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外番三
緣分淺(番外三)
一句話在心頭纏繞多年,他終于有機會說出口。段懷清一動不動地看著霍菁菁背影,緩步走上前去,立在她身后幾步開外,“我一直……”
忽而有風襲來,他的聲音卷在習習清風中,直直灌入霍菁菁耳中。
有些害怕他接下來說的話,霍菁菁轉(zhuǎn)身打斷他:“我不喜歡你。”
這句話說得過于堅決,簡直沒有絲毫轉(zhuǎn)圜余地。段懷清怔楞原地,眼里光彩逐漸澆熄,似乎仍舊不甘心,“為何?”
霍菁菁眺望他身后二兄所在之地,遠處天地連成一線,碧空白云,景致蒼茫。她垂下頭去,心中極不安定,連自己都不知是怎么想的,“你……你同我說這些做什么?我從未想過這等事……況且,你不該討厭我嗎?”
他們一見面便是爭執(zhí)斗嘴,鮮少有消停的時候。霍菁菁一直以為段懷清憎惡自己,如同幼時厲聲叫她滾一樣,他們應(yīng)當是那樣的關(guān)系才對……可是他竟然說喜歡她?真?zhèn)€太詭異了,以至于她好半響腦子都是木木的。
段懷清別開視線,“我也以為會如此……”
然而感情一事,誰都說不準。他同她爭吵不休,兩人時常爭得面紅耳赤,正因為如此,他的視線才總落在她身上,任誰都不能再入得眼中。他幾乎看著她長大,從稚嫩的小不點成為楚楚動人的姑娘,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鑿在他心頭,難以磨滅。
看穿她意欲躲避的態(tài)度,段懷清上前握住她纖手,“我同你說這些沒有旁的意思,只不過想告訴你罷了。菁菁,我不敢奢望你能等我,但為了你,會竭盡所能地讓廬陽侯接受我。”
霍菁菁檀口微張,一時間竟忘了甩開他的手,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好像天和地都對換了位置。她難道撞邪了不成?
從來倨傲自大的段懷清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出乎意料地沒有隊她冷言冷語,倒教人不習慣起來。
霍菁菁蹙眉掙開,伸手探向他的額頭,一本正經(jīng)地問:“你是不是燒壞了腦子?”
段懷清氣結(jié),“你!”
好好一番濃情蜜意被她破壞殆盡,段懷清胸口怒起,目光狠厲恨不得要將她吞吃入腹。
戚戚焉后退半步,霍菁菁繞開他往花圃門口行去,腳下生風跑的飛快。
門口霍川正在同管事談話,并未注意到兩人況味,聽聞她聲響,隨口問了句段懷清情況。哪知霍菁菁竟擔憂地回道:“二兄,他的腦子壞了,你快帶他去看郎中。”
情急之下竟忘了段懷清本身邊是郎中,他家中世代為醫(yī),早年熟讀醫(yī)術(shù),專門為人診治疑難雜癥。小病小災(zāi)根本難不倒他,反而霍菁菁自己不大正常,不知是跑得過于匆忙還是其他,她心如擂鼓,許久未能平靜。
胸膛底下劇烈地跳動,她回頭覷一眼身后,不等段懷清走上前來,便踩著腳凳登上車輦,“回永安城。”
她來去匆忙,連霍川都察覺異樣,可是她卻不準備解釋,“改日花圃建好了,我再來看二兄。”
說罷命令車夫立即離去,片刻多待不得。車轱轆緩緩?fù)埔疲胨橐坏厍锶諚魅~。
*
若說此前霍菁菁是不待見段懷清,目下卻是實實在在地躲著他。
他不止一次以霍川的名義遞來書信,邀請霍菁菁到府外相聚,都被她識破,結(jié)果無疾而終。霍菁菁尚未整理好心情面見他,只覺得心頭一團亂絮,她還是不經(jīng)事的小姑娘,從未體會過情愛滋味,是以被段懷清的孟浪嚇得不輕。
他怎么會喜歡她呢?她是那么討厭他的呀。
從半月前霍菁菁回到永安城后,段懷清沒兩日便追隨而至。起初是書信,后來他索性立在府外等候……若不是丫鬟告知,她根本不知此事。
小丫鬟才從外頭回來,懷里抱著今年冬季新進的布料,準備給女郎做幾身新衣裳。一壁走往內(nèi)室走一壁納罕不已,“聽說已經(jīng)站了兩天了,也不知是哪里的傻子,怎么攆都不走……若是明日侯爺回來看見,指不定會如何處置他。”
霍菁菁好奇地偏過頭,“此話何意?”
丫鬟便將方才所見細細道來,“女郎有所不知,府外這兩日一直有個男人候著……模樣倒是生得挺俊俏,但模樣看著癡癡愣愣的,問他找誰也不回答。”
這話無疑在霍菁菁心頭激起漣漪,她腦海中閃現(xiàn)出段懷清身影……旋即搖搖頭打消此想法,不會是他的,他那樣驕傲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盡管如此安慰自己,但仍舊忍不住胡思亂想,自從聽到丫鬟那番話后,便獨倚床前坐立難安。
阿耶阿母明日便回來,屆時他若仍舊不走,肯定會被當做圖謀不軌的歹人押送官府……霍菁菁氣惱地咬咬牙,終究沒忍住披上褙子,舉步走向府外。
門房見得她來,終于尋著主心骨一般上前,“女郎,您看看……這人怎么都攆不走……”
循著他的目光看去,門前石獅旁斜斜倚靠著一個頎長身影,他垂眸抱臂,不知在思考何事。大半張臉被陽光照得模糊不清,只覺得渾身鍍了一層淺金柔光。他聽聞動靜,緩緩抬起頭來,對上霍菁菁咄咄逼人的視線,掀唇扯出一抹笑意,“你終于肯出來了。”
事到如今,霍菁菁哭笑不得,三兩步上前擰住他腰間軟肉,“你在這兒等什么,還不承認腦子壞了?”
