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旗人(三)
從雨石集團涉足汽車業(yè)開始,包括福特和雪佛蘭在內(nèi)的許多汽車公司便一直都在雨石集團的陰影下茍延殘喘著。直到最近一段時間,由于民眾對國貨的支持,再加上福特或是雪佛蘭等公司對‘流水裝配線’的研發(fā)也有了些自己的成果,所以形勢多多少少要比過去強上一點。
然而隨著雨石集團最新推出的雨滴a型車,福特等公司的門口再次門可羅雀,與之相對應的則是雨石集團那邊門庭若市的情形…
也是這一刻起,他們再次想起了曾經(jīng)在雨石陰影下茍活的恐懼…
而這一次福特他們算是徹底的沒有辦法了。過去的話,面對雨滴的價格優(yōu)勢,他們或多或少還可以通過降低售價的方式來競爭,但這次雨石集團的優(yōu)勢卻是全面的…
福特公司的總部內(nèi),公司的董事及各部門的管理們坐在圓桌的周圍不斷爭執(zhí)著。他們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明明公司的情況已經(jīng)好轉(zhuǎn),卻又突然被打回原形了?
尤其是那些董事,熬了這么長的時間,好不容易等到公司經(jīng)營改善,有了一點能分到紅利的期望,誰知道卻發(fā)生了這種事…
而坐在屬于自己的座位上,看著眼前爭吵成一團的十幾個人,福特卻忽然有了一種無力感…
為了能夠讓自己的理念實現(xiàn),這些年來福特一直都在努力著。在他的努力下,公司的情況也的確出現(xiàn)了很大改變。雖說汽車業(yè)內(nèi)的龍頭絕對是雨石,但至少在美國數(shù)不清的汽車公司當中,福特是僅次于雨石的存在――――――當然,在雨石集團的陰影之下,即便福特要比其他公司強一些,恐怕也不會強出太多來。
在經(jīng)過不斷的努力后,眼見福特終于有了一絲追趕雨石的希望,結果卻…
“難道………就真的只能認輸了嗎…”
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福特長長的嘆道。
在過去哪怕面對再怎么困難的境地。福特也沒有低頭過,但是這次…
面對雨石集團發(fā)起的一系列組合拳,不,這么說太夸張了些,因為雨石集團的這一系列動作根本就不是沖著他們來的,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福特才會更加有一種挫敗感。
如果一個拳擊手僅僅只是被對手鍛煉時所帶起的拳風擦到些就敗了――――――這個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痛苦的嗎…
事實上嚴紹和伊萊諾她們這么做,多少也有防范福特或雪佛蘭翻身的意思在里面。但實際上也只為了奠定雨石在汽車業(yè)的霸主地位,還真不是刻意針對他們的…
與此同時不只是福特發(fā)出了這樣的感慨,雪佛蘭等公司也是如此。一些規(guī)模較小的汽車公司甚至起了放棄的念頭。不過這些就與嚴紹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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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雨滴a的熱銷。至少在短時間內(nèi),雨石集團在汽車業(yè)的霸主地位恐怕是很難受到動搖了――――――當然,這是指在自由市場環(huán)境下,如果歐美市場紛紛祭起貿(mào)易保護的大旗。還真容易讓人頭疼。
不過至少在目前,自由貿(mào)易還是世界各國的主流,所以嚴紹還不必擔心這點。
事實上眼下嚴紹更關心的是國內(nèi)的事情…
“………剛剛探聽到的情報,北京城內(nèi)的旗人正在私下進行串聯(lián),想要在稍后一段時間游行抗議,迫使政府取消有關‘清室優(yōu)待條例’的相關事宜…”
手捧著一份資料,伍千秋站在嚴紹面前輕聲念道。
“參與進來的都有哪些人?”
