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紈绔
楚府大堂,眾人大眼瞪小眼的坐著。
最上首的是一位玉冠少年,俊俏明朗,錦衣華靴,渾身透著一股尊貴氣兒。
少年的目光始終落在一側(cè)的楚婈身上,那雙明亮的眼睛里滿是好奇與驚艷。
自他坐下到現(xiàn)在,已這般盯了半柱香的時間。
楚婈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得垂首故作不知。
而楚之南楚夫人則略有些不安,幾次想要開口都被少年身邊的小侍無聲打斷。
又是半柱香的時間過去,大堂里依舊是詭異的安靜。
不多時,少年才終是看夠了,用手托腮輕輕嘆了口氣。
老成與稚嫩融為一體,竟也沒有半點(diǎn)違和感。
楚之南這才尋到機(jī)會開口,只他才剛要起身便見少年抬手阻止。
“楚大人坐。”
楚之南:“……”
合著還沒看夠?
楚之南瞥了眼楚婈,坐回椅子上朝少年拱手道:“太孫殿下駕臨,臣有失遠(yuǎn)迎,招待不周,還請?zhí)珜O殿下降罪。”
少年正是當(dāng)今太孫殿下李云徵。
他來楚府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看看他王叔的心上人到底長什么模樣。
堂堂太孫殿下來臣子府中只為瞧人家小姐,這聽起來的確很扯。
但對于京城第一紈绔李云徵來說,這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楚大人何罪之有。”李云徵仍舊盯著楚婈,對楚之南敷衍得很。
“是本殿下突然造訪,擾了楚府清靜。”話是這么說,可言語中卻并無半點(diǎn)不自在。
楚婈默默吐出一口氣,雖然敷衍意味甚濃,但還算有自知之明,
“太孫殿下言重了……”
“楚大人不必惶恐。”李云徵打斷楚之南,朗聲道:“本殿下就是來瞧瞧王嬸嬸長什么模樣,瞧仔細(xì)了就走了。”
楚之南:“……”
這瞧得還不夠仔細(xì)?
楚婈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這位殿下大張旗鼓駕臨楚府,竟只是為了瞧她。
須臾,楚婈抬頭目光平視,輕聲道:“殿下可瞧仔細(xì)了?”
李云徵眨眨眼,不自覺的直起身子,很是誠實(shí)的道:“沒有。”
楚婈:“……”
不知該說他臉皮厚還是實(shí)誠?
“本殿下怎么覺得在哪兒見過王嬸嬸呢?”李云徵突然道。
楚婈一愣,看向楚之南。
楚之南心里一咯噔,忙道:“小女一直在洬江,應(yīng)未與殿下打過照面。”
他最怕的就是有人懷疑楚婈的身份,突然聽李云徵這般說,心中難免有些不安。
“是嗎?”李云徵歪著頭,似是陷入了沉思。
只沒過多久,他卻突然起身,驚道。
“本殿下想起來了!”
楚婈:“”
想起了在哪里見過她?可她很確定自己沒有見過他……
“就上次各地官員進(jìn)京述職那年,風(fēng)江樓下,紅木拱橋上!”
楚婈心頭一滯,面上仍不動聲色。
“那天還下著雪,王嬸嬸可想起來了?”
“雖然本殿下只看到了王嬸嬸的背影,但本殿下對美人向來有過人的眼力。”
李云徵在這方面過目不忘的本事,并不值得炫耀,但他確實(shí)認(rèn)出了楚婈。
僅憑一個背影,便認(rèn)出來了。
楚婈聞言這才送來緊握的雙拳,原來只是瞧見了她的背影。
她還以為……
要知道暗殺太孫殿下可并不是什么簡單的事,且她也還沒做好在此時與天家為敵的準(zhǔn)備。
“太孫殿下好眼力,臣女那年的確去過紅木拱橋賞雪。”
李云徵聞言樂了。
“本殿下就說嘛,本殿下怎么可能認(rèn)錯美人。”
說完又覺不對,忙解釋道:“王嬸嬸可別誤會,本殿下絕對沒有唐突之意。”
楚婈輕笑頷首。
這還不夠唐突么。
“不對!”
李云徵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變了臉色:“當(dāng)時王叔也在橋上,還看見了王嬸嬸的模樣!”
楚婈:“……”
所以呢!
“王叔太過分了!”
李云徵惱道:“當(dāng)時本殿下追著王叔問了許久,王叔都沒同意給本殿下畫王嬸嬸的畫像!”
