頓時落入下風(fēng)。
    五六回合之后,宋楠不得已斜刺里躍了出去,躲開橫掃而至的一刀,就聽見‘刺啦啦’一聲裂帛之聲響起,一朵紅云落于雪地之上,宋楠覺得身后一輕,回首看時,身上披著的紅色雪披只剩下半截,另外的半截已經(jīng)被趙鐩這橫掃的一刀割斷,覆蓋在雪地上。
    宋楠臉上變色,趙鐩獰笑著合身撲上,宋楠終于怒了,這家伙欺負zi不敢拼命,zi也確實不愿與他換命,卻被他抓住命門了;就像當(dāng)初在蔚州對付王旦一樣,身份尊貴著大多愛惜zi的性命,怎愿意同亡命之徒換命,不知從何時起,宋楠也完成了身份的轉(zhuǎn)變,從亡命之徒變成了惜命之人了。
    無暇讓宋楠多想,趙鐩揮刀橫掃過來,宋楠爆出一聲大喝,身子微側(cè),手中繡春刀斜下劈出,竟然也不去格擋趙鐩這一刀。趙鐩明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憑著zi這一刀,有碎石裂巖之力,宋楠這是在找死了,就算宋楠砍中zi的大腿,zi的命還在,宋楠怕是成了兩截了。
    趙鐩抿嘴悶哼,本來留著幾分氣力打算待宋楠格擋之時變招,此刻更是不留后手,全力砍去;宋楠打起十二分精神,鋼刀及身的一剎那,一股大力透體而入,電光石火間,宋楠腳尖一撐地,借著趙鐩的一刀之力身子斜向躍出,手中的繡春刀輕輕一劃,便將趙鐩的膝蓋之下畫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溝。
    于此同時,宋楠悶哼一聲,身子如一只斷線的紙鳶飛撲出丈許之外,在雪地上連滾數(shù)匝,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趙鐩腿上鮮血狂涌,以刀杵地,趕緊低頭去檢查傷口,見傷口處血流加速,一抬眼看見地上的半截披風(fēng),趕忙俯身抓起,要拿來包扎傷口。
    猛然間,身前傳來咳嗽聲:“咳咳……你這個狗賊……咳!你可知道我這披風(fēng)多么珍貴么?”
    趙鐩愕然抬頭,只見宋楠已經(jīng)爬起身來,提著滴血的繡春刀佝僂著身子邊咳嗽邊走來。趙鐩見鬼般的張大嘴巴,這小子怎么可能還能爬起身來,雖知道宋楠關(guān)鍵時候的一躍是卸力,zi那一刀確實沒有砍實,但即便如此,宋楠也不可能再站起來,不死也是重傷。
    宋楠一手撫著側(cè)面的肋骨,咳嗽著慢慢走近,身側(cè)的肋骨隱隱作痛,全身的盔甲,外加里邊的熊皮甲,再加上里邊的幾層衣衫,外加上及時的卸力,都還是讓zi差點斷了肋骨,可見趙鐩這廝發(fā)起瘋來的蠻力有多么強橫;宋楠估摸著,就算肋骨不斷,身側(cè)也必然烏青郁結(jié)一大片了。
    “你知道,這披風(fēng)有多珍貴么?”宋楠舉起了繡春刀。
    “這材料是西北牦牛絨你知道么?”
    “取的是牦牛胸腹長毛下的那一層內(nèi)絨,你知道有多么珍貴么?”
    “大價錢請了京城織錦大家黃道婆花了十五天才織就你知道么?”
    “用的是宮中染造坊的御用染料蒸煮著色,一共二十九道染色工序,有多復(fù)雜你知道么?”
    “我的夫人英國公府的淑儀郡主熬了十幾天夜替我繡上了我喜歡的花色你知道么?”
    “有多輕便多保暖,你知道么?你就這么一刀給小爺砍成了兩截?你知道我有多么惱火么?”
    宋楠喘著氣一連串的發(fā)問,每問一句,手中繡春刀便重重的砍下一刀。趙鐩無奈,只得一刀刀強行招架,每一刀招架便在刀口上多一道豁口,六七刀砍下,趙鐩手中的鋼刀已經(jīng)成了一把手鋸了。
    趙鐩終于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鋼刀一丟,閉目待死。
    宋楠兀自不解氣,橫過刀刃來啪啪兩聲在趙鐩的嘴巴上扇了兩下,趙鐩頓時牙松齒危,嘴巴里噴出血來。
    宋楠喘著氣彎腰撿起半幅披風(fēng),心疼的看了半天,珍而重之的疊好,塞入腰間。
    上方嘈雜之聲傳來,山坡下的巖石后,解決了戰(zhàn)斗的王勇帶著十幾名親衛(wèi)正飛奔而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