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口桂花糕一下卡在喉嚨里面,瑤姬大聲的咳嗽起來,桑云連忙幫瑤姬拍背,然后遞了水過來,瑤姬連著灌了幾口水,才緩過勁來。桑云失笑道:“才說著有規(guī)矩了,就做這個樣子給人看,可沒人和你搶!”瑤姬倒是很喜歡桑云這個丫頭的,和瑤姬一樣,是個炮火性子,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絕不會爛在肚子里。在這一片死寂的巫山不至于太無聊。
瑤姬一邊擦著嘴,一邊心里琢磨,該怎么辦?告訴她我不是瑤姬?肯定不行!心思百轉(zhuǎn)千回,也沒有一個主意。只能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最后只能若無其事地問桑云:“上次聽你說,,我是三天前才飛升到這里,那我父王知道嗎?”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依看,應(yīng)該只有那日蟠桃宴的女仙知道神女你。”
看來這個時候民間只知道巫山剛剛飛升一位神女,卻不知道神女是炎帝的女兒。瑤姬若有所思地想。
這幾天瑤姬是早上吃了飯就睡,中午吃了飯又去睡,這是瑤姬現(xiàn)在唯一能想出來的逃避現(xiàn)實的方法了。可是每到晚上,那種孤獨與惆悵一涌而上,瑤姬越來越覺得這個身體終歸不是自己的,總是感覺力不從心。而且瑤姬生前大病小病不斷,即使飛升后也心脾衰弱,孟瑤惆悵得很啊,自己前世可是身強體壯,現(xiàn)在的瑤姬居然是個病秧子,走個幾步就捧心蹙眉,瑤姬來到這里一個月,病倒了三次,巫山瑣事就都交給了大宮女榮華。
瑤姬每每立在閣樓,幾次都有一躍而下,也許再一睜眼就回到父母身邊,爸媽現(xiàn)在一定急瘋了,自己從小就沒離開過他們,上大學(xué)是瑤姬第一次遠離家門。沒想到最后‘客死他鄉(xiāng)’了,早知如此,自己一定會在家門口上學(xué),用最后的幾年好好陪陪他們。想到這里,瑤姬痛的就像心被抽出來一樣,痛的無法呼吸。
桑云面帶疑惑地問:“神女,你怎么了?”
瑤姬又恢復(fù)了儀容,喃喃道:“沒什么,就是想家了。”
桑云以為瑤姬說的是炎帝,就道:“神女你得空可以看你父王啊,這幾日巫山?jīng)]什么瑣事,交給榮華打理就好。”瑤姬沒有向她解釋。對呀,自己怎么把這茬忘了,在這里她還有個父親呢,瑤姬破愁為笑。只希望哥哥能為自己多盡一份孝,也許幾年爸媽就從失去自己的悲傷中走出來,自己這個女兒算是白養(yǎng)了。
現(xiàn)在瑤姬不想跳樓了,萬一現(xiàn)代沒回去,反倒落下殘疾或摔成傻子怎么辦?而且瑤姬潛意識里隱隱明白后者的可能性也許更大,畢竟這種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發(fā)生?還是順其自然吧!
桑云陪瑤姬在巫山溜完一大圈子,兩人都有些累,瑤姬又開始喘,剛好有塊略微平整的石頭,桑云連忙鋪好帕子讓瑤姬坐下,瑤姬拖她坐到旁邊。太陽剛下山,石頭還是溫的,微風(fēng)吹在臉上,帶著點涼意,分外舒服。
瑤姬半仰臉,看著頭頂?shù)奶炜眨焐珴u黑,藍色開始轉(zhuǎn)暗但仍然晶瑩剔透,看上去是那么低,好似一伸手就能碰到它。瑤姬心想這的確是遠古的天空,按照山海經(jīng)記載,巫山位于山西,而非現(xiàn)代重慶市東部的巫山,那現(xiàn)在自己興許離家不遠,或許某一片荒涼就是就是幾萬年后的繁華,就是自己的家。
瑤姬瞥了眼一旁的桑云,仍舊看著天空,問道:“你想家嗎?”
桑云神色有些暗淡,道“不想。”
“什么?”瑤姬以為自己聽錯了。
“家里人都死光了。”我側(cè)頭看向桑云,她卻一碰瑤姬的目光就把頭低了下去,繼續(xù)道:“我得一道士點化,得以飛升。”桑云的目光變得柔和,似乎在追憶往事。
瑤姬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撫了撫她的背。
瑤姬忽聽到不遠處樹梢上一陣動靜,簌簌的像是什么東西在晃動樹枝,她只當(dāng)是鳥,抬頭看去,視野中卻有一團黑影摔在地面上。瑤姬猜不出那是什么東西,她現(xiàn)在怕極了心里發(fā)毛。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啊!
她又好奇得要死。
瑤姬于是壯著膽子,一步一步,慢慢走過去。灌木叢里太黑了。她走到近前時才發(fā)現(xiàn),此刻躺在落葉堆里的,竟是一個人。半張臉埋在干枯的樹葉里,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親眼看見瑤姬很難相信會有一個大活人從天而降,況且巫山不說守衛(wèi)森嚴,也是圣靈之地,凡人根本進不來,他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呢?
