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聞上說,這里有開往春天的地鐵,修在樓頂?shù)穆罚趺磁蓝寂啦煌甑钠潞拖奶焱蝗缙鋪淼挠辏覍@里的印象,好像……
“同學(xué)們,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新同學(xué),宋軒。”
宋軒安靜的站在講臺上,對比從前,內(nèi)心的緊張和忐忑依舊在,少了的只是一份期待。
他已經(jīng)換上了萬星中學(xué)的校服,承受著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目光,冷漠的、好奇的、探究的、玩味的……
書包斜挎在他的右肩,沉甸甸的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窗外正值酷暑,教室里的空調(diào)“呼呼”地吹著冷風(fēng),被遺忘在空調(diào)上的綠植無精打采地垂下藤蔓。冷氣從他面前肆無忌憚地刮過,讓他有一瞬間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冰窖,冷得只想打寒顫。
老師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他是第一天到我們學(xué)校來,對周邊的環(huán)境都不熟悉,你們喜歡經(jīng)常跑食堂的、經(jīng)常跑操場的,下來主動給人家介紹介紹,啊?”
“行——”
至于他們會不會真的像自己所說的那么熱情,就是另一回事了。
對于這個地方,他僅僅只是一個陌生的過客,也許還不等了解這里,他就已經(jīng)不在了。
“那邊有個空位,你先坐,有什么問題以后再說。”
陳老師語氣和藹地向他叮囑。
宋軒看著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向那個空蕩蕩的座位,心中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落。
教室里潔白輕薄的窗簾伴隨著窗外吹進(jìn)來的微風(fēng)舞動,有暗淡細(xì)碎的光影零星地撒在桌面上。
他頓了頓,又看向窗外,看見冷白的天空為這座城市染上了一層冷色調(diào)。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新聞上說,這里有開往春天的地鐵,修在樓頂?shù)穆罚趺磁蓝寂啦煌甑钠潞拖奶焱蝗缙鋪淼挠辏覍@里的印象,好像……”
“報告!”
宋軒下意識地轉(zhuǎn)過頭,目光越過整個教室的人望向門口。
是他!那個代表重慶歡迎他的少年!
一切仿佛都成為了慢動作,世界在那一刻變得異常安靜,他只能聽到自己若隱若現(xiàn)的心跳聲。
他看見他穿著潔白的校服,不羈的敞開校服外套的扣子,斜挎著吊帶式的書包,任由外套隨著他飛奔的動作擺動,書包背帶上的掛件上下跳躍,漆黑的眼睛看向他,仿佛帶著笑意,連同整個重慶的夏天,一起撞入他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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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響起后,宋軒只是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寫練習(xí)。
沒有人會像他們對老師許諾的那樣,帶他去逛食堂、逛操場。而他的性子本就安靜,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找別的同學(xué)。
教室里的人三三兩兩的聚著,在他斜后方的男生們勾肩搭背地圍在一起,用自以為他聽不見的音量議論著他。可宋軒大概還是能聽得懂重慶話。
“他好像是從廣東來滴。”
劉文的座位在后排,一個人懶散的靠在椅背上,還肆無忌憚地拿出藏在衣領(lǐng)下的耳機(jī)戴上,似乎根本不關(guān)心周圍的事。
天空似乎獨(dú)獨(dú)寵愛這里,明媚溫暖的陽光給少年鍍上了一層金邊。
“不曉得,但是感覺好驕滴。”
劉文的視線仍舊盯著手機(jī)屏幕,嘴巴卻微微撅起。
“他好白哦,怕是太陽都莫曬過。”
“你們說他從哪兒來的?”
他摘下一邊的耳機(jī),目光緊緊盯著前排的男生。
“搞一下。嘿!”
話音剛落,一個紙團(tuán)就擦著宋軒的手臂重重地砸在他面前攤開的課本上。
宋軒的心里突然間涌上一股無助與委屈,他不善與人相處,卻也知道接下來的場面肯定會無比難堪。
有寒冰在凍結(jié)他的心靈,扼住他的咽喉。
他不敢回頭,只有手中緊握的筆尖在微微顫動。
“啪”
緊接著一本書毫不留情地砸在了那個男生的背上。
那群男生有些惱怒地轉(zhuǎn)身,“是哪過?”
劉文還保持著剛才丟書時的動作,手臂懸在半空,漆黑的瞳仁冷冷地盯著他們,眼里有戾氣閃過。
跑進(jìn)教室的那一刻,他已然認(rèn)出了宋軒,自然從與他為數(shù)不多的對話中猜出了他性格內(nèi)斂。
這幾個人顯然不懷好意想要找麻煩,他想也沒想就抽出了一本書甩在那個人的背上。
“你干啥子?”
“我寫筆記,你把黑板擋完了。”
那幾個人回頭看了一眼黑板,又轉(zhuǎn)過頭看劉文,語氣里嘲笑的意味十足,質(zhì)問他: “那你桌子上筆都莫得,你寫莫斯寫?”
劉文雙手撐著桌角,語氣帶著不屑: “那你語文都莫及過格,你管別個說哪里滴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還有幾天考試了,過兒做幾道大題抓點(diǎn)緊嘛。”
說完目光不自覺地看向宋軒。
宋軒回頭,剛好撞上劉文的目光。
他的內(nèi)心深處有什么正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溫暖。
他知道他是在幫他解圍,卻又無措于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感謝。
最后劉文還是不耐煩地從抽屜里抽出一本嶄新的筆記本,似乎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抓過旁邊的筆,筆尖頓了頓,在封面上寫上了他的名字——劉文
撒在劉文桌上的暖光,躍過整個教室,停留在了宋軒的課本上。
宋軒沒有告訴任何人,在他的記憶里,那天早晨的陽光,真的真的很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