“很多,具體的數(shù)字目前還不清楚,不過估計有兩三萬人…”
說到這里伍千秋微微皺了下眉。別看全北京有二三十萬旗人,實際上扣除掉老弱婦孺后剩下的青壯也沒多少了。兩三萬人絕對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而且鬧不好很有可能還會出大事…
“那些家伙還真是讓人不省心啊…”聽到伍千秋這么說,嚴紹也是長嘆了一聲。
他到不擔心會鬧出什么大亂子來,因為早在旗人開始串聯(lián)的時候。嚴紹和付修明他們就已經(jīng)開始著手準備。不要說只是兩三萬人,就算再多兩倍也沒有擔心的必要。
問題是眼下京津地區(qū)和其他幾個地區(qū)一樣都是75工程的重點地區(qū)之一,事情真要是鬧起來的話,嚴紹擔心工程會受到干擾…
另一方面,這種情況其實也是無法避免的,畢竟在旗人當中除了少數(shù)的王公貴族之外,絕大部分的普通旗人生計都很困難,取消‘清室優(yōu)待條例’也就等于是斷了他們的生計。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關鍵是這些旗人還很懶惰,全都是些只想這吃現(xiàn)成的家伙。想讓他們通過勞動來養(yǎng)家活口估計比殺了他們都困難。
事實上在最初的時候嚴紹也曾經(jīng)考慮過許多辦法,比如說給這些旗人安排一下工作,他當初會想著讓伊萊諾在京津地區(qū)開辦棉紡織廠,也有解決這些人生計的想法在里面。
一般來講,一萬枚紗錠大概需要1000余人才能開動起來(24小時三班倒),而雨石集團每個棉紡織廠通常都會有八萬枚紗錠,也就是說一家棉紡織廠至少需要8000多人,再加上其他一系列需要人的地方,全部加起來的話一個廠至少需要10000人――――――自然,棉紡織廠絕大部分情況下需要的都是女工,但是男工多多少少也是需要些的,畢竟你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交給女人來辦,一些體力工作是必須要由男性來做的。
而且女工多了也是種解決辦法,所謂的旗人問題簡單些講就是生計問題,只要解決了他們的生計,問題自然也跟著解決了。而讓女人也工作,不但可以提高女性的地位,同時也可以解決旗人家庭的生計問題…
何況除了棉紡織廠外,京津地區(qū)還有大量的基礎設施需要修,比如說公路、排水系統(tǒng)等等,眼下京津地區(qū)需要大量工人,基本上只要你有手有腳。就不用擔心工作的問題――――――苦是苦了點,但這個時代什么工作不苦?能吃飽飯就可以了…
然而鐵一般的事實證明,嚴紹還是把事情想的簡單了。
那些男性旗人就不說了,一個個譜大的很,愿意到工廠里做工的簡直就少的可憐,而愿意努力做工的雖說不是沒有,但也是鳳毛麟角。
剩下的幾乎都和大爺一樣,就那么站在旁邊啥也不干,只是等著工廠把工資發(fā)下來。
要知道現(xiàn)在可不是清廷還在的時候了,北方雖然不像南方那樣但對旗人也有很大不滿。現(xiàn)在沒對旗人進行清算已經(jīng)很不錯了。這幫家伙居然還敢擺出大爺?shù)臉幼映鰜怼o論是工廠方面亦或者是其他漢族工人都對他們十分不滿,最后也只能是請他們離開了…
而那些女工…
和這些大爺相比,旗人女性到是要強上許多,畢竟男主外女主內(nèi)。就算主外的死要面子,主內(nèi)的也要為家庭考慮一下――――――家里究竟還有多少油鹽醬醋,實在是沒有人比她們更清楚了。
然而在那些旗人大爺看來,讓自己的女人出去做工簡直就是丟人現(xiàn)眼,尤其是丟自己的臉面,強行把她們看鎖在家里,不讓她們出去做工。
于是在工廠里做工的女性就和愿意努力工作的旗人男性一樣,也是鳳毛麟角…
眼下這些旗人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鬧。鬧餉,把餉鬧出來。
過去前清亦或者是北洋政府的時候,由于兩者在財政上都很困難,所以很少有能把旗餉發(fā)全的時候,再加上這幫大爺平時都是大手大腳慣了的。不管內(nèi)里穿的多破爛,但外表總要穿的光鮮一些,到手的錢再多也很快就花出去,所以過的一直都很困苦…
