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嵩上回就在周牧野手里吃過虧。
    以為小姑娘故意搬出周牧野來嚇唬自己的。
    沒想過。
    人家小姑娘居然挺誠實。
    周牧野居然真的來給她撐腰了！
    他咬了咬牙，又不愿意服輸，只好硬著頭皮吼上一句，“就是老子打的，你想怎么樣吧，不就一個不知道哪里蹦出來的野，雞，我碰一下都嫌臟。也就你當(dāng)個寶貝似的還護著。”
    “野！雞？”
    周牧野的唇抿成一條直線，渾身散發(fā)著危險又瘋狂的氣息。
    阮書意聽著云嵩嘴里的謾罵，沒多在意，這種話，她從小到大聽得多了，早就免疫了。
    她上前，抓著周牧野胳膊，又乖又甜的拉了拉他，“垃圾嘴里噴糞，那是屎吃多了，我們是人，我們走。”
    她拽了拽。
    “？”
    沒拽動。
    下一秒。
    周牧野就松開了阮書意抓著他的那只手，直接沖了上去，一腳踹到了云嵩肚子上，“我操，你他媽算個什么東西，敢這么對她！”
    云嵩壓根沒有反應(yīng)過來，讓人一腳踹在肚子上，痛的他簡直要吐。
    他還沒來得及出聲。
    周牧野就一手抓著他頭發(fā)猛地一甩，抬腳一個膝蓋頂上去，云嵩鼻血滴答滴答落下來。
    比剛剛讓小姑娘咬了下胳膊，看起來慘多了。
    “你用哪只手打的她？”周牧野抓著他頭發(fā)，被迫他抬頭和自己對視，“嗯？”
    云嵩嘴巴張了張。
    聲音虛弱的很，但字字清晰，“我！操！你！媽！”
    周牧野冷笑一聲，扯著他頭發(fā)往地上一摔，一腳踩在他胸上，壓的云嵩完全踹不過氣來。
    他抬起拳頭，拳拳到肉，砸在云嵩臉上。
    聲音又野又囂張，“這么打的？”
    又揚起。
    落下，“還打不打了？”
    周圍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一中這一片兒，誰不知道見到周哥得繞路走？
    那人。
    不怕事，不怕死。
    云嵩讓人壓著胸口，表情痛苦的變得扭曲，胃里分泌出大片大片的酸水直往食道上涌，可他什么也吐不出來。
    整個人像讓人放掉了氣的氣球，躺在地上，讓人虐的體無完膚，毫無還擊之力。
    阮書意從沒有見過這樣兇狠的周牧野，讓人嚇得愣住，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沖了上去。
    抓住周牧野又要砸下去的手，直搖頭，“不要，不要打架，周牧野不要打架。”
    “不要。”小姑娘聲音微顫，帶著哭腔，“不要打架。”
    不要為了我打架。
    不要。
    “我不在乎。”小姑娘鼻音很重，帶著乞求，“我不在乎別人怎么說我，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我不在乎別人怎么說我，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周牧野的目光顫了顫，心尖狠狠的抽了一下，他扭頭看見小姑娘眼眸泛紅，因為害怕肩膀一顫一顫的，像是真的嚇到了。
    他手上的動作頓住。
    垂著眼，像是在壓著某種就要噴薄而出的情緒。
    再抬起頭看向小姑娘的時候，眼神溫柔又繾綣，他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語氣又軟又溫柔：“有周哥在，你就不用怕，周哥在，誰說你都不行。”
    ——有周哥在，你就不用怕，周哥在，誰說你都不行。
    他一句話。
    小姑娘漫天的委屈又去而復(fù)返，排山倒海的朝她襲來，淹沒了她。
    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她搖搖頭，努力擠出一抹笑，好像只要努力笑了，就什么事兒也沒有了。
    她說：“周哥，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時候不怕。”
    眼淚啪嗒啪嗒往外掉。
    滾燙的熱淚落在周牧野的皮膚上，帶著灼人的溫度，燙的他幾乎愣住。
    他最終垂下了手。
    像是某種服軟，他重重的吐了口氣，看向小哭包，很嚴肅的說：“小哭包，你別哭了，都丑死了。”
    說完。
    周牧野揪住云嵩的衣領(lǐng)，迫使他抬頭，聲音又冷又陰郁，“給她道歉！”
    云嵩垂著頭。
    一聲不吭。
    周牧野抬起拳頭，一拳砸在他臉上，一字一頓，“給！她！道！歉！”
    云嵩的嘴角滲出血跡，緊抿住唇。
    滿臉不屑。
    周牧野揪住他的衣領(lǐng)，揚起手，一拳砸下去，“給！她！道！歉！”
    又一拳。
    “給！她！道！歉！”
    一拳。
    一拳。
    最終。
    云嵩讓人打到怕了，才不得不低下頭，聲如蚊訥，道：“我道歉，道歉。”
    周圍的人均是一愣。
    就聽見云嵩又輕又弱的一句，“錯了，我錯了。”
    “聽不見。”
    云嵩看見周牧野又揚起的拳頭，使出全身力氣，聲嘶力竭道：“我錯了，我云嵩錯了！我他媽職高云嵩錯了，夠不夠，夠不夠，啊！”
    他的憤怒。
    他的咆哮。
    在空曠的一中巷子口，發(fā)出凄凄慘慘的回響。
    所有人都聽見了。
    聽見了職高不可一世的云嵩，幾乎怨恨的道歉。
    阮書意臉上閃過錯愕的神情，遠處傳來警笛聲。
    有人大驚失色，喊道：“有人報警了，快跑啊——”
    阮書意怔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周牧野，那人正看著自己，目光交匯。
    她聽見周牧野說：“憨憨，預(yù)備——跑！”
    掌心傳來了柔軟的溫度。
    她讓周牧野拽著，踉蹌了一下，在混亂的戰(zhàn)場中，奔馳著逃跑。
    他們踩著街道上的斑馬線。
    一路奔跑著。
    阮書意視線落在那雙永遠保持溫暖的手上，心里仿佛有一塊地方，塌了下去。
    她沒有去掙脫，沒想過掙脫。
    感受著晚風(fēng)拂過臉頰，吹起來校服的衣擺，拂過兩個人交握的雙手，都形成了醉人的風(fēng)景。
    他們穿過街道，飛馳在小巷。
    停在了離一中有段距離的大街上。
    周牧野才松開了手，他轉(zhuǎn)頭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小姑娘臉上的表情，問：“剛剛，是不是害怕了？”
    小姑娘又乖又純。
    對上他的視線，囁嚅著點點頭，“有點兒。”
    說完。
    又馬上搖搖頭，“我，我不是怕你。”
    她磕磕絆絆解釋，“比起害怕，我更怕你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