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章
年輕時溫母也是唯物主義者,可是隨著年紀漸長,碰上許多難以用科學解釋的事情,便日漸迷信了起來,隔三差五會去請個算命先生來批批拜拜,家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遵照風水師的指示去擺。
那天她見小桃時便頗為震驚,回去后將事情前前后后同溫父說了許多遍,直道那個小女孩精靈古怪。
溫父卻不肯相信,對溫少軒斥責道:“胡說八道什么,虧你讀過那么多書,還在國外留過學,編這種幼稚的謊話想要騙誰?”
溫少軒道:“你不相信我沒關系,但你不能不相信媽媽吧?她是親眼見過小桃的。”
溫母嚅喋道:“她現在人已經走了,我怎么知道你話語真假?”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良辰眼界大開,溫少軒竟然從口袋時去房間拿了個透明袋出來,“這里面是我跟小桃的dna報告,還有取樣剩下的頭發(fā),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自己帶著它再去檢測一下。”
dna報告……他什么時候拿到的這個?良辰比溫母更好奇,準備去摸卻被溫母搶先一步抽走。
她看過后遞給溫父,溫父掃了一眼青著臉道:“這太荒謬了,我不相信!”
溫少軒攤手,“事實擺在這里,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溫母拉住溫父,同溫少軒使個眼神,“你們去房間,我跟你爸單獨談談。”
良辰被溫少軒拉到房間后,好奇道:“你那個dna報告是什么時候拿到的?”
溫少軒道:“小桃走后,我在襯衫上發(fā)現一根小黃毛,覺得以后或許會用得著所以收起來了。”
“如果伯父伯母還不同意我們怎么辦?”
“那你就先跟我沒名沒份的過吧,等再過兩個月你肚子大起來,他們自然就跟著妥協(xié)了。”
“你現在好像越來越陰險了,什么事都能算計到。”
“下次請用睿智兩個字形容我。”
兩人在房間斗了會兒嘴,溫母在外面敲門,命令道:“你們兩個可以出來了。”
良辰好像小媳婦一樣跟在溫少軒身后,溫少軒俊朗的眉眼中也有著往日不常見的溫柔,兩人站在一起準備迎接兇猛的暴風雨。
溫母心中暗自嘆息,“你們要結婚,也不是不可以。”
良辰聽她話中似有退讓之意,心中便是一喜,“謝謝伯母。”
溫母卻蹙眉,“別急著謝我,咱們先把丑話說在先前,第一你們不設能酒席宴客,更不許對媒體透露半點消息,第二良辰必須辭職,在家做職主婦。”
溫少軒立刻回道:“您這要求太過份了吧?”
溫母板著臉道:“嫌過份你們就不要結婚。”
她這么做無非是怕良辰的事傳出去丟了溫家臉面,自己兒子的脾性她是很清楚,長這么大也沒見過他將哪個女人放在心上,可是看他現在這幅模樣,分明是陷入了情網。
戀愛的人通常是不理智的,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兒子發(fā)生什么不愉快的爭執(zhí),所以低調是最保險的做法,即使以后他們兩個婚后不和,也能將外界傷害值降到最低。
良辰輕輕反握了溫少軒的大手,小聲道:“沒關系,我可以接受伯母的要求。”
溫母又板著臉道:“還有,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們坦誠的情況之下,如果明年孩子沒有出生,你們就要立刻離婚。”
見溫少軒面色微慍還欲開口,良辰便朝他搖搖頭,用眼神制止他再說下去。
他眼眸迅速變化了起來,最后沉寂成一潭死水,攬住良辰道:“我們出去吃飯。”
良辰被他用力攬住,只好狼狽的沖溫母點頭,“伯父伯母再見。”
“給我站住!”溫母憤怒的叫住溫少軒,“你這是跟父母相處的態(tài)度嗎?我們坐飛機從國外趕回來,連口水都沒顧上喝,你連問都不問一句就這么擱下我們走了?”
溫少軒腳步頓了下,語氣生硬道:“不然還要怎樣,你們要留下來喝喜酒嗎?抱歉我們不擺酒席宴客。”
溫母氣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指著已經關上的房門痛心疾首道:“這孩子小時候那么聽話,現在怎么變成這個樣子?”