那人也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算“活”人了。瑤姬心頭狂跳,壯著膽子蹲下-身,伸手去探那人的呼吸。微弱的氣息,還有些淡淡的熱量。
這人穿著好生奇怪,一身戎裝,披甲戴胄的,難不成要打仗嗎?可此處并無駐軍?他滿身血跡,臉上是交錯的傷口,可是依然能看出他俊逸非凡,劍眉星目,棱角分明,氣度不凡。
瑤姬一時也想不通。但還是用手輕輕撥了撥他,道:“我今日做個善事,救你一救,也不知能不能活你性命。若是救不活,你也莫要責(zé)備,人的壽命皆有定數(shù),到了閻王那里,不許說我壞話。”
說著,便要去拖他。桑云寒毛卓立,道:“算了吧,神女,你看這人披甲戴胄的,渾身是傷,說不上是誰家的臣服,興許還是那魔頭的舊部……”
那魔頭,蚩尤嗎?可是蚩尤已經(jīng)戰(zhàn)死于逐鹿,瑤姬也不想自找麻煩,可是瑤姬大學(xué)學(xué)的是臨床醫(yī)學(xué),五年來接受的是篤學(xué),精業(yè),修德,厚生的思想,雖然還沒有成為醫(yī)生,但是也不能讓病人死在自己面前。于是瑤姬還是下定決心救他,桑云看勸不了自家神女,便于忍著恐懼與瑤姬一起拖他。
天漸漸黑下來,兩人力氣有限,拖著個男子從灌木叢一直走回姑瑤宮簡直要了半條命。快到門口時,瑤姬已經(jīng)累得像條狗一樣。
背著這個累贅回宮,瑤姬把他扔在床上,摸黑點亮油燈。油燈里黃豆大的火苗晃晃悠悠忽明忽暗,瑤姬吩咐道:“桑云,去燒熱水。”
那人還昏迷著。
瑤姬不知他哪里受了傷,她先把他那身沾滿血跡的甲胄除了下來,雖不是很懂,瑤姬也感覺到,這套甲胄只怕造價不低。這人覺不是等閑之輩。扔開甲胄,小六繼續(xù)吩咐道:“烈酒、蠟燭、剪刀、布帶、藥膏……”
瑤姬剪開他沾滿血跡白色中衣,那中衣也不知是什么樣的絲綢所制,十分難剪開,衣角上竟還繡著同色的暗紋,細膩精美,巧奪天工。
瑤姬回過神來,立即用熱水清洗他的傷口,可實在沒有勇氣面對那些傷。傷口有新有舊,丑如盤蛇,顏色有深有淺十分刺目。
瑤姬親自動手,用干凈的軟布蘸了藥水,仔細地為男子擦拭著身體。估計是傷口劇痛,男子從昏迷中醒來,瑤姬道:“別擔(dān)心,這草藥消毒的。”男子或許因為傷口疼痛,沒有說話,只是唇緊緊地抿著。
瑤姬心想她也不知道消毒什么意思,便繼續(xù)擦拭他的身體。可瑤姬把他的上半身擦拭完,他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只是額頭鬢角全是汗珠。嚴重刀傷可達六級疼痛,正常人都受不住,可他一直沉默的隱忍,瑤姬帶著一分敬意,用帕子幫他把額頭鬢角的汗,然后用一個干凈的帕子讓他咬著。
桑云拿來一個琥珀罐子,瑤姬打開,罐中有淡香飄出,瑤姬用手指挖出淡紫色的膏脂,從男子的臉開始,輕手輕腳地涂抹著。冰涼的藥膏緩解了痛苦,男子的咬著帕子的嘴松了松。瑤姬拿走他口中的帕子,看到他唇上的傷痕,瑤姬蘸了點藥膏要抹在他嘴上,男子不經(jīng)意間含住了瑤姬的手指,那唇舌間的一點軟膩讓瑤姬心頭一顫,面紅耳赤,連忙收手。瑤姬故作鎮(zhèn)定,好在身旁的桑云沒有看出異樣。
瑤姬的眼神顫了顫,對桑云說:“今天晚上的事,不能對任何人說。”桑云心領(lǐng)神會,這個人對誰來說都是大麻煩,他的身份也絕對不可能簡單,炎帝,黃帝,還是蚩尤舊部……他到底是誰的人?
瑤姬用被子將他蓋好,理了理自己的鬢發(fā),道:“你的衣服被我剪了,不能再穿了,我宮里都是女眷,沒有男子的衣服,你就將就一個月吧。”
男子很是費力地扯出一句話:“謝謝姑娘。”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十分動聽。瑤姬視線往下掃,突然發(fā)現(xiàn)他腰上竟還系著一塊玉玨。真奇怪,又要打仗又要臭美,她把那塊玉解下,拿到眼前看了看,通體雪白的一塊玉,通透潤澤,整塊玉線條簡單,古樸大氣。
瑤姬手卻不小心觸碰到他結(jié)實的腰部,男子一顫,卻說:“今日多虧姑娘,這玉玨就當(dāng)報答姑娘了。”
瑤姬聞聽此言,連忙把玉玨還給男子,微笑道:“閣下多慮了,這巫山最不缺珍奇美玉,只是覺得閣下的玉玨通體雪白,世間罕有。”倒不是瑤姬懂玉,只是她爸爸對文玩迷之癡戀,家里收藏了各種各樣的玉,她從小耳濡目染,稍有了解。
瑤姬轉(zhuǎn)而笑道:“巫山鐘靈敏秀,凝聚了天地靈氣,閣下傷好之前想待多久都可以,不要不要說來過這里。”瑤姬實在是不想招惹麻煩,不得不獨善其身。男子起身拜謝,瑤姬連忙扶起他,唇邊帶出一絲笑意,道:“閣下多禮了,可不要把我辛苦一夜清理的傷口又弄壞了。”
此時已是子時,瑤姬回到自己的房間,滿是疲憊地躺在榻上,又累又困,上下眼皮直打架,暗嘆道:“這人到底是誰?”
這人非富即貴,瑤姬很好奇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