但現(xiàn)在…
現(xiàn)在任誰都知道,眼下的國社政府可是相當?shù)母辉!Q句話說,過去一直都沒法發(fā)全的旗餉,在國社政府手里絕對稱不上是什么大事,甚至如果可能的話,國社政府還有可能會在原來旗餉的基礎上多給他們發(fā)些餉錢…
這種情況下突然把旗餉給他們斷了,他們怎么可能會容忍…
事實上現(xiàn)在還有不少的旗人正在做這‘把事情鬧大,國社政府就會提高餉錢’的美夢,自然,在這些人的背后也并非沒有人慫恿…
兩三萬的旗人,如果沒有人在背后慫恿支持的話,單憑旗人自己的能力,想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弄出這么多的人,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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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鐵良,善耆還有溥偉三人,另外還有其他一些王公貴族…”輕瞥了眼站在嚴紹身側的伍千秋,湯荔輕聲解釋道。
這件事情也的確是由特事局負責的,所以讓他在會議上解釋下也就成了很正常的事情――――――雖說卡特琳娜才是局長,但嚴紹可沒興趣讓自己的女人在眾人面前匯報工作………她只要在私底下向自己一個人匯報就可以了。
“事實上政府會取消‘清室優(yōu)待條例’的事情,最初也是那些王公貴族傳播出去的,這些旗人在私底下串聯(lián)也都有他們的幫助…”
“旗人王公嗎?”
“沒錯。”見會議上有人詢問,湯荔點頭道。“這次在背后支持的人主要有恭親王溥偉,另外還有善耆和鐵良等人,這些人本來是居住于天津或是青島的德國租界內(nèi)的,后來由于從政府內(nèi)得到了消息,便分別從各自的居住地秘密的來到北京,想要改變政府的想法…”說到這里,湯荔瞥了段祺瑞一眼。
旗人能知道這件事,主要還是因為北洋這邊和旗人的關系太密切了,很多事情都難以保密。
而注意到湯荔的目光,段祺瑞也有些赧顏。
不過這次會議的目的畢竟不是聲討北洋,所以只是瞥了眼段祺瑞,湯荔便繼續(xù)了剛才的話題。
“這些人在得知無法改變政府決定后,便秘密的派人把消息散布出去,并等到京津地區(qū)的旗人得知消息找上門求救的時候,暗示他們可以通過‘鬧餉’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其實就是在那些旗人懶漢找上門的時候,一些宗貴勸他們?nèi)フ曳莶钍吗B(yǎng)家糊口――――――自然,這個建議很快就被那些旗人給無視了。
而另一些呢?也就是溥偉和善耆這幫人,則是在背后暗示他們可以到國會那里甚至是嚴紹的宅邸前去…
此時的旗人。你要說他們懶那是肯定的,但要說他們?nèi)际谴镭浤堑轿幢亍V辽僭谄烊水斨羞€是有那么些個聰明人的,所以聽了他們的話后,這些旗人很快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而且他們也清楚,在擊敗了袁世凱后,國社政府在中國已經(jīng)是說一不二的地位了,零散的鬧一鬧肯定沒什么用,必須要來個大規(guī)模的才行,這也是他們會串聯(lián)的原因…
在聽完湯荔的敘述后,會議室內(nèi)很快就響起一陣嗡嗡聲。
不過嚴紹卻并沒有管這些。而是看著湯荔問道。
“有沒有日本人摻和在里面…”
這也是嚴紹最關心的一個問題。畢竟從最早的時候開始。似乎所有的事情幕后都有日本人的身影。再加上這是一個打擊國社政府威望的好機會,所以在多多少少了解一些這件事后,嚴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日本人參與其中了。
不只是嚴紹,聽到他的話。會議室內(nèi)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湯荔。
日本人…
這對在場的人來說絕對不是一個陌生的詞匯…
