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建安侯
從蘇州府寄來家書,由旁人代筆,上頭說明案件纏身,近期無法歸家。言簡意賅地解釋了近況,卻對霍川近期行事一筆帶過,許是因為不便聲張。上頭沒有提到宋瑜一句話,更沒說何時回來,寥寥數(shù)語,簡潔明朗。
說不失望是假的,宋瑜將書信翻來覆去看了三兩遍,都沒找著有關自己的話語。她泄氣地將信紙扔回桌面上,氣呼呼地埋怨,“還說要想我,都是假的。”
這都三個月過去了,杳無音訊!好不容易盼來一封家書,奈何沒有絲毫有用的消息,連字跡都是別人的。
她氣壞了,櫻粉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線,烏瞳直勾勾地盯著南方:“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回來了!”說罷哼一哼,起身走回忘機庭,邁過門檻猶不消氣,折身回屋將信紙當中撕兩半,再撕兩半,就著通臂巨燭點燃殆盡。
門外霍菁菁將她一舉一動看在眼里,撐著門框啞然失笑,“你是在跟二兄生氣,還是跟自己生氣?”
說實話,她也覺得霍川此舉委實過分了些。怎能這般敷衍呢,好歹問候一下宋瑜狀況,她現(xiàn)在懷有身孕,一舉一動都得小心翼翼,難道他就不擔心?
正堂內(nèi)宋瑜背對著門口,頭微微耷拉著,看不見她表情,只能看到她抬手拭了拭眼睛。霍菁菁斂去笑意,上前試圖安慰她,卻又不知從何開口,“阿瑜……”
宋瑜始終沒回頭,眼前視線模糊朦朧,濃密睫羽覆蓋住眼里光華,晶瑩剔透的珠子掛在眼角,一顆顆順著下頷滴落。她許久才止住哭泣,強自鎮(zhèn)定,“我沒有事,就是有一些難過。”
許久轉(zhuǎn)身,她面對霍菁菁展開嬌靨,“正好這些天府里無事,我們抽空出去走一走吧?”
她約莫一個月沒有出府,自從大嫂喜得麟兒,幾乎每日宋瑜都跟兩個嬰孩纏膩一塊。安安最是活潑好動,同她分外親昵,雖然才一個月大,但看見她便會露出璨璨笑意,一雙眼睛彎如月牙兒,瞧著頗喜人。這兩個孩子,簡直要將人的心都融化了去,白白膩膩的一團,肉呼呼的,抱在懷里便舍不得松手。
聞言霍菁菁驟然來了精神,她也是閑不住的性子,“前幾日建安候府送來請柬,建安候夫人在府中設家宴,邀請母親前往。你若是愿意,后天我們一并去?”
屆時應當不少高門貴女到到場,宋瑜思量片刻,欣然同意,“好。”
左右在家中閑著無事,出去散散心情也好。她目下豐潤許多,但因前陣子太瘦,胖起來也不見多突兀,跟以往相差無幾。纖長玲瓏的身姿,腹部微微隆起弧度,是最美的模樣。她本就纖細,骨骼小巧,現(xiàn)在這樣正正好,太瘦了反而顯得弱不禁風,教人心疼。
*
浴桶里花瓣泡了一層,軟軟地漂浮其中,蒸出沁人芬芳。宋瑜愜意地仰躺其中,闔目懶洋洋地小憩。聽人說懷孕期間皮膚會變差,是以她從來不敢放松,閑來無事便鉆研保養(yǎng)肌膚的方子,有些香料她如今不能使用,便讓底下丫鬟幫著嘗試。由是五個月之后,細白水嫩的皮膚非但沒變差,反而益漸膩滑細致,連帶著一干丫鬟都沾光不少。
熱水將甜馨芳香從骨髓里蒸出來,連宋瑜自個兒都能聞到身上散發(fā)的香味,她睜開濕潤烏瞳,皺起鼻子嗅了嗅。確實是變得越來越濃郁,用薄羅的話說,來年開春就能招引蝴蝶了,這樣下去還得了?
她攢眉苦惱,無奈沒有法子,只能任其發(fā)展下去。若生的是個閨女,會不會也同她一樣?
宋瑜好奇地摸了摸肚子,圓鼓鼓的肚皮像個繡球,靜靜地住著她的孩子。她抿唇喚丫鬟遞來衣裳,男女都好,她都一樣疼愛。只是按照侯夫人的意思,最好一舉得男?