她現在難過,卻不知溫少軒今日冷淡全是他們一手所造成的。
年輕時這對父母重心都放在事業(yè)上,完全沒有時間理會溫少軒,在良辰未出現之前,只是幫她找了個保姆照顧著日常起居。
幼兒園接送也是由司機專門負責,在其它小朋友享受父母寵愛的時候,溫少軒卻是一個人坐在客廳發(fā)呆沉默。
再加上五歲時又經歷了綁架事件,在最絕望無助的時候救他的不是父母而是良辰,待他年紀稍長些,溫父母更是放心的將他全全托付給良辰,除非因公事回國,否則平日想見上一面都難。
小時候溫少軒或許是介意的,成年后便無所謂了,平日只對他們保留了基本的禮貌,并無半點親昵溫暖。
溫父也是個冷淡的人,對他的反應倒不是很意外,柔聲安慰了溫母幾句,坐著等了半天,始終不見溫少軒和良辰回來。
海外營業(yè)又打電話過來報告,客人幾批大訂單連續(xù)被查出重金屬超標,貨物全都卡在海關,需要他們至急處理。
兩人權衡再三,最終結伴離去。
兒子結婚雖然是大事,可如果這樁婚姻不是他們所贊同的,勉強留下來也沒什么意思,索性眼不見心煩。
在接到電話時,溫少軒正攜良辰在珠寶店購買手飾,知道父母離開也沒什么特別表情,平淡道了聲祝福便掛了。
良辰趴在柜臺上,“我想要黃金戒指……”
那種橙潢色閃亮亮的金子才是她理想的成親飾品,而鉆石和鉑金美則美矣,卻不太符合她的審美和價值觀。
柜臺小姐無意識抽了下嘴角,試圖想要矯正她的想法,“兩位是要結婚吧,現在黃金飾品在年輕人群中已經不流行了,全都是鉑金鉆戒……”
良辰猶豫了會兒,轉臉對溫少軒道:“我還是想要金的。”
溫少軒嘴角揚起一道淺弧,“那就要金的吧,麻煩給我們推薦一些金飾。”
柜臺小姐無耐,思考半天終于從最下面取出一個盒子,里面置著項鏈、手鐲、耳環(huán),戒指一整套金飾,花紋和樣式都是復古的鳳紋詳云,拿起來沉甸甸的,成色卻極漂亮,良辰很是喜歡。
良辰美滋滋的將手鐲套在腕上,在溫少軒臉前晃兩下,“好看不好看?”
溫少軒將她臉頰垂下來的兩縷頭發(fā)攏到耳后,輕聲道:“好看。”
良辰漂亮的杏眼便彎起來,像兩鉤皎潔新月,“多少錢?”
柜臺小姐道:“兩萬三。”
良辰掏出自己的銀行卡,“麻煩幫我結賬。”
溫少軒貼在她耳邊不解道:“為什么要自己花錢?”
“嫁妝要自己置辦,不能用男方錢,不然將來會把你的錢全部花光的。”
她說的很認真,無論是粉紅的嘴唇還是俏皮的樣子,都有種讓溫少軒一親芳澤的沖動。
兩人買了金飾回去,走到一半時溫少軒突然提議道:“不如今天順便把結婚證領了吧!”
“我沒帶身份證啊。”
“我?guī)Я恕!?br/>
“真的嗎?”良辰還以為他是在玩玩笑,可是等他將袋子從車座后面取出來后,她再次為他的心思所折服,“你為什么會隨身帶著證件?”
不止是他自己的,居然連良辰的也帶了!
溫少軒笑而不語,他才不會說自己是擔心父母有極端的行為才備下這不時之需……
警察是個剃小平頭的青年,登記前還笑瞇瞇的充當神父角色,“安良辰小姐,你愿意嫁給溫少軒么?”
在攝像頭面前良辰無故一陣緊張,幾次張嘴都沒有發(fā)出聲音,直到溫少軒捏了下她的手指,才磕磕巴巴開口道:“我愿意。”
“溫少軒先生,你愿意娶安良辰為妻么?”
“我愿意。”溫少軒干脆利索道。
說完話兩人不由自主對視了下,眼中均涌動著溫柔和喜悅。
短短幾分鐘,兩人便拿到了紅本本,良辰覺得很不可思議,“我們這樣就算結婚了么?我怎么感覺像做夢一樣……現代社會真好,兩個人愿意就可以成親。在過去,父母或者媒人一個不同意,就可以隨便棒打鴛鴦,而且還不能輕易離異,女人被休掉是很可憐的事。”
溫少軒道:“大喜的日子不要提那些不吉利的話題。”
良辰點頭,小聲道:“那我從現在起是不是就可以叫你老公了?”
溫少軒捏了捏她下巴,“先叫一聲讓我聽聽。”
她聲音悅耳動聽,如果拖長了尾音跟自己撒嬌一定能能迷死人。
“等回家再說,”良辰有些害羞,轉過臉看到兩三對熱戀的男女經過,自己也學著抱住溫少軒胳膊,“我們這樣走路,你會不會覺得不舒服?”
溫少軒聲音微啞,“會。”
“咦,我看別的男人都很高興啊。”
溫少軒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吹氣,“你要是晚上這么主動,我也會很高興。”
良辰用手飛快掩住他的嘴,擔心這話被路人聽了去,溫少軒卻在她柔軟的手心舔了下。
“流氓!”
“男女授手不親,你現在也在對我耍流氓性騷擾。”
“溫少軒,你現在變的好壞哦。”
“不說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么……”
良辰最終沒有穿上夢想中的婚紗,因為拍照取景實在麻煩,根本不可能做到答應溫母的那種低調。
溫少軒安慰她,“等生了孩子再拍也一樣。”
良辰垂著眼皮郁悶,“那時我都成黃臉婆了,拍照肯定不漂亮。”
“你?黃臉婆?”溫少軒揚起眉毛,“你這是在暗諷我么?”
