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乞巧節(jié)
這侯府哪一樁事,能逃得過侯夫人雙眼。別看這兩日她消停得很,卻一直關(guān)注忘機庭一舉一動。霍川落水開藥,不多時便傳入她耳中,甚至連藥方都清清楚楚。前幾日田老先生叮囑霍川不必吃藥,她沒機會下手,目下因落水受寒,反倒給了她一個機會。
幼時有一回,霍川跟長子霍繼誠起了爭執(zhí),兩人身上均負(fù)傷。男孩子總有打鬧的時候,擱在普通人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陸氏卻誓不罷休,將霍川狠狠數(shù)落一頓。非但如此,給他送的藥更是寥寥可數(shù)。霍川身前有好幾個青印子,積血淤青,用了陸氏送來的藥并不見好,反而渾身都起了紅疹子。
沒幾日好好的皮膚便一片狼藉,一道道的似是血檁子,可把唐氏嚇壞了。唐氏苦求陸氏許久,才得外出為霍川買藥,原本只是小傷,足足拖了一個多月才見好。
目下故技重施,霍川反應(yīng)平靜得多,他垂眸許久,平靜無瀾地吩咐丫鬟:“將侯夫人送來的東西,無論白果或是其他,一并扔出后門。此后若仍有人送來東西,全權(quán)交給少夫人處置,我的膳食也由少夫人經(jīng)手,若再發(fā)生此等事,你們都不必平安出府了。”
言罷,那不經(jīng)嚇的小丫鬟撲通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請求原諒,“婢子知錯,求世子……”短短片刻功夫,額頭上便浮起一片紅,口中仍舊喃喃不休。
霍川聽了心煩,蹙眉叫她下去,留下田老先生商議此事。
內(nèi)室動靜引起宋瑜關(guān)注,她眼睜睜地瞅著一個小丫鬟哭哭啼啼地退出房間,到她跟前行禮,眨眼便跑開了。宋瑜放下糖雪球,不明所以地到內(nèi)室查看情況,便見室內(nèi)兩人皆面色嚴(yán)肅,不知發(fā)生何事。
她不敢輕易開口,目光落在桌幾一口未動的白果粥上,“是不是那丫鬟伺候的不好?你還喝粥嗎,我再讓人去熱一熱。”
話自然是問向霍川的,霍川抬手揉了揉眉心,難怪近兩日總覺得雙目脹痛。他揮手示意宋瑜過來,直到察覺她坐在塌沿,伸手將她小手包在掌心,“三妹,日后不止侯夫人,無論誰送的東西都不要輕易使用。鎖在庫房中,先同我報備一遍,若無問題才可放心。”
宋瑜眨了眨眼,很快反應(yīng)過來不妥,“怎么了?莫非是……”
田老先生便將方才診斷出的情況一五一十說出,“世子這兩日艾灸毫無見效,同侯夫人送來的白果有泰半關(guān)系。此物同老夫開的一味藥相悖,二者相遇會對眼睛產(chǎn)生不利,致使雙目充血,不能視物,請少夫人多加防備。”
宋瑜難免詫異,從未想過陸氏送來的東西有問題,轉(zhuǎn)念一想又行得通,那位從來見不得霍川好,實屬正常。如此一想,心中憤慨不已,霍地站起來便要去找人評理,“她是故意為之?真是不過分至極,明知你近日在治眼睛……”
尚未走出兩步,便被霍川喚住,“三妹過去又能如何?無憑無據(jù),她未必不會反過來斥責(zé)你。你坐下,我告訴你該如何做。”
宋瑜被他哄了回來,仍舊氣憤難平,嘴巴翹得能掛醬油瓶,“我替你生氣,想同她理論。”
都道人心是肉長的,這位侯夫人難道跟旁人不一樣?她雖不是霍川生母,好歹算做長輩,如此處心積慮地對霍川不利,良心上過得去嗎?她實在想不通,一壁氣惱一壁為霍川心疼,手指頭小心翼翼地婆娑他雙眼,眸中泛紅,“郎中說充血了,你疼不疼?我給你呼一呼。”
以前無論她磕著絆著,阿母總會心疼地給她吹起,溫?zé)崛彳浀娘L(fēng)吹到傷口上,不一會兒便止疼了。她拿霍川當(dāng)小孩子看,霍川反握住她雙手,無可奈何地低笑出聲,“有些疼。”
宋瑜低頭凝視他雙目,正欲呼氣,余光瞥見一旁端坐的田老先生,登時面紅耳赤地推開,“你同郎中還有話要說,我先出去。”
說罷不等他有所反應(yīng),便慌張起身,逃離內(nèi)室。
田老先生看得津津有味,雙手揣在袖筒里笑瞇瞇道:“世子同少夫人鶼鰈情深,讓人艷羨。”
七老八十了還這么好管閑事,霍川不大愿意理他,懶洋洋地應(yīng)一聲轉(zhuǎn)移話題,“若從今日起我不再食用白果,可有恢復(fù)的可能性?”