陸氏來過忘機庭幾趟,都是匆匆來去,臉色平淡,同面對陳琴音時天差地別。她應當痛恨極了宋瑜,連帶著不喜歡她的孩子,蓋因她視線每落在宋瑜肚子上時,都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那目光讓宋瑜心驚,不由得對她懷揣警惕。好在她并未做出出格的舉動,饒是如此,宋瑜仍然不敢放心。
去建安侯府這天,出門前還好好的,一群人行將踏入車輦,便紛紛揚揚地飄起細密雪花。
澹衫連忙回府取來大紅彩繡纏枝牡丹斗篷,一溜煙地回到車廂,“待會兒冷了姑娘便披上,可千萬別凍著。”
原本見今日天氣晴朗,宋瑜穿的不多,明潤粉白小臉略施粉黛,嬌顏耀目,杵在人堆兒里便是最扎眼的絕色。她眉心貼著梅花鈿,殷紅如血滴一般的顏色,襯得臉蛋更加皎潔白皙,粉唇微翹,芳顏動人。
到建安侯府時天色尚早,一行女眷便在梅園歇腳,賞梅看雪,閑談煮茶,分外閑適。
陳琴音難得出門一趟,這是她的兩個孩子降生以來,頭一回在眾人跟前露面。雙生兒實屬罕見,何況兩個又生得粉雕玉琢,無論是姑娘家或是婦人都喜愛得緊,簇擁一塊爭著要抱。平平早了安安一刻鐘出生,卻比平平嬌氣得多,不一會兒便哭哭啼啼要找阿母。安安是個自來熟,逢人便露出笑臉,真的非常討喜。
亭子里不少人將陳琴音圍在其中,宋瑜跟霍菁菁逃到一旁,掩唇偷笑,“不知大嫂可否招架得住。”biqubu.net
答案是一定招架不住,陳琴音是個寡淡性子,哪能應付得來眾人。好在有陸氏打圓場,從中斡旋,是以場面還算和諧。她們夫婦聊的話題,宋瑜都說不上話,然而未出閣小姑娘的閨房蜜話,她也參與不進。有幾人來跟宋瑜打過招呼,同她寒暄兩句,慰問過肚子情況后便散去,她喟聲一嘆,唯有跟霍菁菁呆在一旁。
園里梅花開得正盛,白雪紛紛揚揚,有漸漸下大的趨勢。鵝毛一般紛飛如絮,有幾片落在宋瑜臉頰,冰冰涼涼,旋即便化開了。紅白相融,成了園里艷麗至極的光景,梅花正盛,傲雪綻放。
她忽地覺得有些冷,便讓澹衫取來斗篷披上,走出八角亭對霍菁菁道:“我們?nèi)ヅ蕴幾咦摺!?br/>
霍菁菁立即跟上,“你走慢一些,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情況。”
她跟個老婆子似的絮絮叨叨,宋瑜聽了好笑,忍不住點一點她額頭,“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走得從容,你何時也這么嘮叨了?”
后頭有丫鬟在,同陸氏和建安候夫人說一聲,便取了手爐跟上。
霍菁菁捂著額頭嗔她一眼,咕噥抱怨,“如今二兄不在,我自然要替他照看著你。”
音落見宋瑜一陣怔忡,方知自己說錯話,悔不當初,可惜沒法收回。她快一步走在前頭,出聲轉(zhuǎn)移宋瑜思緒,“你知道嗎,再往前走繞過一道院門,那里頭梅花開得更好,顏色也多,是男眷飲酒作樂的地方。”
此行廬陽侯不在,宋瑜以為只有姑娘家,未料想還有男賓客在。她見霍菁菁一臉忸怩,俏臉兒洇上紅粉色,比園里的梅花更加嬌艷,頓時心知肚明,“該不是你的好郎君也在?”
月初她跟七王的婚事定了下來,由圣人親自擬旨,衛(wèi)皇后挑選良辰吉日,一干事情完畢,婚禮初定在來年臘月。板上釘釘?shù)氖拢罱K竟然跟七王走到一起,與段懷清有緣無分,多么巧妙的事情,姻緣一事誰都說不準。
霍菁菁臉頰更紅了,搖搖頭矢口否認:“他在不在,同我有什么關系!”