“本殿下還以為王叔性子清冷,不將美人放在心上,原來竟是留給自己的!”
楚婈:“……”
當(dāng)時竟還有這一出?
“不行,本殿下得去找王叔算賬!”
李云徵少年心性,說風(fēng)就是雨,當(dāng)即便起身大刀闊斧的朝外走。
紙硯忙追了上去:“殿下,殿下。”
楚之南楚夫人亦忙起身,面上略有些不知所措。
楚之南官場數(shù)年,對于大多數(shù)突發(fā)狀況都能游刃有余,但像李云徵這樣只能供著的小祖宗,他還從來沒有遇見過。
是以,一時半會兒竟也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好在李云徵并未就此一走了之,而是轉(zhuǎn)身盯著楚之南,道:“楚大人初來京城,若有不便之處可給本殿下送帖子,時候不早了,本殿下就不打擾了。”
說完又沖楚婈眨眨眼:“王嬸嬸,本殿下先去找王叔算賬,改天再來看王嬸嬸。”
楚婈頷首施禮。
倒也不必再來看她。
李云徵來的突然,也走的干脆。
等他離開好半晌,楚之南等人才回過神,神色復(fù)雜的看著楚婈。
“婈兒何時與太孫殿下有過交集,還與攝政王打過照面?”
楚婈如實(shí)道:“應(yīng)該就是風(fēng)江樓發(fā)現(xiàn)命案那天。”
“那日我去過紅木拱橋,遇見的人不少,并不知其中有攝政王與太孫殿下。”
她這也不算撒謊罷,她確實(shí)不知道太孫殿下是在哪兒瞧見她的,且她當(dāng)時雖與傅珩擦肩而過,但她并不知他的身份。
只覺得,那人美的不像是凡塵之人。
楚之南聞言并未起疑心,楚夫人看了眼楚之南,便上前拉著楚婈的手道。
“太孫殿下正值少年,待興頭散了也就不會親自過府,婈兒切記,萬事定要謹(jǐn)言慎行,切莫出頭。”
婈兒的身份不同尋常,唯有謹(jǐn)慎不冒尖兒才能降低風(fēng)險,過安平日子。
楚婈自然曉得楚之南楚夫人的顧慮,當(dāng)即乖順的點(diǎn)頭:“婈兒謹(jǐn)記父親母親教誨。”
楚之南楚夫人對楚婈自然是放心的,而后又簡單囑咐了幾句,便放她回屋歇著了。
原以為接下來可以安穩(wěn)幾日,卻沒想到第二日才剛用完早飯,李云徵又來了。
“王嬸嬸可不知,本殿下當(dāng)年想著法兒的誆王叔出來相看貴女,可王叔偏偏一個也瞧不上。”
“那時候本殿下可急壞了,生怕王叔要做那孤家寡人,凄涼一生。”
楚婈安靜的坐著聽李云徵念叨。
傅珩就算是孤家寡人,也不至于會凄涼一生。
這位殿下當(dāng)真是敢說。
“本殿下那時還曾以為王叔不喜歡姑娘,遂將王叔誆騙至月明樓,嘖嘖嘖,王嬸嬸是沒瞧見,王叔那個臉色啊,黑的跟炭似的,樓里沒一個敢靠近。”
楚婈眉頭一凝,神色復(fù)雜道:“敢問太孫殿下,月明樓是?”
李云徵:“月明樓是京城最好最大的清倌樓。”
楚婈瞪圓雙眼。
清倌樓……
他竟把傅珩帶去……
“看來,王爺待太孫殿下不錯。”
做了這事還能在這兒活蹦亂跳的,可不就是優(yōu)待么。
她可不信傅珩會顧及太孫身份不發(fā)作。
“嗐……”
李云徵擺擺手,渾然不在意道:“王嬸嬸是覺得王叔沒同我生氣吧。”
“王嬸嬸可不知,王叔那天是把本殿下扛回王府的,然后讓小黑黑追了本殿下足足一個下午,本殿下的腿都差點(diǎn)兒跑斷。”M.XζéwéN.℃ōΜ
楚婈:“……小黑……黑是?”
“是特意從錦衣衛(wèi)借來的一只狼犬。”李云徵:“王叔也忒小心眼了。”
“還有那混賬景白安,竟也舍得把那寶貝借出來,害的本殿下腿軟了好些天……”
話剛落,便聽外頭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
“太孫殿下罵誰混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