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進(jìn)入包間后——
洛櫻發(fā)現(xiàn)并沒有她想象中的糜亂,除了酒氣和煙味有些濃重外,完全沒有出現(xiàn)什么少兒不宜的畫面。
就是挺正常的幾個大男孩圍在一堆喝酒玩牌嬉鬧而已。
那群人攏共有五六個,高矮胖瘦皆有,她一個都不認(rèn)識。
宛尤耐心地把里面的人一一給她介紹個遍,洛櫻還是沒記住他們的名字。
只知道剛剛那個喝醉酒現(xiàn)在正被關(guān)在洗手間的錫紙燙,綽號叫“黃毛”。
戴厚厚眼鏡皮膚白得有些病態(tài)的大男孩兒叫“蛋蛋”。
還有一個個頭高挑剃著平頭,看起來特別不好對付的男生叫“獸獸”......
宛尤拉著洛櫻走進(jìn)去,把包往沙發(fā)上一放,隨手開了瓶果汁給她喝。
洛櫻纖細(xì)手指握住易拉罐的瓶身,嗦了幾口,看著眼前五彩光束變幻、歌舞鬧騰吃喝玩樂的畫面,眨了眨眼,過了幾分鐘,還有點難以適應(yīng)。
幸好,NG戰(zhàn)隊的成員既厚臉皮又自來熟,蛋蛋眼冒金光地打量完跟在灰兔身后穿著寬大帽衫的小女孩兒后,推了推眼鏡,臉蛋一紅,支支吾吾地問:“呃......我......你......”
“干嘛呢?磕磕巴巴的,說句話而已,能不能爺們一點?”翹著二郎腿的獸獸踢了他一腳,不客氣拆穿,瞇眼調(diào)笑。
“去去去!”
蛋蛋乜他一眼,回過頭繼續(xù)沖洛櫻說:
“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總感覺你有點眼熟,又沒想起來。”他撓了撓頭,“帽衫妹妹,你會玩什么?”
洛櫻像個突然竄進(jìn)包間的小寶藏,包間內(nèi)所有人都在看著她,甚至有幾個坐角落的男生,也好奇扭頭,側(cè)首偷偷打量她。
洛櫻不太習(xí)慣這么集聚的視線,有點不舒服。
她咳嗽了兩聲,如實答:“大話骰,狼人殺,天黑請閉眼,俄羅斯轉(zhuǎn)盤......?都只會一點點......吧......?”
蛋蛋哈哈笑了兩聲:“沒事,會就行,會就行。我們可以一樣一樣來,你不著急回家吧?”
家......
洛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干脆地說:“不急。”
太早回去,反而有點尷尬。
獸獸拿來骰子,一一分好,圍成一圈,光速開盤。
“先玩骰子吧。”
洛櫻以為,玩游戲就是隨便玩玩而已,并且她們是女孩子,肯定會讓女生的。
沒想到,這群男的,腦子跟裝了鐵絲似的,比鋼鐵還直,根本就沒有“讓女生”這種概念。
不僅玩得很激進(jìn),還賭錢。
“大話骰”想要贏唯一的辦法就是會說慌,瞞天過海,而且敢報數(shù)。
洛櫻不怎么會說謊,游戲落了下風(fēng)。
帶來的錢都快輸光了。
就在她盯著獸獸和蛋蛋桌上那一大沓人民幣,想著如何翻盤之際,“吱呀”一聲,身后包間的門開了,很快又關(guān)上。
似乎走進(jìn)來一個人。
坐洛櫻對面的獸獸咬著根沒點燃的煙,抬頭,慣性喊了聲:“老大。”
蛋蛋側(cè)了側(cè)頭,瞟了一眼:“呦,老大被金主爸爸放出來玩了?話說老大這次代言費(fèi)多少錢啊?”
獸獸嘖了一聲:“欸欸欸,到你了。瞎逼逼啥呢?老大的代言費(fèi)你酸得起嗎?”
“我就問一下,能怎么滴了?”