良辰恍然,“哦,我是不會老的……”
她那種天真無邪的樣子,很難讓溫少軒看出究竟是不是裝的。
除去年紀這一點,她好像跟普通的女孩子沒什么差別,看泡沫劇會紅眼睛,看喜劇電影會開心的笑,記憶中那個總是面無表情的良辰似乎越來越遠,她現在越來越快樂。
在精達辭職后,良辰安心做起家庭主婦,因為手機號碼曾經泄露給過季浩然,所以那張卡被溫少軒沒收了。
期間季浩然也找借口來過幾次,都被溫少軒有意無意的破壞,兩人別說是獨處,連開口對話的時間都沒有。
溫少軒總是像安慰貓咪一樣撫摸她,“你現在的最重要的事就是養(yǎng)胎,其它事全都拋掉不要再想。”
那種恨怎么可能拋的掉?良辰對此糾結了很久,不過事實卻是她越來越少想過去的事了。
婚前的承諾,溫少軒都做到了,他對她很好,即使在忙碌的上班時間,也會在中午休息時跟她視頻聊天。
她買了花布和毛線,自己動手給小桃做衣服,還捏著兩寸不到的小針繡了很多小鞋樣和肚兜,盡管這些東西很容易買到,可終歸不如做的合心意。
溫少軒買了孕婦健身操的光盤,為了鼓動良辰的積極性還會跟她一起做。
每次看到他虛撫根本就不存在的大肚子,良辰就笑得東倒西歪。
沒有血腥戰(zhàn)爭,沒有仇恨和孤獨,只有一個與楚軒判若兩人的溫少軒,還有沒出生就很不安份的孩子,漂泊許久的良辰終于體會到家這個字眼,心靈創(chuàng)傷溝豁也在被愛一點點的修復著。
新年到來時,良辰小腹已經有些微微浮起,孕婦總是怕冷,她小心翼翼穿起厚風衣,準備出門買兩雙居家棉靴。
門鈴毫無預兆的響了起來,她拉開門后,看到了一張酷似芭比娃娃般妝容精致的臉。
良辰記憶力一向不錯,雖然這位客人很多年不見,可是長相基本沒怎么變,如今反增加了一種優(yōu)雅纖細的女人味兒,看上去愈發(fā)楚楚可憐。
溫少軒第一個女朋友,也是唯一帶回家過的女朋友。
女人看著良辰同樣震驚,自己算是萬年童顏了,可是把現在跟過去的照片一比對,還是明顯看出歲月游走的痕跡,但是這個曾被溫少軒稱為阿姨的良辰,怎么還是這個樣子?
她臉似乎豐滿了些,卻并不顯胖,瑩白剔透的皮膚給人種珠圓玉潤的感覺,眼睛還是那么亮那么黑,光彩四溢。這對自己來說不是個好消息,即使對方是溫少軒,也很難保證長期相處不會對這樣漂亮的女人有異樣情愫。
在她心思變幻的時候,良辰已經反應過來,“你好,請進。”
如果是幾個月前的她,肯定會淡淡道:“溫少軒不在,你改天再來吧。”
現在不一樣了,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怎么能對客人失禮呢?雖然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主動找上門的女孩子……
洋娃娃露出標準八顆牙齒的微笑,站在門口禮貌的問候道:“阿姨好,請問少軒在家嗎?”
先叫阿姨,再叫她老公的名字不帶姓,一句話居然挑釁了她兩次,是可忍熟不可忍!
良辰立刻打消請她進門的念頭,“不好意思,我老公上班去了。”
洋娃娃怔了下,“我不是問叔叔,而是問少軒……”
叔叔?良辰彎起眼睛笑得天真可愛,拿出手機道:“稍等哦,我?guī)湍愦騻€電話問下。”
手指飛快撥了溫少軒的號碼,很快傳來了他輕松的調侃聲,“是想我了么?”
“不是,”良辰翹起嘴角,“家里來了個阿姨說要找你。”
比裝嫩,誰能嫩得過自己?哼哼,不對,她本來就嫩。
咔嚓咔嚓,洋娃娃幾乎能聽到自己面具碎裂的聲音,這可惡的老女人,居然反過來叫自己阿姨?!
“阿姨?”溫少軒有些困惑,“哪個阿姨?”
“你自己問她吧。”良辰把手機遞給洋娃娃,得意道:“我老公。”
洋娃娃顫抖著接過電話,卻聽到一個曾經很熟悉的聲音道:“請問是哪個阿姨?”
……溫!少!軒!
這女人……的老公怎么會是溫少軒?!
頂著良辰幸災樂禍的眼光,洋娃娃清清嗓子,“少軒,是我,李小曼。”
溫少軒沉默了片*刻,才繃起臉道:“不好意思,剛才是我跟老婆在開玩笑,請不要介意。”
叫李小曼阿姨……安良辰你當真做的出!問題是做也就做了,居然還拐帶自己也跟著一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