段懷清低頭對上她視線,直言不諱:“自然是等你。”
那眼里神彩過于灼熱,比頭頂?shù)娜疹^更加奪目,仿佛能直直映射入人心底,將整顆心炙烤的暖意融融。
霍菁菁抿唇,“等我做什么?”
他變得無比專注,“我托人遞的書信,你為何從未回我?”
細數(shù)一下,每日一封,至今已有十七封。他可真有耐心,平時里游手好閑,大抵工夫都花在如何討姑娘家歡心了。霍菁菁不無唾棄地想,明知故問:“信上沒有署名,我怎的知道是你?”
段懷清噤聲,頓時氣餒無比,他以為她會知道,他以為他們心意相通,畢竟她是這么聰明的姑娘。
靜默許久,他艱澀道:“如今你知道是我了,那愿意同我出來嗎?”
他遲疑地抬眸,便見眼前的小姑娘直勾勾地盯著他,許久眉目漸漸彎起,一如天上皎月,明媚耀目。她緩緩地點了點頭,這一瞬變得無比漫長,在段懷清沉寂的心湖投下一枚巨石,濺起瀲滟水花無數(shù)。
*
自從那日起,兩人關(guān)系便發(fā)生了變化,好似密封在壇子中逐漸發(fā)酵的酒釀,漫長而隱秘。
霍菁菁不再躲著他,如同往常那般一塊笑鬧拌嘴,但是心里頭卻清清楚楚地知道,段懷清看她的眼神起了變化。不再是冰冷淡漠,而是深沉柔和,似乎在看難以尋覓的珍寶一般,有時甚至許久都不能移開視線。
霍菁菁順手從路邊攤販拿起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撅嘴扣在他臉上,“不許再看了。”
面具下的面容略有慌亂,段懷清移開視線,待回過神時佳人已然遠去。他掏出銀錢買下面具,快步追上她。
垂眸只見霍菁菁的嬌顏染上薄薄紅暈,低垂的眼瞼掩去眸中微光,粉唇抿成一條直線,悶頭只顧往前走。段懷清心頭一松,含笑看著她羞赧模樣,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旁。
大掌從袖中伸出,緩緩裹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段懷清偏頭幾乎不敢看她表情,“我知道有一處羊湯十分好喝,我們?nèi)ピ囈辉嚒!?br/>
霍菁菁低頭看著兩人交握雙手,向后縮了縮沒能掙開,抬眸只能看見他微微泛紅的側(cè)臉,忍不住微微一笑,“好啊。”
*
霍菁菁十五歲時,陸氏已經(jīng)張羅著要給她尋覓良婿。然而永安城舉目望去,門當戶對的幾家并無適齡人選,這是她真心疼愛的閨女,將來夫婿自然也要是萬里挑一的好。
此事陸氏同她話里話外說過幾回,都被霍菁菁心不在焉地打發(fā)了。她想告訴阿母,她有喜歡的人,那個人待她十分好……可是看著陸氏的臉,終究說不出這句話來。殊不知欲言又止的模樣引起陸氏注意,雖未當場詢問,但多少留了個心眼。
以至于下回同段懷清私會,輕而易舉便被陸氏的人捉了現(xiàn)成,回府后面對陸氏的質(zhì)問,霍菁菁扛不住便據(jù)實以報。陸氏勃然大怒,狠狠訓斥了她一頓,甚至責令她下跪祠堂一整夜。
霍菁菁打小何曾受過這樣苦楚,到了第二天早上便染上風寒,足足在床榻躺了四五天。
這幾日她沒收到段懷清任何消息,神智昏昏沉沉,忽冷忽熱,痛苦得緊。事后她便學乖了,打算最近聽話一些,先讓陸氏消氣,再尋機會慢慢軟化她。陸氏費盡心機讓她同七王單獨相處,好端端的一行人出行,最后只剩下他們二人。
霍菁菁偏頭看一眼身旁的人,他模樣端正,舉止守禮,委實是個不錯的良婿人選。可偏偏,就是走不進她的心里,蓋因她心中早已被另一人裝滿。
七王唇邊擒笑,“女郎家住何方,本王送你回去。”
霍菁菁連連擺手,“不敢勞煩七王,府上距離此處很近,沒幾步便到了。”
今日街上有集會,路道兩旁盡是來往行人,攤販從街頭延續(xù)到了結(jié)尾,熙熙攘攘。兩人之間不得不走得很近,七王抬手為她擋住人流,調(diào)換位子將她護在內(nèi)側(cè)。
楊廷執(zhí)意要送她回去,霍菁菁拒絕不得,唯有應(yīng)下。毣趣閱
殊不知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是有多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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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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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