在清末民初的時候,由于甲午戰(zhàn)爭的失敗還有日俄戰(zhàn)爭的發(fā)生,使得許多國人都對日本有著很深的好感,當時中國一些知名人士基本上都有些日本好友。
但是隨著嚴紹的出現(xiàn),中日兩國之間的關系開始發(fā)生轉(zhuǎn)變。
尤其是先前一系列的刺殺活動,更是讓兩國的關系變得惡劣起來。
事實上1月前,黑龍會跑到湖北去慫恿黎元洪的事情,在座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原因也很簡單,暫且不提已經(jīng)遍布中國絕大部分地區(qū)的特事局。就如當初黎元洪猜測的一樣,在他的身邊的確已經(jīng)有不少人被嚴紹收買,甚至就連當初站在門外的幾個人里面也有兩個已經(jīng)是嚴紹的人了。
如果黎元洪真的敢和日本人合作的話,恐怕下一刻他就會淪為階下囚,因為湖北的軍隊將會如他所顧慮的那樣。在他的背后給他一刀。
而且在座的人也都清楚,日本人和旗人宗貴一直都有著很密切的聯(lián)系,說他們會介入這次的事情,在座的人基本上不會懷疑。
然而聽到嚴紹這么說,湯荔卻出人意料的搖了搖頭。
“沒有…”
“沒有?”聽到這個回答,嚴紹顯得有些吃驚,甚至就連手里握著的玻璃杯也差點掉在桌子上。
沒辦法,有惡心嚴紹的機會卻不上,這在嚴紹看來實在是太不符合日本人的設定了。
而聽到嚴紹的話,湯荔則是解釋道。
“我們在溥偉和善耆等人的身邊收買了不少人,但是從他們那里得到的匯報是,溥偉和善耆等人的確與日本人有接觸,但在這件事的背后的確沒有日本人呢的身影…”
其實這次的事情,旗人當中有許多都希望能得到日本人或是俄國人、英國人的支持,但是他們卻都碰了釘子。
日本人暫且不提,俄國人和英國人…
現(xiàn)在他們都在和國社政府進行這貿(mào)易,自然不愿在這個時候和國社政府翻臉。而且一個已經(jīng)敗亡的皇室和中國實質(zhì)上的統(tǒng)治者,無論是誰都知道該怎么選,至于當初的承諾?
誰要是相信,誰就是xx…
涉及到國家層面永遠是只有利益,承諾?能值幾分錢?
一戰(zhàn)?要知道為了這場戰(zhàn)爭雙方可是準備好久了,缺的只是一個開打的借口而已,即便德國當時沒有入侵比利時,戰(zhàn)爭也會爆發(fā)…
君不見二戰(zhàn)的時候,英法等國都退讓到什么地步了,就算是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英法還是玩了一個靜坐戰(zhàn)爭,全然忘記了當初對波蘭的承諾。
(英國的保證是泛泛的一般性的。但法國的保證卻是明確無誤的。1939年5月19日簽定的法波軍事協(xié)定對此曾有明文規(guī)定。該條約載明,法國方面將‘在總動員令下達后不出3天的時間內(nèi)逐步對有限目標發(fā)動攻勢’。條約還進一步規(guī)定,‘一旦德國以主力進攻波蘭,法國將從法國總動員開始后第15天起,以其主力部隊對德國發(fā)動攻勢’。)
至于日本人,日本人對中國的野心誰都清楚,當然,找他們幫忙絕對會是最有效的,但是現(xiàn)在國內(nèi)社會各界對日本的感官都轉(zhuǎn)向惡劣,這個時候找日本人幫忙絕對不是件明智的事情,弄不好甚至會成為國社政府收拾旗人的借口。
而日本人呢?對日本人旗人似乎也是一個很有用的棋子,但是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那就是每次他們拿一些棋子對付嚴紹的時候,結果都是相當悲劇的。
眼下的事情對旗人來說是件大事,但從大局來看卻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足以動搖國社政府的根基,既然如此,他們的決定便是不參與進來,避免旗人這顆棋子出現(xiàn)什么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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