依照規(guī)矩,成親前兩人都不得再相見,算算日子還有將近一年,可算是苦了兩個人。霍菁菁平常表現(xiàn)得沒什么,吃喝玩樂痛快得很,就是不知七王那邊情況如何。
腳下落了薄薄一層雪花,尚未積起便已融化,她需得走得小心翼翼,才能不滑倒。雪漸次下得密集,涼席襲來,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梅林深處。入目是一片荒蕪的白,飄渺朦朧,透出淡淡紅色,擋住視線,只能看見幾步開外的光景。
宋瑜戴上帽子,白絨絨的狐毛簇擁著精致面頰,一雙水晶般的眸子迷惘地抬起,仰頭看頭頂天穹。已然看不清天上況味,模糊成團,雪花像篩糠一樣撲簌簌落下來,落在她纖長睫毛上,眨了兩下才緩緩融化。
前頭已經(jīng)無路,再走便到了對面院子,雖然很想看那里梅花盛景,奈何于理不合,只能遺憾離去。宋瑜攏了攏身上斗篷,朝霍菁菁催促,“快回去吧,待會兒雪更大,便走不動了。”
說罷見她一動不動,傻乎乎地盯著前頭,臉蛋不知是不是凍得,兩抹紅暈久久未褪。少頃仿似才聽見宋瑜的話,驚慌失措地應一聲,匆匆別開視線,“這就走。”
宋瑜不禁納悶,循著她視線偏頭看去,果見不遠處立著一位寶藍華服的男子,癡癡怔怔。隔著雪幕看不清表情,但依稀能辨出是七王模樣,氣度不凡,姿容尊貴。
難怪霍菁菁如此,宋瑜恍然大悟。可憐了兩人,約莫有一個月沒見面,這會兒必定思念極了對方。難得有一次見面機會,倒不如讓他們好好說一說話,宋瑜格外有眼力見兒,悄悄退到一旁,替兩人做起把風的行當。
他們現(xiàn)在在建安侯府,雖然已訂婚,若被人看見添油加醋傳成私會,終歸不大好。好在此處僻靜,等閑人不會前來,是以無需太過擔心。
宋瑜躲在一處檐下,撣去肩上雪花,捧著冰涼的雙頰暖一暖,張口呼出一團白霧。
“真冷。”忽地有人出聲,將宋瑜嚇了好大一跳。
是一個男人聲音,低沉帶著磁音,穿透冷氣鈍鈍地傳入宋瑜耳中,在這雪天顯得尤為突兀。宋瑜循聲看去,便見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一人,高大挺拔的身姿,淺紫繡金衣袍,她只及他肩頭,兩相對比之下她益發(fā)渺小。
看清此人面容后,宋瑜連連退開數(shù)步,妙目圓睜,很是警惕,“你為何在此?”
音落才反應過來失了禮數(shù),輕咳一聲勉強補上,“見過六王。”
楊勤雙手負在身后,下頷揚起的弧度堅毅完美,唇瓣挑起勾出淺淡笑意,桀驁輕薄,帶著些漫不經(jīng)心。眸子一轉(zhuǎn)落在宋瑜身上,好整以暇地反問:“本王就在此,是你貿(mào)貿(mào)然闖了過來,竟然還敢反問本王?”
他并無玩笑意思,讓宋瑜信了七八分,頓時氣勢便弱上一層。她唇瓣囁喏,小臉漲得通紅,半響才憋出一句:“哦。”
一壁說一壁四處亂看,眸子滴溜溜地逡巡,好似在找尋何人。楊勤將她的心思猜了七八分,收回目光涼涼道:“不必找了,方才你來時兩個丫鬟便跟丟了,目下不知在哪兒轉(zhuǎn)著。”
宋瑜錯愕不已,這么說這兒就他們兩人?若是被人看見,可是無論如何都說不清的,宋瑜連忙收斂心思,斂衽一禮,“既是如此,不打擾六王雅興,民婦這就離開。”
“不著急。”楊勤出言挽留,他仍舊注視前方,想到方才所見……頓了頓問道:“幾個月了?”
宋瑜一怔,俄而明白過來,“已有五月。”
她小巧的身子縮在斗篷中,掩去泰半身形,極不明顯。他竟然一眼就能看出,委實出人意料,又或許是早已知道,刻意如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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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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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