田老先生從袖筒里掏出雙手,拿巾櫛擦洗干凈后翻看他眼瞼,“需得再觀望兩天,這兩日切莫再食用任何藥物,只要積血下去了,便無大礙。”
霍川若有所思的頷首,思及陸氏所作所為,臉色不由得益發(fā)陰沉了些。
*
侯夫人送的白果還剩下許多,宋瑜一并讓人清理出來,此事她不愿意姑息,否則只會讓人肆無忌憚。
方才霍川指點了她兩句,她已大約清明,便喚來澹衫,“將這些白果全處置了,將事情鬧大一些,切記別失了分寸。傳入廬陽侯耳中,就說霍川眼睛形勢不大明朗,需得再做觀察。”
澹衫跟在她身邊多年,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當(dāng)即便了然應(yīng)下,轉(zhuǎn)身吩咐底下丫鬟行事。她見宋瑜憂心忡忡,近來天氣熱得很,便命人送來冰鎮(zhèn)的冰糖雪梨,“姑娘別太擔(dān)心,世子吉人自有天相,這個坎兒一定能過去的。”
冰涼沁甜的梨湯入口,甜絲絲地蕩在心頭,果真讓人心虛平復(fù)許多。宋瑜向室內(nèi)睇去一眼,“嗯。”
澹衫做事她素來放心,這丫鬟穩(wěn)重牢靠,從沒教她失望過。當(dāng)天傍晚便聽底下人碎嘴子,道侯爺同侯夫人起了爭執(zhí),侯爺潑天震怒,將陸氏狠狠指責(zé)一通。陸氏豈會示弱,兩人互不相讓,連累不少婢仆,惹得正院人心惶惶,說話都不敢高聲。
廬陽侯霍元榮原本就對陸氏心懷芥蒂,存有怨懟,表面風(fēng)平浪靜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他始終怪她,對唐氏的死無法釋懷。偏偏陸氏是個好強的人,從不在他跟前示弱,多年感情早已被磨滅殆盡,誰也不待見誰。
宋瑜從澹衫口中聽聞此言,正是晚飯時候,她捧著烏梅漿解渴,偏頭詢問霍川:“你早料到如此?”
霍川雙目纏白綾,覆著田老先生開的藥膏,與白果的毒素相互中和。他停箸,不置可否,“三妹,在侯府生存,你應(yīng)當(dāng)比旁人多長幾幅心眼。”
頓了頓覺得此舉實在難為她,啞然失笑,“罷了,你好好站我身后即可,旁的都交給我處置。”
沒有姑娘聽到這句話不心動的,宋瑜眸子璀璨發(fā)亮,少頃抿了下唇,“我能做很多事情。”
霍川不答反問:“做什么,給我呼呼嗎?”???.??Qúbu.net
這人討厭得緊,宋瑜惱羞成怒地捶他手臂,埋怨地瞪他一眼。末了將一碗杏酪推到他跟前,口是心非:“我吃不動了,你替我多吃幾口。”
她怎么可能吃不動,讓她連吃兩碗都面不改色,蓋因近來見他瘦得厲害,千方百計地想給他養(yǎng)回來。霍川亦不挑明,由她喂著勉強吃了兩口,別開頭不無嫌棄,“難吃得很。”
這種入口即溶,香軟嫩滑的東西他素來不喜,總覺著入口不知何物。時候長了,宋瑜才知道這人吃飯有多挑剔,菌類不吃,酥酪不吃,更不吃膻味濃郁的羊肉……他的口味偏清淡,讓習(xí)慣甜酸味道的宋瑜很不適應(yīng),好長一段時間她不服氣,硬逼著霍川跟自己同食,他居然沒發(fā)表不滿。
“那你覺得什么好吃?”宋瑜放下瓷碗,托腮一本正經(jīng)地問。
霍川沒回答她,待丫鬟撤去碗碟,屋內(nèi)只剩下貼身丫鬟時,他才緩聲:“自然是三妹。”
宋瑜臉頰燒得紅紅,小聲罵他不要臉。
她忘了霍川是極其記仇的人,晚上洗漱完畢。
霍川的手指從她發(fā)間穿過,烏黑柔順的長發(fā),潑墨一般覆在兩人身上。除了她身上香味,霍川最喜歡的便是她一頭青絲,縝發(fā)如云,素頸如玉,“三妹,同我說些話。”
話音將落,,不必想都知道怎么回事。當(dāng)即可憐兮兮地服軟,“……”
直到宋瑜闔目昏倒在他懷中,他才意猶未盡地作罷。霍川低頭嗅了滿鼻芬芳,心思沉重。
*
陳琴音目前已有六個月身孕,肚子愈發(fā)突出。因侯夫人重視,最近鮮少見她出現(xiàn),出行都得萬分小心。
宋瑜好幾日沒見她,便準(zhǔn)備前往音緲閣探看一番,順道感謝她幫忙,尋來田老郎中診治。
可惜啊,使得她辰時還昏睡在床榻,霍川離開時特意叮囑不許打擾她。小小的一團(tuán)縮在角落,不時發(fā)出悶悶的咕噥聲,她不起,便沒有丫鬟敢上前喚醒。宋瑜一直睡到臨近午時,四肢酸疼,她攏著錦被緩緩坐起身,覷一眼窗外光景,傻愣愣地問:“什么時辰?”