這邊兒,這倆人吵得沒完沒了。
身后男人默不作聲,連一句話都懶得開口,走進(jìn)包間,把煙叼進(jìn)嘴里,打火機(jī)啪一聲打亮,剛想點煙。
注意到包間有女生。
放下了手。
洛櫻整個人沉浸在游戲局里,絲毫沒回頭看一眼剛剛走進(jìn)來的到底是個什么人。
只聽見很輕微的動靜響起,那人拖了張椅子過來,在她身后坐下。
男人眸色暗沉,長腿交疊。
自然而然地伸出長臂,手指擦著她的肩膀躍到桌面,試圖從桌面上那幾瓶沒開封的易拉罐啤酒中抽走一瓶。
可包間光線昏暗,男人沒怎么看清,手指一偏,直接就把洛櫻跟前喝剩一半的果汁飲料拎了過去。
無意識的一個動作。
......他拎在手里,晃了晃。
“......”
“......”
兩人皆是一愣。
噗。
洛櫻咬唇偷笑,不用看也能猜到身后那人此時此刻尷尬的表情。
也不知道要不要轉(zhuǎn)個身,打個招呼知會他一句,或者給他個臺階下?
洛櫻在心底組織了一下語言,正不知道如何開口......
獸獸敲了敲桌面,笑瞇瞇提醒:“帽衫妹妹,到你了。小心一點哦,不然哥哥老贏你的錢也不好意思,要不下一盤就別玩這個了。玩?zhèn)€你擅長的?”
洛櫻眨了眨眼,回過神,先繼續(xù)玩游戲。
她剛說出自己隨意編造的點數(shù),便聽見身后男人輕嗤了一聲。
視線直勾勾朝桌上最高的人盯去,聲音泛著一股清冷:“賭錢?”
他的聲音不大,但勝在辨識度很高。聲線懶懶,嗓音低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壓得場上那幾個男孩兒不敢動了。
“嗯。”蛋蛋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平時他們也這么玩。
“啊?”獸獸摸了把平頭,一時沒晃過神來,“不能吧,哥。你也想玩?你一來我們內(nèi).褲都要輸沒了。”
沈之洲站起身,挑了挑眉,看向他桌面的現(xiàn)金,明知故問:“不挺多的嗎?來吧,一個都別想逃。我不來,我替她玩。”
“操。”蛋蛋不樂意了,“這跟你玩有啥區(qū)別啊?你這不是抹殺我們帽衫妹妹玩游戲的樂趣嗎?”
“帽衫妹妹......?”男人的聲音愈發(fā)冷淡,眉眼輕掃洛櫻,把拿錯的那瓶果汁重新放回桌面。
......
怎么莫名其妙又開撕了???
洛櫻一臉迷茫,甚至有點兒郁悶。
作為這次吵架的導(dǎo)火線,她正思考著要不要站起身舉個手插個嘴,做個和事佬什么的。
但她很慫,沒膽。
過了一瞬,洛櫻扭頭,朝背后聲源處看了一眼,佯裝不經(jīng)意般,向上望去——
正巧,與他隱晦不明的視線在空氣中擦過。倏地,仿佛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因子在空氣中迸裂,火光四射。
驚得她回不過神來。
下一秒,直接愣愣地定在了那兒。
眼睫顫動,身子僵了似的。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有緣分的事情,下午還用煙燙過她手的男人,此刻就出現(xiàn)在她的背后。
相隔不過幾厘米,連他身上熟悉的煙草味都能清晰聞到。
洛櫻舔了舔唇,臉兀地變得滾燙,不敢再看他,將視線從男人下巴處劃開,吵架還在繼續(xù)......
蛋蛋做著最后的掙扎:“老大,別了吧。我們認(rèn)栽了行么?你玩游戲,那手法實在是太臟了,你這不欺負(fù)人呢嘛?”
男人揉了把頭發(fā),眉頭輕挑,把椅子往桌邊拉近了點兒,還沖隔壁的女孩兒說:“給我點兒位,嗯?”
洛櫻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找了個免費(fèi)的代練:“???”