薄羅慚愧地低下頭去,“姑娘,已經(jīng)快午時了。”
宋瑜后悔難當(dāng),連忙讓丫鬟準(zhǔn)備洗漱穿衣,“不是同你說過,今天要去音緲閣一趟,為何不叫醒我?”
甫一沾地,她便軟綿綿地倒了下來,需得被丫鬟扶著才能勉強站穩(wěn)。不必想也知道是霍川吩咐,果不其然,薄羅低聲:“是郎君交代不能吵醒姑娘……”
她面頰酡紅,強自鎮(zhèn)定用罷早飯,這才往音緲閣而去。
陳琴音起來多時,她目下需要多加走動,日后才能順利產(chǎn)下麟兒。是以宋瑜到時便見她在院內(nèi),挺著肚子緩緩踱步。瞧著比前一陣兒豐腴許多,肚子也更大了些,倒像是懷胎八月的模樣。若真是雙生子,可謂是侯府天大的喜事。
宋瑜上前同她見禮,兩人寒暄一番轉(zhuǎn)入室內(nèi)。
丫鬟奉茶,宋瑜低頭抿了一口,這才切入正題,“大嫂,昨日的事想必你已聽說,不知你作何感想?”
她不會拐彎抹角,說話素來開門見山,正因為如此,讓陳琴音好半響沒反應(yīng)過來。俄而她正了正色,讓兩旁丫鬟都退下,“我知道弟妹擔(dān)心何事,不過此事我委實不知。母親的手段你應(yīng)當(dāng)清楚,她要做的事情,根本無需旁人勸說。我只能提點你一句,萬事提防,切莫引火燒身。”
這個道理宋瑜何曾不知,她沒問出個所以然,顯得很氣餒,“是我過于急切,有冒犯大嫂的地方,望您不要同我一般見識。”
說罷才想起來懷中楠木盒子,里頭都是上等補品,包括上回七王送的那棵赤芝。霍川不適應(yīng)大補,她便拿來做順?biāo)饲椋o陳氏補身子了。
陳琴音讓下人妥善安放,想起一事,“不久便是乞巧節(jié),弟妹可有打算?”
乞巧節(jié)那日習(xí)俗多得很,不少閨閣娘子出府游樂,拜織女,曬衣裳,吃巧過,城內(nèi)城外好不熱鬧。宋瑜斂眸,臉上露出赧色,“我想去城外拜一拜織女,菁菁愿意陪我前往。若是靈驗……再好不過。”
未出閣的姑娘拜織女,是為求個好郎君。宋瑜已為人婦,無非是想求得子嗣,陳琴音會心一笑,“這是好事,看來今年府上有得熱鬧了。”
宋瑜臉皮子薄,經(jīng)不起人調(diào)笑,臉大紅撲撲地低頭。一直從音緲閣出來,她都心虛惘惘,下意識碰了碰平坦的小腹。每當(dāng)看見大嫂鼓起的肚子,她便羨慕不已,那里頭孕育著自己的骨血,日后能培養(yǎng)成龍章鳳姿的人杰。
她同霍川做那事的次數(shù)不少,怎的就是沒動靜呢?宋瑜不無苦惱,是以才想借著乞巧節(jié)的機會,去向織女拜一拜,訴說心愿。
她沒通霍川提起此事,一來不好意思,二來怕他多想……及至乞巧節(jié)那日,特意起了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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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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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