剛一挪位,游戲就開盤了。
一盤盤游戲下來,周圍盡是哀嚎——
“我的媽呀,老大這慌撒得太他媽.的無敵了。絲毫分不清是真話還是假話,以為他在撒謊吧,這他媽又是真的,以為他良心發(fā)現(xiàn)說真話了,又他媽被耍了。”
“別在那他媽他媽.的了,就你有嘴叭叭。能不能玩游戲認(rèn)真點?”
“搞笑,你不也輸了很多錢嗎?就會說我,你咋不上天呢?”
“你們倆能別吵了嗎?吵得我腦殼疼。難怪網(wǎng)友說你們搞基。”
“蛋兒,你真基了。”
獸獸笑笑不說話。
蛋蛋一個空易拉罐瓶扔過去:“......操.你媽.的!”
灰兔是富家女出身,一個包就好幾萬,根本不care這些閑錢。
聽著這些人邊玩游戲邊拌嘴,笑得前翻后仰。
唯有洛櫻一頭霧水看著身旁的男人給她贏錢,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只能乖乖地又開了一瓶果汁安安靜靜待在他的身側(cè),小口小口嗦著,默默圍觀蛋蛋和獸獸口中稱之為“臟”的游戲騙錢手法。
最后,連灰兔也輸?shù)煤軣o奈。
掃了眼分外出挑的男人,撐著腦袋,嘀咕了句:“P神,你也太狠了吧。”
洛櫻精準(zhǔn)地捕捉到了前面的稱呼,小聲重復(fù)了一遍:“P神......?難......難道......是Pluto......?”
洛櫻說話的聲音極小,本以為他不會聽見。
熟料,幾秒后,男人停下手中搖骰子的動作,表情漫不經(jīng)心又閑散,身子往下壓了壓,側(cè)頭對上她的眼,拖長尾音,輕輕的一個單音節(jié)從喉骨中溢出。
“嗯?”
“......”
洛櫻整個人怔在那兒,她嚇了一跳,咬著易拉罐果汁瓶的瓶口,極細(xì)地磨了磨牙,為了掩飾尷尬,眨巴了眼,提醒他:“到你了。”
沈之洲聞言歪了嘴角,還沒笑出聲,把身子往后一仰,桌面上的現(xiàn)金還給灰兔一點。
拎出手機(jī),隨口道:“不玩了。”
“......”
虧得死慘的獸獸和蛋蛋松了口氣,盯著一身閑散的某人,眼神仿佛要把他戳穿,在心里天人交戰(zhàn)了一番,為了錢,還是決定拉下面子求一次情,哪怕跪在地上也行啊。
“那個......那個老大......”
男人沒抬頭,獨自倚著椅背看手機(jī),一聲不吭。
“老大,其實吧,我們賭錢不過是圖個新鮮刺激而已。我們并沒有要來真的,散局的時候我們會把錢一一還回去的,誰知道我們玩了一半,你就來了。”蛋蛋推了推眼鏡,覺得自己的解釋很無力,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所以,那個......錢......我們能不能拿回去啊?老大?”
獸獸伸出去的手指已經(jīng)戳到了人民幣的邊角,眼看就要得手了。
沈之洲稍一抬頭,單手支著腦袋,瞇著眼,陰測測道:“當(dāng)然可以。”
獸獸雙眼發(fā)亮,把錢攥在手中,絲毫不想撒手。
須臾——
“回去后,微信或者支付寶轉(zhuǎn)賬給我。”
“......”什......什么!?
倆人欲哭無淚。
這邊,沈之洲已經(jīng)手指快速地在手機(jī)上輕點,打開了美團(tuán),隨便一掃,看中一個還算不錯的蛋糕店,手機(jī)屏幕轉(zhuǎn)向帽衫女孩兒,垂眸瞥了眼她細(xì)細(xì)白白的腿,慢悠悠道:
“贏的錢是你的,現(xiàn)在這個點兒也沒什么店開門。隨便選個蛋糕,讓人送過來吃,嗯?還是說不喜歡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